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與陶永在郢州離開,白羽就率領巴蜀劍派的弟子四處搜尋陳慶之的下落,只可惜當時的他不會想到陳慶之已經喬裝打扮殺了個回馬槍,以至于搜尋數日之後都沒有結果,這讓白羽頗為煩惱,他惱地是無法抓住陳慶之,煩地是見不到江雨禾。
直到數日前,怒江盟大戰的消息傳開,少年劍客陳三萬的大名頓時一傳十、十傳百,「劍起傾世、劍落驚神」一時間成了江湖美談,雖然白羽對此不以為然,陳慶之從與他交手再到大鬧怒江盟還不足一月時間,他絕不相信陳慶之有本事能擊敗成名已久的韓逐,甚至如傳言中說的已經殺了韓逐,他想來定是陳慶之用了什麼詭計偷襲了韓逐,這也是不少江湖中人的看法。
至于怒江盟迫害江湖同仁,欺壓百姓的消息,除去歸雲山莊等陷入其中的門派宣布月兌離了怒江盟,江湖其他門派都只是靜觀其變,怒江盟黑白通吃的傳聞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是在這混沌不堪的江湖中,能像陳慶之這樣孑然一身,還願意去管這些事的畢竟還是少數。
不信歸不信,但听到消息後白羽還是立刻帶人前往怒江盟,希望能查到陳慶之的下落去向,巴蜀劍派與怒江盟一向關系不錯,巴蜀一帶兩派也是涇渭分明,一個把控水路、一個掌管陸路,多年來倒也井水不犯河水,可沒想到這次白羽前去,除了在怒江盟吃喝了幾日就什麼也沒有得到,且不說看不到韓逐的身影,一旦問起陳慶之怒江盟眾人就是閉口不談,白羽雖然惱怒,但怒江盟就算剛剛戰敗,瘦死的駱駝還是比馬大,白羽也只好暫時離開另想他法了。
不過「牙呲必報」的白羽自然也不會白白被吃怒江盟這一道「閉門羹」,他敏銳地看出怒江盟果然是元氣大傷,而且加上听聞原先依附于怒江盟的十幾個幫派陸續月兌離,把控荊楚已經算是強弩之末了,對其他地方的控制勢必會有所松動,當年趁著巴蜀劍派勢弱時怒江盟搶先把控了巴蜀水運,這些年雖然看起來兩家和睦,但巴蜀劍派對獲利頗豐的水運覬覦已久了,這次正好是個機會,于是白羽便趕忙休書一封送往宗門,想來不出幾日,巴蜀一帶就會盡數歸于巴蜀劍派的控制之下了。
可好巧不巧的,前腳剛離開怒江盟,白羽立馬收到了陶永的飛鴿傳書,原來是西中郎長史蕭穎冑已經發現了叛賊王天虎的蹤跡,同時也發現王天虎身邊有不少江湖高手的保護,于是便向正一教寫信尋求幫助,陶永便將消息連忙轉達給了自己,這下讓白羽喜出望外,不用說他也知道王天虎身邊的江湖高手定然就是陳慶之,而陳慶之的身邊也一定會有江雨禾了。
想到這的白羽毫不猶豫,立刻率領一眾弟子火速趕往江陵城,只可惜終究還是慢了一步,等他到了江陵城,陳慶之已經剛剛離去,陶永那邊也是一問三不知,竟然吃飯的功夫就跑去追趕什麼魔教中人了,听到消息的他氣的差點對著那上清四子破口大罵,何著一群人忙來忙去,連陳慶之人影都沒見到,他一想自己原本在蜀山過的逍遙快活,為了與正一教拉攏關系父親才派他出山協助,沒想到到頭來除了自己挨了一頓打外,什麼好處也沒撈著。
白羽性子急躁,若換作平時他二話不說就要返回巴蜀了,可惜那抹紅色卻令他魂牽夢繞、徹夜難眠,一想到如果此生無法再看到江雨禾,白羽就更是煩悶不堪,好幾日在江陵借酒消愁,直到今日才在門中弟子勸說下外出打獵散心,沒想到就意外地遇到了柳依依,更是沒想到這柳依依竟然知道陳慶之的下落。
再說回此刻點將台下,柳依依看著白羽等人期望的眼神,心中微微一陣疑惑,但她不知白羽和陳慶之先前的過往,想來還以為是陳慶之因為怒江盟一事聲名大噪,連白羽都對他如此感興趣了。
白羽自知自己剛剛表現的太過于著急,于是便趕忙先牽過一匹馬來,對著柳依依和煦一笑道︰「瞧我這急性子,柳姑娘奔波多日,還是先請與我一同回去稍作休整,至于陳少俠,想來他要是听到柳姑娘的下落,一定會前來尋找的,姑娘不必擔心」。
白羽說完,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正如他所說,他料定陳慶之此刻一定在暗中尋找柳依依的下落,那只要自己掌握了柳依依,稍微放出點消息去,就不怕陳慶之不會送上門來,不過他表面上依舊裝作彬彬有禮,小心翼翼地攙扶柳依依上馬,隨後自己也趕緊翻身上馬,一想到這意外收獲,之前的心中陰霾便瞬間一掃而空了。
