武康,陳宅。
「什麼?你不知道煙雨樓在哪里啊」陳慶之無語地看著床榻對面的江雨禾。
「煙雨樓隱世十余年,我自然不知道在哪里了」江雨禾因為剛療傷結束臉色還有些緋紅,此刻撇嘴說著盡顯女兒態。
「你不知道你給我出這個主意干嘛,那我要去哪里找啊」陳慶之一整個無奈道。
「小混蛋,我只是告訴你煙雨樓可以幫你找出真凶,但沒說可以找到煙雨樓啊」江雨禾見陳慶之焦急模樣便得意道,這些時日她總覺得自己被陳慶之羞辱此刻終于算找回場子了。
「你等會,你叫我什麼?」陳慶之正要發作突然一頓問道。
「嗯?」那邊江雨禾也是一愣眼神飄忽不定起來。
「喲,不叫我婬賊了女俠」陳慶之玩味地往前坐近了些道︰「小混蛋?我怎麼听不出一絲罵人味道呢,呵呵,是不是被小爺我這該死的魅力迷住啦」。
「別胡說了,哪有被人罵混蛋還開心的,我就算死了也不會被你迷住的」江雨禾倔強地扭過頭說著。
「別動不動死不死的,你還是快說說怎麼能找到那個煙雨樓吧,不然的話嘿嘿,我就讓你知道小混蛋有多混蛋」陳慶之向前傾了一子挑眉說著。
江雨禾見狀趕忙又縮了一下自己的玉腿,皺眉瞪了一眼陳慶之道︰「哼,你過去些,我告訴你」。
陳慶之聞言往後躺了過去抬了下下巴示意江雨禾可以說了。
「我確實不知道煙雨樓在哪里,不過,我大師兄倒是曾經說過一些蛛絲馬跡,煙雨樓應該就在洛陽附近的」江雨禾想了想說道。
「你大師兄是誰,靠譜嗎」陳慶之將信將疑道。
「听雪堂四大護法你應該听過吧」看著陳慶之點頭江雨禾繼續道︰「大師兄就是「風霜雪雨」里的西風,他從小在義父身邊習武,不僅武功高強而且很精通追蹤術,多年來一直在尋找煙雨樓的下落,雖然也沒有確定,但是他確實說過在洛陽附近發現過煙雨樓門人的蹤跡」。
「洛陽啊,那倒是有些遠,話說這煙雨樓好端端怎麼就藏起來了,你們听雪堂找他們又是干什麼」陳慶之問道。
「煙雨樓隱世的原因至今也是迷,真是可惜都未曾親眼目睹那傳聞中曉通天下事的本領,連曾讓江湖中人津津樂道的煙雨評都已經停了十年了」江雨禾陷入沉思接著又道︰「而且我門中規矩森嚴,大師兄去找煙雨樓做什麼我也無權過問,能知道在洛陽還是我無意中知道的」。
「那煙雨評到底是何物」陳慶之不解道。
「煙雨樓傳聞精通佔卜預測之術,煙雨評就是他們推算出來的江湖各路高手武功高低的排名,還會給予評語評價,當年在江湖幾乎人手一本」江雨禾烏黑眼楮抬頭看著仿佛在憧憬著什麼。
「怪不得如此令人痴迷,恐怕天下習武之人都以能上那本煙雨評為榮了吧」陳慶之看出江雨禾心思說道。
「那自然是,不過咱們都沒這個機會了」江雨禾臉色一紅說道。
「唉,那十年前煙雨評上最厲害的人是哪個啊」陳慶之饒有趣味地問道。
江雨禾眼神一怔,一抹暗淡一閃而過接著緩緩道︰「煙雨評為不引起太多紛爭,從未寫過誰是天下第一,只有四大高手並駕齊驅」說完看著陳慶之熱誠的眼神又接著道︰「十年前最後的四大高手,分別是我義父江天、白馬寺的曇鸞方丈、黃山柳家的柳破虜和流雲劍」。
「嗯?這個流雲劍沒有名字沒有門派嗎」陳慶之皺眉問道。
江雨禾搖了搖頭道︰「沒人知道流雲劍的名字,只知道他曾經師從巴蜀劍派,不過一早就叛出師門了,因為煙雨評說他劍法如「月華流雲」般瀟灑自如,所以江湖人都稱他流雲劍,只是」江雨禾欲言又止道。
「只是什麼?你要逼死強迫癥啊」陳慶之見她突然不說話急不可耐道。
江雨禾先是一愣,她自然听不懂強迫癥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輕嘆一聲接著道︰「只是流雲劍已經消失十八年了,有人說他早已經前往海外,也有人說他已經死了」。
陳慶之嘖嘖道︰「那倒是當真可惜,都沒見過月華流雲般的劍法是什麼樣子」。
江雨禾不知怎的同樣陷入沉思,一抹愁雲落入眉間。
「既然如此,那就得去一趟洛陽了」陳慶之突然起身道︰「你跟我去吧,這一路還得給你療傷」。
江雨禾一愣接著突然輕笑道︰「小混蛋,是不是沒出過遠門呀,看在我欠你一次人情的份上,姐姐我就不辭辛勞帶你去一趟洛陽」。
陳慶之這次倒沒有拌嘴而是認真道︰「我得先去找一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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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康,沈園,永明閣。
沈約和蕭衍又一次站在窗前,身旁再無他人。
「休文公,事已至此,難道你還是無法下決心嘛」蕭衍問著眼前一臉猶豫的沈約。
