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門山雖不算高,但算得上陡峭,來來回回上山下山,這一日便蹉跎了去。
待到黃昏日落時,逍遙峰頂除了劍六三兄弟,也只有身後寥寥幾人。
這幾人中除去幾個婦人卻有五個男孩,三個女孩,最大的也不過豆蔻年華,最小的還在婦人懷里。
這便是守劍奴一脈所有的傳承了,即便已經有不少弟子支持他們,但在劍六沒做掌門之前,他們就還是得乖乖听話下山去。
守劍奴世代單傳男丁,有六名婦人年紀長幼不一,而她們便是除去劍六以外其他守劍奴的妻子,每名守劍奴都會尋找到一位心意相通的劍派女弟子結為伴侶,並最終留下子嗣,若生的不是男孩那就直到男孩為止,若是男孩那便不再生育,由這名男孩繼承上一代守劍奴的全部衣缽。
世世代代皆是如此,這一代里,除了劍六,劍七已經有了兩個女兒卻還沒有兒子,而一名年歲最大的女孩正牽著身旁略矮她一分的小男孩,二人容貌有著七八分相似,是這一代里唯一的姐弟,而他們的父親,已經化為了塵埃。
他們是劍二的孩子,那名年過豆蔻的女孩名叫「碧雲」,守劍奴的男孩不會有名字,女孩卻都會起一個好听的名字。
碧雲一手牽著弟弟,另一只手搭在雙眼哭紅的劍二妻子身上,她也有個好听的名字,叫做「邱玉婉」,在她的身邊,跪著的都是劍一四人的遺孀。
她們都沒有哭泣,守劍奴愛的女子無一例外都是堅強的女子,但沒人會看不出她們的悲傷,那是一種心死如灰的悲傷。
劍派女弟子常常說「沒人願意嫁給守劍奴,可嫁給守劍奴的都是幸運的」。
守劍奴常年守山不下山,嫁給他們自然是枯燥無味甚至冷清的,所以很少有女弟子願意嫁給他們,但是嫁給他們又是幸運的,因為每一名守劍奴都只會一生只愛一人,他看中的女弟子會交付全部的真心,而他們看中的女弟子往往也會被守劍奴的劍術和心性所吸引。
每一代的守劍奴夫婦都是常伴一生,在守劍奴心中她們是除了寶劍最重要的,而在她們心中,每日看著他們練劍也是世間少有的幸福。
現在這幸福戛然而止了,而她們卻還繼承著夫君的遺志守在這座劍冢旁邊。
這座漸漸冰冷下來的劍冢外,孤零零地永遠都是這些人,他們靜靜守候在此地,屹立在風中,百年來陪伴他們的都是一柄柄寶劍,而剛剛他們親手放進去了四柄。
「六叔,三天後你一定要贏啊「碧雲對著前面的劍六說了句。眾人都是一怔,而劍六緩緩轉過來看了碧雲一眼,露出一張溫潤的笑臉來。」六叔答應你「劍六拿起一沓圖譜晃了晃道,那是白子泓送來的青雲六神劍前三招劍譜,僅僅三招就有如此厚的劍譜簡直令人膛目結舌。
但劍六眼中的堅毅並沒有因此而減弱絲毫
逍遙峰下,白雲軒內,結束了祭奠儀式的白羽自然也接到了白子泓送來的三招劍譜,為了公平,這三天他依舊被禁足在白雲軒不得外出半步。
但此時回到白雲軒的白羽終于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臉,他只覺得自己贏定了,想想自己馬上要名正言順繼承父親衣缽不由心情愉悅起來,眼神瞄了眼另一片江雨禾的住處,不由拿著劍譜走了過去。
原本安靜的白雲軒里傳來一聲推門聲,此時正靜坐在里面的江雨禾抬起頭,白了眼走進來的白羽道︰「大晚上我不想罵你,你最好走遠點」。
「沒事今天我心情好,你想罵就罵兩句吧,你還別說一會不听你罵人,我耳朵還癢了」白羽嬉皮笑臉道。
「哼!」江雨禾見白羽如此做派便冷哼一聲想要開罵,忽然轉念一想覺得不對,她在這閉目塞听外面發生什麼一概不知,但事出反常必有緣由,江雨禾的目光漸漸落在了白羽拿著的那卷劍譜上。
倒不是她刻意去看,而是白羽幾乎是將劍譜擺在面前的,一副炫耀姿態。
「這是什麼?能讓你開心成這樣」江雨禾試探著問道。
「呵呵,這是「白羽想了想賣了個關子道︰「這是能讓我三日之後接任下任掌門的東西,也是可以保你此生無憂,安心做掌門夫人的東西哈哈」。
江雨禾聞言臉色慍怒,只是她這一日來思考良多,若想要早日逃出去跟白羽作對並不是上策,不如虛情假意騙取信任為好。
白羽本也是故意想氣一氣江雨禾,但也是怕江雨禾就此不理睬自己所有還有些心虛看著江雨禾,想著要是不行就再哄哄眼前女子。
可沒想到江雨禾強忍下心頭厭惡裝作來興趣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公子的心思,也就會夸夸其談罷了,那日守劍奴可說了你這少宗主不過是個虛餃,既然做不得數就別想著拿這個跟我許諾了」。
白羽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心中一陣竊喜道︰「原以為她是根本不在意做這個掌門夫人,原來只是不相信而已,也是了,哪有女子不願意做富貴夫人的」。
白羽生來見的所有女子的圍在他身邊期待有朝一日做那掌門夫人,所以在他的心里沒有女子會拒絕這一點,之前江雨禾拒絕他讓他亂了方寸,此刻才長舒了一口氣。
「先前我的確是虛有其名,但如今有了這個,三天之後我就一定是下一任掌門的」白羽說著急忙晃了晃手中劍譜說道。
「那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江雨禾又問道。
