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下起了一場小雨,海平面上蒙著一層薄霧,給航行添上了一絲神秘色彩。
隨著越來越向北的航行,溫度也越發的下降,直到接近當前的地球極點,溫度接近了零度。
眾人已經換上了專業的御寒衣物,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海瑟薇的那一巴掌把二人的關系打回了最開始的樣子,這個脾氣古怪的叛逆少女總是這樣讓人捉模不透。
總之,在十分尷尬的氛圍之中四人度過了幾天無聊的航程。
地球磁場偏轉導致極點位移,北極冰蓋向下大幅度的偏移了。
在航行途中時常遇到漂浮的冰蓋,還好設計之初就考慮到了破冰的需求。
在接近目的地前夕,目前地球的北極永凍冰蓋擋住了鯤鵬號的路線。
強大的核動力推動著巨艦如同一艘破冰船一樣撕開冰蓋,向著目的地前進,不過最終停在了里目的地七百多公里前再也無法繼續前進。
抬眼望去一片蒼白,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這是一片白色的荒漠,是絕對的寂靜之地。
「無法再繼續前進了,風險太高,冰蓋的厚度可能會造成擱淺的風險。」
鄭于年這兩天疲于統籌整艘巨艦的指揮工作,精力消耗嚴重,不過這麼多年他已經適應了在高壓下長時間工作。
「陸地這麼靠近極點,溫度會不會不適宜生存?「
十一對未來的生存狀況有些擔憂。
「這點我們考慮過了,如果真的能發現陸地,就以鯤鵬號為基地開闢一片生存區,利用巨艦上四座核電站建立城市,以核電站的能量在冰原上完全可以生存。」
事實上鯤鵬號作為方舟在設計之初建立了一套完整的種子庫,這些種子就一直放在冷庫里上百年之久,鄭于年想利用核能在凍原上建立一個被玻璃覆蓋的溫室,從而支持人類的發展。
「很大膽的想法。」
鄭于年是這個絕望年代里少有的實踐者,是黑暗中的那盞明燈。
「不過這一切都要建立在我們能找到陸地存在的前提下。」
為了避免巨艦擱淺的風險,鄭于年決定組織一支探險隊深入冰原探明情況。
這只探險隊抽調軍中最優秀的人,民間的優秀者,以及十一他們利用九龍集團提供的新式裝備組成了一支強大的隊伍。
報名的人絡繹不絕,官方通過篩選精煉出了一支五十人的隊伍,拿出了最精良的武器武裝。
全隊裝備外骨骼,雪橇車,攜帶著各式武器和勘探設備,九龍集團對這次行動也是下了血本。
「你信不信,千影一定混在這支隊伍里。」
溫度降低,十一說話時呼出的氣立刻結成了白霧。
「讓我們自我懷疑,這就是她想要的,記住無論如何不要把自己的背後交給別人。」
雲疊警告所有人,千影的存在讓人感覺如芒在背,總給人一種熟悉的人下一秒就會出手捅自己一刀的錯覺。
程丹也加入了這次探險隊,暫時作為九龍集團的代言人加入到了小隊中。
「你不用來的,在船上等我們回來就好了。」
十一看到陳夢溪穿上了厚厚的棉襖要跟過來,臉凍得通紅,勸她回去。
「你以為我想去嗎?這里的信號干擾非常嚴重,你們要去的方向尤其是這樣,在船上我的能力完全無法發揮。」
陳夢溪跺了跺腳,看樣子是凍得不行。
「等等我,算我一個!」
一個中年人來到了甲板上,面頰通紅,一身酒氣,穿著皺皺巴巴瓖嵌著幾枚精致勛章的軍服,此人正是旅杰。
「先生,我們要出發了,請你回去。」
有士兵攔住了他。
「讓我進去,我認識你們的船長,鄭于年!帶上我!」
旅杰振臂高呼,吸引力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好久不見啊,老朋友。」
鄭于年伸出那只機械假肢和旅杰握了握手。
「你們可能不知道,他和我是老戰友了。」
旅杰回憶起當初的戰爭,不禁感慨萬千。
「老鄭,我沒你有本事,但我也當了一輩子兵了,這次帶上我,路上就算死了我也無憾。」
旅杰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鄭于年鄭重回禮,抱上士兵遞上來的槍,加入了這支探險隊。
檢查過後,做好萬全準備,探險隊終于出發。
鯤鵬號底層甲板的倉門打開,探險隊從這里出發,一路向前。
