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江湖中最低調的門派,許多人的第一反應都會是煙雨樓,畢竟煙雨樓消聲覓跡十幾年了,但要說問你最低調的高手,興許答案就是眼前的釋檀文了。
哪怕是曾經號稱「通曉天下事」的煙雨樓也對這名高僧的武功拿捏不準,所以煙雨評多次都對這位高僧一筆帶過,只因釋檀文雖然在荊州一帶素有佛法高深的美名,但他向來只是開壇講經,很少在外展露武學,以至于世人只知道釋檀文是得道高僧,卻不知道他也是佛門密/宗的高手。
王遠知此時聞言冷哼一聲,陶永被釋檀文一招擊敗令他再不敢大意,眼前這名普通老僧顯然不論內功外功都已經登峰造極,連忙呼喊上清四子紛紛舉起長劍作勢就要圍攻上去,四人分立四方,嚴陣以待擺出了「兩儀太清劍陣」。
釋檀文輕聲一笑向前走去,身後數十名長沙寺弟子紛紛舉起手中法杖跟著也上去走去,蕭穎冑見狀冷哼一聲,大手一揮,頓時又是一陣廝殺聲起,刀劍齊鳴的景象。
「各位施主請跟小僧走吧,已經為各位準備好了馬車」一名十七八歲的白淨小和尚走到西風等人面前說道。
西風等人只覺得一陣糊涂,搞不明白這接二連三的變故,那群蒙面人和這釋檀文為什麼會突然搭救?想起江湖人心險惡,幾人不禁面面相覷起來,心中或多或少還有些懷疑。
「小和尚你們為何要救我們?得罪官府和正一教不像你們佛門一貫作風啊」西風疑惑道︰「更何況那上清四子武藝高超,你就不擔心你師傅嘛」。
「師傅說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此時善因乃他日善果」小和尚輕聲說道。
「施主若不信,且看看這個東西就明白了」小和尚見眾人一頭霧水便拿出一個木雕送到江雨禾眼前,後者定楮一看頓時一驚,連同身後的柳依依一起呼喊道︰「月牙?!」。
不錯,那木雕巴掌大小,栩栩如生雕刻著的正是那白狼月牙,江雨禾心中閃過一個念頭明白過來三分便對西風道︰「師兄,這和尚說的話咱們應該可以相信」。
「可我們若走了,那位大師怎麼辦,上清四子尚且不好對付,況且還有這許多甲兵」柳依依略顯擔憂地看著。
眾人隨之看去,只見上清四子與釋檀文交戰在一起,釋檀文手中結印繁復多變,看似巋然不動卻能把攻勢凌厲的兩儀太清劍一一化解,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態,這份鎮定自若就是西風也自嘆不如。
可再看向那些長沙寺的弟子卻沒這麼輕松,他們和那些蒙面人奮力抵擋著甲兵,可蕭穎冑將剩下的「解煩軍」全部派出,這些精銳的重甲兵如入無人之境朝著釋檀文方向沖來,一路上長刀揮舞帶走不少長沙寺弟子的首級。
西風見狀冷哼一聲,突然轉頭對小和尚說道︰「既然如此,我師妹他們就拜托你了」。
江雨禾聞言一怔,登時反應過來立刻拉住西風胳膊道︰「你干什麼師兄?咱們好不容易逃出來的」。
西風一改冷傲姿態模了模江雨禾的秀發輕聲笑道︰「師妹,不用擔心你師兄,只要你們沒事,這些人奈何不了我」,西風說著頓了頓輕輕看了眼一旁的柳依依,他不知道柳依依有沒有听出他話里的「你們」的意思,但見柳依依對他輕輕一笑,只是一眼便又閃了回來道︰「我本來是要帶你回去的,但眼下看來是不行了,只是日後山高路遠,若你走的艱難,別忘了來時的路」。
江雨禾聞言眼圈通紅,看著西風毅然轉身不禁潸然淚下,他明白師兄此舉不僅是為了救自己,更是為了讓自己遠走高飛,只是這卻觸及到了听雪堂森嚴的門規,等待他的也一定是嚴酷的責罰,想到這江雨禾心中痛苦不已,但她知道若是此時不走,那不僅辜負了師兄的好意,更是會遺憾終生,所以趕緊咬緊嘴唇轉過身來對小和尚道︰「走吧,帶路」。
西風的武功她很清楚,沒有自己這些拖油瓶誰也攔不住他,所以她能幫西風的,也只有趕緊離開了。
「阿彌陀佛,施主也是有善緣吶」釋檀文看著西風去而復返說道,他手中結印忽而大開大合,蘊含龍象之力令人五髒俱震;忽而輕柔平淡,猶如佛祖拈花令人防不勝防,只是這一剛一柔之間,卻是變化無常,難以捉模。