「我直到現在都無法相信,陛下會對元達趕盡殺絕啊」沈約閉上眼楮悲憤道︰「他都放棄了尚書令,何至于此啊」。
「蕭寶卷生性殘暴多疑,休文公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早就說過大哥是愚忠罷了,在蕭寶卷眼中大哥這樣的忠臣還不如那些只會討好他的佞臣」蕭衍繼續說道。
「你說你手里有陛下讓听雪堂刺殺元達的證據,證據是什麼」沈約轉身問道。
「休文公且看,這封書信是我在皇宮內安插的眼線發現的,里面的字跡你應該認得出來吧」蕭衍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交給了沈約。
沈約疑惑地打開書信瞧了兩眼,頓時氣到手指顫抖道︰「這這是茹法珍那奸賊的筆跡,元達那時才剛剛平叛成功,陛下竟然就讓他聯系听雪堂暗殺元達,竟然如此荒唐」。
「當時我發現這封信,所以才讓兄長趕緊回到封地,沒想到兄長竟然要和休文公一同辭官回鄉,我早就說一旦失去兵權將後悔莫及,現在看絕非我危言聳听啊休文公,咱們再沒有動作,只怕下一個死的,就是你我了」蕭衍走近對沈約言詞闕闕道。
「昏君無道,昏君無道啊」沈約憤然怒喝著,然後深吸一口氣看著蕭衍道︰「叔達,你有什麼打算」。
蕭衍見狀喜上眉梢道︰「蕭寶卷如此殘暴無道,休文公只要手書一份問罪書,然後公布天下,以休文公的影響力必然能讓天下人群情激憤,到時候我回雍州封地揭竿而起,討伐昏君,那定然是馬到成功啊」。
沈約低眉思索一陣道︰「好,這封問罪書我寫,不過叔達,一來就算師出有名,但是咱們起兵後依然需要推舉一位民心所向的明君,否則咱們與蕭鸞有何區別?二來,雖然你雍州兵強馬壯,但是朝廷所擁有的兵馬數量遠勝于你,如果咱們單獨起兵,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啊」。
「休文公請放心,我已經有了應對之策」蕭衍笑了笑道。
「哦?說說看,你如何應對」沈約問道。
「如今皇親國戚里,屬南康王最得人心,況且他還是荊州刺史,手握持節大權,只要咱們擁戴他為帝,自然不會有人說什麼了,而且一旦聯合荊州兵力與我雍州成犄角之勢,水路兩軍同時進發,再加上多時候蕭寶卷定然已經離心離德,咱們一定成功」蕭衍信誓旦旦道。
「南康王,雖然听聞他儒雅仁慈,但是今年才不過十二吧,會不會太小了點啊」沈約憂慮道。
「正是因為南康王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仁慈之心才難能可貴啊,比他父兄強上百倍,再者其他那些藩王各懷鬼胎,休文公你信得過哪個?」蕭衍急忙說道︰「休文公莫要猶豫了,咱們是為這天下人起兵,豈能婆婆媽媽」。
沈約點了點頭終于眼神堅毅道︰「不錯,咱們是為天下人而舉兵,何需考慮良多,若能推翻昏君還天下太平,就算我死了也對得起竟陵王殿下了」。
「對對,休文公說的是啊,如此便有勞休文公了」蕭衍作揖說著,一抹陰險笑容在低頭剎那浮現。
「不過,還得需要一人去荊州與南康王聯絡才是啊,況且荊州實際大權在長史蕭穎冑手中,還得爭取他的幫忙才行,就怕此人瞻前顧後不肯答應啊」沈約心思一定,立刻顯示出他縝密的態度來。
「這點我也想過休文公,我打算派我親信參軍王天虎帶著休文公的書信前去拜見,倒不怕那蕭穎冑不答應,咱們只需要稍微透露點消息給建康,讓蕭穎冑知道騎虎難下,除了起兵合作別無他法就行了」蕭衍依舊胸有成竹地說道。
「雖然不太光彩,但確實是一個妙計,如此看來,王將軍這一路會危險重重啊,得想辦法護他周全,還得保證計劃不會暴露才行」沈約踱步道。
「休文公,眼下的武康成,倒是有一個絕佳人選」蕭衍陰險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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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莫干山,幽靜山谷,一處草堂靜立其中。
「所以,你打算提前出門游歷了是嗎」水先生望著對面的陳慶之悠悠道。
「是先生,元達兄的死畢竟我也有責任,我也想找出真相來,況且,最近我總是想不通許多事,想來要真出去走一遭才能明白」。
一襲白衣的陳慶之,望著手中的「三萬」劍,眉頭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