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面上升之後,地球成為了海洋生物的天堂,人類曾經的城市成為了海洋生物的樂園,大量有機物溶解在水中,供養出了數量龐大的魚群。
全球變暖加上北美沉沒之後,溫鹽環流停止,北大西洋暖流也因此停止,北大西洋成為了一片巨大的平靜海區,再加上北美洲沉沒後積累在海底的巨量有機物,這一地區成為了絕對的魚類天堂。
所有的魚群遵守著一條簡單有效的守則,以魚身體兩邊顏色特殊的側線為基準,每條魚都以同伴的側線變化調整自己的游泳速度和角度,因此而產生了魚群如同合為一體的行動方式。
新世界的魚群規模之龐大超出想象,它們以整齊劃一的動作組合成綿延數公里的黑色旋渦,這讓追逐魚群的鯤鵬號看起來像是披薩上的一片火腿。
鯤鵬號的船首的吃水線以下打開一道艙門,將大量魚類吸入艙室,隨即艙門關閉,多余的水通過加壓倉排出,只留下魚類,新鮮捕獲的魚類被送到貨倉凍結,最終成為供給巨艦居民餐桌上的食物。
這一仿生機構就是當初建造鯤鵬號的設計師仿照藍吞食磷蝦的原理建造的,以這種方式,艙門每次開合都能捕獲超過十噸的魚,效率極高。
這種情形可遇不可求,只有遇到大規模魚群的時候才能采取這種捕魚方式,更多的時候要開合左右船舷的艙門,放出鯤鵬號內的漁船進行精細捕魚操作。
夏季風吹拂過鯤鵬號的甲板,帶來大海的咸腥味,暖風吹遍全身,讓剛剛入伍的新兵旅杰困意頓生。
入伍這三個月以來,每天就是爬警戒塔觀察敵情,而唯一能看到的就只有綿延數公里,不斷變換形狀的龐大黑色魚群。
「據說巨艦上的聲吶已經壞的十不存一,以前還能維修維修,現在那批懂得如何去維修的人已經進了棺材了,所以現在的警戒工作就必須靠人力了。」
鄭于年,旅杰的戰友看到旅杰已經昏昏欲睡,于是就主動與他聊天。
「那憑啥那些老兵不守警戒塔,就要我們這些新兵來看守,每天都要被海風吹的月兌掉一層皮。」
旅杰心里有些不滿。
「這是我們的職責,沒什麼好抱怨的,老兵們都是一輩子當兵的職業軍人,不像我們,只是義務要求服役,所以分工不同。」
鄭于年抱著手里的槍,通過望遠鏡著觀察大海的情況。
「就算看到了又有什麼用?怪物潮來了就憑我們手里的破槍可擋不住。「
海上潮濕,金屬生銹的很快,再加上缺少後勤維護,義務兵手里的武器裝備都是生銹的。
「這不是你我該操心的問題,你我只要做好本職工作就好了。」
鄭于年放下望遠鏡,看了旅杰一眼,臉上表情嚴肅。
「你說得輕巧,誰知道這艘破船還能堅持多久,也許明天我們就要完蛋,要是我現在告訴你,明天你就要死了,今天你會干什麼?繼續看守這座破警戒塔嗎?」
旅杰有些激動,在這座巨艦上,所有人心底都有著一種危機感,人類已經一百多年沒有重新踏上陸地了,長時間的漂泊給每個人的心底都刻上了長久不安的情緒。
「即使明天的我要死,也和今天的無關,與其說懷著恐懼做每一件事情,還不如像往常一樣過一天。」
鄭于年語氣平淡。
兩人對視片刻,都是良久無言。
「你听說過恐龍嗎?」
過去一段時間,鄭于年重新開口打破了平靜。
「恐龍?」
「據說是人類之前就存在的一種巨型生物,曾經的地球霸主,但是人類從來沒有見過他們,只有通過埋在地底的骨骼化石猜測它們的樣子。」
「據說恐龍曾經涉足天空和海洋,是地球絕對的霸主,但是它們的時代仍舊結束了,最後只能存在于博物館里供人參觀。」
鄭于年夸夸其談著,看向遠方的海面,遠處黑色的魚群在水中來回。
「恐龍是怎麼滅絕的?」
旅杰在巨艦的二層甲板陳列室見過恐龍的化石,化石被厚厚的灰塵掩埋,也許這只恐龍在生前也是曾叱 一方的猛獸,但是此時卻只能所在角落被人遺忘。
「有人說是隕石,有人說是火山噴發。」
鄭于年笑了笑,略帶諷刺的說道。
「他們的時代結束了,遺骨化石是它們存過得唯一證據。」
「今天這一天終于輪到人類了,我們是已經死去的人類文明遺留下來的孤魂野鬼,在海上孤獨的苟活飄蕩,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鄭于年的聲音有些傷感。
旅杰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
「也許未來有一天海里會進化出新的智慧生命,看著人類遺留下的遺跡發出同樣的感嘆。」
旅杰看向遠方海面,嘆了口氣。
「听說這個世界曾經有山,有草,有樹,有城市,那種世界,會是什麼樣子的?」
鄭于年和旅杰自從一出生就在巨艦上,一輩子看到的就只有一望無際的大海。
人類無法想象出沒有見過的東西,二人也只能從老人的口述中去想象舊世界。
舊世界一定是十分美好的,那是真正屬于人類的時代。
二人在心底這樣認為著。
在求生的邊緣掙扎了太久,人類已經遺忘了去仰望星空,沒人願意去討論所謂的未來,因為未來根本不存在。
「好了,想這麼多也沒用,做好本職工作吧。」
鄭于年悄無聲息的抹掉了眼角的淚水,拿起了望遠鏡。
黑色的魚群在水底成群結隊,擺出壯觀的形狀,這里是魚的天堂。
已經沉沒的人類都市中飄蕩出的營養有機物養活了數量龐大的浮游生物和藻類,這些有機物順著食物鏈一路向上,滋養著魚群,也養活了海里的捕食者。
並不是只有鵬鯤號在捕魚,慕名而來的海豚,虎鯨,鯊魚也接踵而至。
它們撲入魚群,大快朵頤著,享受著自然的饋贈。
兩人在警戒塔看了半天虎鯨捕食,這是無聊的工作內容里少有的消遣。
「你看那里。」
旅杰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魚群好像在變化。」
鄭于年舉起望遠鏡,向著旅杰指的方向看去。
綿延幾公里的黑色魚群突然向兩側分開,露出中間深藍色的海水,就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將它們推開一樣。
「魚群是在躲避捕食者嗎?」
鄭于年也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只能做出自己的推斷。
「這下面恐怕得有上億條的魚,是水里什麼巨大的東西讓它們感受到了威脅,觸發了魚群效應,要不要拉警報?」
旅杰猶豫著要不要拉響警報,警示下面的部隊。
「不對,魚群行進的方向變了。」
黑色的魚群集體轉向,黑色的魚群旋渦在前面一處地方拉出來筆直的一條直線,一面無形的牆擋住了它們的去路。
毫無征兆的,海上突然開始起霧,緊接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異常情景出現了。
方圓幾公里的海面,突然沸騰了。
沒錯,就是沸騰了。
「怎麼回事?」
旅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自信觀察,一條條魚拼了命的跳出水面,然後落回水里,在海面上留下一道漣漪,當成千上百萬只與一起跳起,造成的效果就和海水沸騰了一樣。
「濃霧!是濃霧!不好了,趕緊拉警報!」
鄭于年沒有再廢話,拉響了手邊的一根線,頓時紅光大作,警鈴響起。
「全艦注意,紅色警戒,全艦注意,紅色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