只見他雙掌穿梭,左右穿花一般左往右復,王遠知四人只覺眼花繚亂,恍如身處雲霧之中,還來不及瞧清楚便已連連中掌,只是每次中掌之時那股雄渾的內力卻又突然消散,卻見釋檀文左掌右掌交迭而出,忽虛忽實,忽前忽後,如花雨紛飛,繽紛繚亂,正好將上清四子困在原地只能連連提劍格擋。
「師兄,這和尚武功奇怪的很,咱們該怎麼辦?」陶永焦急問道。
王遠知臉色鐵青,看著巋然不動站在前方笑臉相迎的釋檀文他是又驚又惱道︰「他再厲害也是一個人,咱們一起上,絕不能給師傅丟臉」,說完王遠知便一人當先向前沖去,只是他自個也知道他們四人與釋檀文差距甚大,再多努力也是白費,但他別無他法,只能如此給陶永三人帶頭打氣,期望不要場面上輸的太難看。
陶永三人見狀也只好紛紛沖了上去,四劍齊發再次沖向釋檀文,釋檀文也不閃躲,他心中勝券在握,這密/宗手印他自幼練習,練到如今早已經做到游刃有余,所以他也不擔心自己會不留心傷到上清四子。
只見釋檀文突然氣沉丹田,對著四人方向猛吸一口氣,然後一聲吼出「嗡嘛尼唄咪哄」六字真言,那吼聲如雷貫耳又如獅虎吼叫一般,氣勢磅礡蘊含著釋檀文無比深厚的佛門內力,六字真言一聲高過一聲,震的無數甲兵捂住耳朵跪地哀嚎,更是形成一股氣牆死死擋住上清四子。
上清四子只覺得氣血瞬間翻涌起來,手中長劍也控制不住地顫抖著,等到第六個字喊完,卻听得 當一聲,王遠知四人的長劍竟然全部被震斷,驚的四人不住後退,而那股氣牆也戛然而止了。
「這這是什麼武功?」王遠知呢喃道。
「此乃佛門「獅吼功」,源自西域,道長見笑了」釋檀文笑了笑,施展完這絕世神功後他卻是氣都不喘,內功深厚令人生畏。
西風對釋檀文這神奇的密/宗武功嘖嘖稱奇,想這江湖中許多人不過會點微末武功就常常耀武揚威,但能像釋檀文一樣身懷絕技而不顯山露水的真是少之又少,若不是今日所見,恐怕都無人知道這江陵城中還有這樣一位絕頂高手,光這份心性就足以令人欽佩了。
「老和尚,我西風不愛欠別人的,這次出來已經欠了兩份人情了」西風對著釋檀文說道︰「所以我你就不用管了,今天我就與你聯手,把這江陵城殺個片甲不留」。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可殺生」釋檀文淡然說道,西風微微一愣倒也不與爭辯,他也看得出來,釋檀文一招一式都只是困住上清四子,出招時內力深厚,中招時卻突然收回,就這對內力的收放自如自己也是拍馬難及,若他想取王遠知四人性命簡直是易如反掌。
「也罷,你行你的善,我做我的惡人」西風說完,雙刀猛然出手,身影一閃沖到那隊「解煩軍」陣前,刀光一閃頃刻間削下一個頭顱,讓那隊解煩軍頓時冷汗直流,看著這個猶如死神一般的男子,這些身經百戰的精銳士兵竟然不由的向後退卻起來。
蕭穎冑臉色陰沉,看著場上風雲突變,江雨禾幾人已經不見蹤跡,有了西風和釋檀文的幫助,那些蒙面人和長沙寺弟子卻氣勢大漲,反倒壓制著甲兵後退起來。
「兄長,要不先撤退吧」蕭穎達咽了口吐沫道。
蕭穎冑猛地瞪了他一眼道︰「一幫雜牌軍,也要把咱們江陵守軍打的後退嘛,日後還怎麼上戰場?」。
蕭穎達被蕭穎冑瞪的說不出話來,只听後者又冷哼一聲道︰「派人將解煩軍悉數調來誅殺叛賊,再調五百弓弩手守在外圍,派騎兵去給我追逃走的那幾個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大人,讓我帶人去追逃走的人吧」突然一聲傳來附和著蕭穎冑,後者瞥眼一看正是那白羽。
「白少主有傷在身,不好麻煩吧」蕭穎冑似笑非笑地說道。
「無妨的府君,就讓我去吧,定然不辱使命」白羽急不可耐道。
蕭穎冑思忖一番,想著這白羽也有一身精湛劍法便同意了下來,白羽聞言當即大喜,連忙道謝後領著一隊騎兵朝城外追去,他眼中冒著一股子熾熱,一心一意都是為了那江雨禾而去,只是別人無從得知罷了。
而上清四子見長劍被釋檀文折斷頓時沒了再爭斗的勇氣,一眾士卒也都緩緩退去,若不是蕭穎冑親自監督,恐怕早就敗退了,于是這場上局勢瞬間便僵持了下來,廝殺了半天的江陵城迎來了少許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