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外,霸王廟,空中有大雁飛過。
霸王廟的四周布滿樹蔭,高高掛起的日頭照向大地,一片斑駁陸離的景象。
頃刻間,王遠知一劍擲出刺向對面的西風,卻不料西風並不閃躲,反而徑直沖了上去,就在那一瞬間,西風卻收回了那兩柄刀鋒,而是一把抓在劍鋒上,巨大的力道震地他渾身一震,喉頭一熱竟有鮮血流出,但這並沒有讓他停下腳步。
長劍有來便有回,西風借著王遠知收劍的力道一步沖到了他的面前,他以掌作刀狠狠地劈向王遠知,鐵手套上面本就布滿了鋒利的短刃,西風借力用力氣勢逼人,竟讓王遠知避無可避,只能收劍格擋在胸前。
鐵器相撞的轟鳴聲傳來,王遠知向後摔出了數米,原本堅不可摧的兩儀太清劍陣頓時空了一角,西風敏銳地抓住了這個機會,運足氣欺身再次沖到陶永面前,手中雖無雙刀,但他的掌法凌厲,一劈一掠再一挑,竟比刀鋒更讓人難以招架,一時間只能看到一道道黑色殘影在舞動,逼的陶永節節敗退。
「這西風好生厲害,他看出兩儀太清劍陣的弱點在于近身,便不惜受傷為代價貼身近戰,而且想不到他的掌法比起刀法也不遑多讓啊」陳慶之看著嘖嘖稱奇道。
「大護法武學天賦極佳,他不僅把我听雪堂的絕影刀法練的出神入化,更是將刀法融入到了掌法中,再結合凝雪掌,自創了這路「寒影掌法」,雖說是掌法,但近身時比刀法還要厲害」江雨禾解釋道。
幾人聞言不由再看去,果不其然那西風的掌法與適才的刀法隱隱相似,仿佛他的兩雙手就是兩柄短刀一般,掌風一出更是蘊含陣陣寒意,又是听雪堂絕學凝雪掌的路子,凡靠近者都會由內而外產生一股刺骨寒意,此時他貼近陶永寸步不離,陶永真是苦不堪言,長劍只能疲于招架卻無法伸展,那股子寒意甚至漸漸侵入他的經脈,讓他的動作都緩慢了幾分。
上清四子皆是一驚,他們沒想到西風重傷在身還能如此孤注一擲,他們自然知道兩儀太清陣的弱點在于近身搏斗較弱,但正一教的內功綿長雄渾,尤其敵人身處劍陣往往會被劍氣牽引有力也用不出來,想要近身逼近他們難上加難,此次也是王遠知略微大意加上西風來勢突然,倒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師兄,快救我啊」陶永挨了西風一掌後吃痛喊著,王遠知也緩緩起身,看著眼前窘迫與另一邊的一名消瘦道士會心一眼,兩柄長劍齊齊射向西風,哪知那西風是避也不避,似乎眼楮里只有陶永此刻,掌風愈發凌厲,顯然是要不死不休。
王遠知等人見狀大吃一驚,連忙一步跨出接住長劍,劍鋒一轉改刺為掠,一陰一陽兩道截然不同的劍氣在半空中融匯,爾後掠向西風,那劍氣並不凌厲反倒偏向柔和,但卻帶有一股向外的牽扯力,是要把西風的掌法延緩從而拉開他與陶永的距離。
西風冷哼一聲自然看出王遠知的意圖,渾身氣力運到極致,黑色虛影一閃,只見他不管不顧左手狠狠抓住陶永刺來的長劍,任由虎口再次裂開,但另一只手卻是狠狠劈向陶永,動作快到甚至看不清他的手掌,只有一道宛若短刀的虛影出現。
陶永顯然始料未及,不由地心底一寒,驚恐地看著那道虛影,王遠知等人也是提起了心,奮力催動劍氣掠去,但就在此時,那道虛影卻突然一抖,西風控制不住地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陶永見狀趕忙奮力向後退出數米。
看著已經離開自己攻擊範圍的陶永西風冷冷一笑,他為了克制化清散的藥效,一直刻意緩慢運氣,但剛剛為了殺了陶永操之過急,猛然提氣終究是後勁不足,加上連連受傷反而反噬了自己。
上清四子終于松下一口氣,看著那個被圍在中間的黑衣男子心頭不由升起一絲後怕,西風即便受到化清散的壓制也能和他們打的有來有回,若沒有化清散,他們四人決計不是他的對手,想到這王遠知等人是又懼又羞,此刻的事實更加印證了他們的勝之不武。