不一會,馬蹄聲疾馳遠去,卷起陣陣塵沙,片刻後,這座屹立天地間的點將台又重歸了安靜,只有那隱蔽山洞中的西風,深深望著洞口的方向,眼中幾分無奈,也有幾分釋然,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臂上那幾道「繃帶」,一向冷面無情的西風難得地笑了起來
而此時的江陵城中,那座江左居依舊紅火,來來往往的客人令酒樓座無虛席,而沒人會注意到二樓一間靠窗的房間內,正有一雙眼楮緊緊盯著過往的路人,似乎想要從中發現什麼端倪一樣。
此人一身白色長衫,眉清目秀,正是陳慶之,而他的一旁,江雨禾同樣換上了一襲紅衣的男子打扮,耿壯也在屋里聚精會神地看著那本「劈空掌」上卷,三人那一日從霸王廟出發追尋柳依依的下落,起初江雨禾憑借追蹤術一路上發現不少西風二人的蛛絲馬跡,可後來情況就陡然轉變,三人越走越靠近江陵城,最後竟然找到了江陵城里來了,三人雖然不願重回故地,但是思來想去沒有別的辦法,只好趁著夜色悄然入城,為了觀察方便,就住在了江陵城中心最高的酒樓,便又是這座江左居了。
「我說,你的追蹤術到底靠不靠譜啊,你大師兄會把柳姑娘帶到江陵城里嗎?」陳慶之回頭無奈問道,一開始他也以為西風是「大隱隱于市」,可是隨著這兩日,他費盡心思找了半天,一點線索也沒發現,不由地開始懷疑起來。
江雨禾也皺眉道︰「按理說不會有錯,那些線索都指引他們到了江陵城,可到了城里卻是一點痕跡也找不到了,真是奇怪」。
「會不會哪里看錯了呢?你的追蹤術該不會是你師兄教的吧,以防萬一他給你留了一手」陳慶之無奈之下打趣道。
江雨禾聞言卻是一怔說道︰「我的追蹤術的確是師兄教的,不過他對我絕不會有保留的,只是」。
陳慶之趕忙問道︰「只是什麼?」。
「只是師兄除了在追蹤方面乃是大師,他藏匿的本事也是一絕,若是他有心將我指到錯的地方,那我也無可奈何了」江雨禾想了想說道。
「你怎麼不早說呢,這還用得著想,肯定是被指錯路了唄,咱們繞了兩天,都是被你師兄牽著鼻子走了」陳慶之一听頓時苦惱道。
江雨禾見他責怪自己當即也是氣道︰「你凶什麼凶?是你讓我幫你找人的,我還不管了呢,反正我魔教妖女忘恩負義也是天經地義的,你這麼著急那個柳姑娘,有本事自己去找吧」。
江雨禾說完氣鼓鼓地坐回桌上,倒了一杯茶二話不說一飲而下,柳眉皺起,咬緊嘴唇一言不發,看也不看陳慶之一眼了。
陳慶之先是一愣,旋即輕聲一嘆自知是自己理虧,不由趕忙上前道︰「那個對不起啊,我不是要責備你的,我也是一時著急,你別生氣嘛」。
江雨禾冷哼一聲,自顧自喝起茶也不搭理陳慶之,後者自討沒趣苦笑一聲,隨即起身出門去,幾炷香的功夫後,只見陳慶之跟著一名小兒進來,陳慶之手中還端著一道精致的青瓷小碗進來,輕輕放在了桌上,一陣清香從中飄來。
江雨禾低頭撇了一眼,小碗中的羹湯上飄著幾道玫瑰花絲、均勻分布的雪梨丁,聞起來花香與果香交織在一起沁人心脾,不由對小二問道︰「這是什麼?」。
「姑娘,這得問你的郎君了,這是他親自去後廚給你做的,小的也是頭一回見呢,只是單單聞起來就十分美味,這位公子對你可真是有心啊」小二笑著說道。
江雨禾聞言一怔,似笑非笑地撇了眼陳慶之幽幽問道︰「這是什麼呀?」。
陳慶之先請小二出去關上房門,笑了笑坐在桌上說道︰「這叫玫瑰花羹」。
「做這玩意干什麼,我又不餓」江雨禾輕聲說著,眼中不由一喜。
「你知道嘛,人之所以開心,最主要是因為身體里有一種神奇的東西,叫做多巴胺,而吃了甜的東西就會生出多巴胺,那樣就會開心起來的,這兩日你辛苦了,我不該惹你生氣,算我補償你的」陳慶之說道。
江雨禾聞言不由一笑道︰「滿嘴胡話,不過難得你這小混蛋,有這麼好的心思」。
「世人都將女子比作花兒,可我覺得你笑起來比花兒還美,所以該多笑一笑」陳慶之望著江雨禾的笑容突然痴痴說道。
江雨禾聞言一羞,便嘗了一口那鮮花羹只覺得香甜可口,不由戲謔說道︰「傷心難過的時候多了,你便要次次如此嘛」。
「你若喜歡,多的是做給你吃的」陳慶之毫不猶豫說道,听在江雨禾的耳中,只覺得什麼世間美味也不過如此了,心想著要讓女子開心何需那麼多道理,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