「這就是青雲」白羽欲言又止思忖道︰「茲事體大,我呀只給未來的掌門夫人說,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啊?」。
江雨禾見白羽竟然開始掉自己胃口不由厭惡至極,可她直覺告訴自己逃出劍門山的關鍵就在那卷軸里,不禁深吸一口氣佯裝嗔怒道︰「說什麼說?我可是魔教妖女,哪敢高攀什麼掌門夫人,你呀不要老想著來哄騙我,我可不是那些傻乎乎的尋常丫頭」。
白羽一听喜笑顏開連忙道︰「我沒騙你,我是真心想要跟你在一起的,實話實說從第一眼見你我就這麼想了,雖然你是魔教的人,但只要你跟了我在這蜀中只要我不說,誰又能知道,誰又管得了我呢?」。
「這家伙說的一套一套,要是這話讓小混蛋說出來我就高興,他說出來我真是惡心的不行」江雨禾心中說著,臉色卻是裝作淡定道︰「滿嘴胡說,我可不信你,除非你先告訴我你手里是什麼東西,我可是魔教護法,魔教教規森嚴想要我背叛師門,你總的拿出點誠意來不是」。
白羽聞言想了想便說道︰「好!我告訴你,這便是我巴蜀劍派青雲六神劍的劍譜,我說三天後那是因為」。
燭火搖曳中,江雨禾靜靜听著白羽將今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雖然白羽盡量輕描淡寫地將王遠知顛倒是非的事一筆帶過,但江雨禾听的心里還是怒火中燒,若不是此刻內力不在真想立刻上去一劍殺了眼前的白羽。
但她靜下心來想了想便說道︰「怪不得你這麼高興,你應該是會前兩招鶴鳴清泉和峨眉金頂吧,這麼看來三天時間就算你什麼也不練勝算也很大」。
「那是自然,這次比試肯定是我贏定了,所以我說下任掌門必然是我,到時候呵呵,只要姑娘願意,那掌門夫人自然也是你的」白羽笑道。
「不過你就這麼自信?你雖然會前兩招,但這前兩招是六神劍里最簡單的兩招,那個劍六既然敢叫板應該也不是什麼尋常人物,萬一三天之後真被他學會你可怎麼辦?」江雨禾試著引起白羽的不安。
「三天?怎麼可能,你也練過六神劍,難不成你覺得這有可能嗎?」白羽想也不想說道。
「你既然知道我會六神劍就應該知道我師傅是誰,我要是告訴你,當年我師父就是三天便入門了六神劍你信不信?」江雨禾輕笑一聲道。
白羽聞言一驚,江雨禾的師傅是誰他當然知道,二十年前那個驚才絕艷的流雲劍,而門中秘傳當年流雲劍的確是頃刻間便頓悟了青雲六神劍。
「那那都是傳聞對吧,是假的不能當著,這六神劍每一路劍法都繁復玄妙,怎麼可能呢?」白羽有些漸漸心虛道。
「你不能否認有些人的天賦就是那麼出眾,二十年前我師父可以,二十年後劍六說不定也可以,而且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情,恐怕你還不知道,當年我師父的青雲六神劍是誰教的吧?」江雨禾繼續說道。
白羽聞言眉頭一皺,流雲劍為何會只有歷代掌門才會的青雲六神劍一直都是不解之謎,難不成江雨禾真的會知道?
「是誰教的,難道真的是我爺爺?」白羽忍不住問道。
「其實吧誰教的我還真說不上,但我就知道一點」江雨禾故弄玄虛頓了頓說道︰「師父說過,要是沒有守劍奴的幫忙,他可不能那麼快練會六神劍」。
「什麼?流雲劍是守劍奴教的,不可能啊,他們不可能會青雲六神劍的」白羽驚訝地站起來失聲道。
「守劍奴是不會六神劍,但他們鑽研劍道這麼多年,而青雲六神劍也是從青雲墜劍法中超月兌出來的,萬變不離其宗,你怎麼就能確定守劍奴不是看出了其中的一絲訣竅的?」江雨禾看著不安的白羽接著道︰「我不確定你是怎麼練六神劍的,反正我師父教我練的話,前兩招我也就用了幾天罷了,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會五招這麼多的」。
白羽聞言一怔徹底陷入不安,仿佛一盆涼水澆在了他的頭上。
「對啊,她與我年紀相仿,就算流雲劍悉心教導那幾年也不該學會五招之多,難不成守劍奴當年真的發現了什麼練劍的訣竅教給了流雲劍,流雲劍又教給了她?」白羽思忖著想著。
江雨禾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笑出聲,其實她的確走了竅門,那是因為當年的流雲劍覺得青雲六神劍不適合女兒身更不適合短劍,于是去除了大半劍招變化,即使這樣江雨禾也是從小就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只是白羽一來本就只會青雲六神劍的皮毛,對于流雲劍弱化了的六神劍並沒有看出不同,二來他也不會後面四招自然也不知道江雨禾用的對不對,只是覺得瞧著像父親耍出來的樣子便確信無疑了。
「所以我說你高興太早了吧,我看啊那個劍六早就想好了,他們守劍奴應該只是找個借口拿到劍譜就好,有了劍譜只怕三天時間就可以進步神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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