「師兄,這魔頭詭計多端,咱們直接一起上殺了他,免得夜長夢多」陶永狠狠說道。
石像後的江雨禾聞言一驚,若不是陳慶之控制當即就要沖出去,轉而憤恨地對陳慶之埋怨道︰」干什麼?你讓我眼睜睜看他死嗎?」。
陳慶之一怔,看著江雨禾幽怨眼神不由想起當初的玲瓏八子,心頭一顫想了想道︰「我幫你救他」。
「怎麼幫,你不是說你去了也打不過上清四子嗎」江雨禾著急道。
「我倒有個辦法,不過有些冒險」本來沉默的柳依依突然說道
另一邊的王遠知思忖一番後嘆了口氣,對著西風說道︰「貧道平生少有佩服之人,但今日目睹閣下武功之高和膽氣之足,卻是令人佩服,只可惜閣下步入歧途,若能潛心悔改,退出魔教這身本領本可以造福更多人,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哼,你們名門正派不是最討厭背叛師門的人嗎,怎麼?現在倒勸我背叛師門了?」西風又冷笑道。」此言差矣,魔教作惡多端,如果閣下洗心革面,那便是浪子回頭,千金不換啊」王遠知又說道。
「你這道士心腸雖然不壞,但還是改不了那股子酸腐味道,我實在不樂意听你們這些道士講話,今日是我西風栽在你們手上,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若要取我性命,勸你們盡快,不然我休整過來殺你們的時候,可是一點也不會猶豫」西風不屑一顧道。
王遠知聞言無奈地搖了搖頭,陶永更是趕緊說道︰「師兄,莫要再猶豫了啊」,他顯然被剛剛西風的襲擊嚇得不輕,恨不得趕緊除之而後快。
見西風孤傲不願妥協,原本還有愛才之心的王遠知也不得不放棄,便點了點頭,四人復架起劍陣,身影一轉,長劍爭鳴,作勢要從四面刺向西風了。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渾厚的嗓音隔空傳出。
「那人,可是听雪堂西風?」。
西風和上清四子都是一驚,這聲音隔空而來卻渾厚無比,顯然說話者內力高深莫測,不由地四下張望卻不見身影。
「不知是哪位高人,可否現身一見?」王遠知警惕地問道。
「月照霞明花似霜,秋風走馬出咸陽。未收天子河惶地,不擬回頭望故鄉」。
此時卻听到那聲音詠唱著一首詩歌,眾人聞聲微微一愣,一番思忖後突然醒悟,只听王遠知趕忙對空作揖問道︰「閣下莫非是「飛花問柳」柳破虜老英雄?」。
「陶弘景的徒弟,倒有幾分本事,那個不成器的陶永可在呢?」那聲音繼續問道。
一旁的陶永聞言微微一怔,咽了咽口水說道︰「在在的柳老英雄,近來可好」。
「身子骨還算硬朗,自從當年你來柳家作客偷學我柳家暗器,倒也有幾年沒見你了,本以為那次給你的教訓夠深足以讓你悔悟了,沒想到現在你還是做背後下藥這樣的事情,看來陶弘景沒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啊」那聲音慍怒道。
陶永听了只覺得雙腿一軟,求救似地看向王遠知,後者無奈一嘆只好朗聲繼續道︰「柳老英雄息怒,當年師弟年輕頑劣,事後掌教已經嚴厲批評,也如當年約定所說,足足罰了他兩年不能下山,而且掌教親自封住他經脈令其兩年不可習武,所以想來暗器他決計不會再用的,只是這次遇到听雪堂護法西風,事出突然師弟一時心急才犯下錯,我已經嚴厲批評他了,還望老英雄莫要見怪」。
「伏魔衛道乃是正道,若是我們斬除魔教中人都像他這樣用下三濫的手段,那我們與魔教何異?我看還是陶弘景太仁慈了,這小子品行不端,當年若不是看在陶弘景面子上我非要廢了他武功不可,今日又讓我踫見,我如何能放過他?」那聲音再次響起,嚇得陶永臉色一變不住哆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