指南針收到了極其嚴重的干擾已經完全失靈,只能依靠方向感極佳的領隊和日月星辰辨別方向。
全機械化的探險隊在冰原上行動沒有受到太大阻礙,一路暢通無阻。
海水凍成的北極冰蓋上有著一層層波浪形的花紋,這由海水結冰形成的。
一路上沒有見到北極熊之類的動物,只有一片死寂,想想也是,這片冰蓋是近四五十年極點位移產生的,老的北極冰蓋估計早就融化,北極熊恐怕早已經變成海底的化石了。
陳夢溪和雲疊坐了一輛雪地車,由雲疊開著,陳夢溪坐在後排。
「他們還不說話嗎?」
陳夢溪當然指的是十一和海瑟薇。
「說話了,我听到他們今天早上說話了,十一問海瑟薇要不要吃煎魚。」
「然後呢?」
「海瑟薇說不用,謝謝。」
「完蛋。」
陳夢溪失望的搖了搖頭,海瑟薇這麼客氣的態度絕不是好事。
「你說她到底是怎麼想的?難道我們都看錯了?不應該啊,前幾天她又吃醋又鬧脾氣的,完全就是個戀愛中的小女孩,怎麼突然間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雲疊想破腦袋都沒想明白其中關鍵。
「有些事情你們男人是永遠不會理解的,十一應該是做了什麼事不小心觸到了海瑟薇的禁忌,純屬倒大霉。」
陳夢溪的解釋讓雲疊嘆了口氣。
「女人啊,太復雜了。」
「你說他們還能在一起嗎?」
雲疊的八卦之心已經徹底壓制不住了,這幾天密切的關注著十一的感情問題。
「難說了。」
陳夢溪也有些失望,本來還以為能發糖,結果糖沒吃到,還尷尬了好幾天。
十一此時和程丹坐一輛雪橇車,由十一掌舵。
海瑟薇則是單獨的開一輛雪橇車,自己跟在車隊尾部,這兩天她總是有意無意的和十一保持著距離,也不怎麼說話,沉默寡言。
距離目的地有七百公里的距離,以雪橇車的速度一天時間很難到達,新世界極點的變化引起了地球公轉角度的傾斜,晝夜時間變得及其不平等,這個季節的北極僅僅只有三小時的夜晚。
眾人保持著較高的速度行進了一天,直到晚上11:30才停了下來,露營休整。
雖說是晚上11:30,但是太陽還是大亮,據說恐怕要到凌晨兩點太陽才會落山,而凌晨五點則又會重新升起。
為了保持油料充足,雪橇車上沒有攜帶帳篷,眾人只能用睡袋將就。
用固體燃料生了一堆火,把罐頭放在上面加熱。
海瑟薇啃了兩口餅干就一個人抱著睡袋縮到了一個角落了,陳夢溪則是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
雲疊將加熱好的罐頭扔給十一,自己也打開了其中的一罐。
「真冷啊。」
十一從懷里掏出來藏了好久的兩瓶二鍋頭,並遞給雲疊一瓶。
兩人對著瓶踫了一下,喝了一口,然後一口同聲的發出一聲。
「啊。」
二鍋頭辛辣的口感在冬天雪地里十分受用,烤著火身體漸漸的熱了起來,騎了一天雪地車疲憊感逐漸上來了。
「哎,你們倆到底怎麼回事?」
雲疊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哪知道?這女人莫名其妙的。」
十一現在想起海瑟薇那一巴掌都有些來氣。
「你有時候確實挺欠的,挨一巴掌就當長記性了。「
雲疊笑著安慰十一。
「你這叫什麼話,要打她早打了,為什麼非要在那種時候?」
喝了一口二鍋頭,十一嘆了口氣。
「也許你態度不夠好?不要放棄啊,我們都挺看好你們倆的。」
「我們?」
十一听出了雲疊話里隱藏的意思。
「咳咳,我,只有我。」
「也許是我態度不夠好吧,只是我現在確實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他撥弄著火苗,有些失神。
「女孩都想要一個明確地態度的,你總是這樣模稜兩可的態度確實不好。」
雲疊伸出酒瓶和十一踫了踫。
「你還不夠了解我。」
十一喝了一口悶酒,然後開始回憶。
「從前的我太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所以總是不計代價的爭取,但結果確傷害到了我身邊的每一個人。」
看著火光中隱約間一個身影浮現,耳邊似乎出現了慘叫女聲的幻听。
「但現在的你不一樣了,你作為被選中者的身份一旦公開,世人會將你看做救世主,如果你什麼都不做,那才是會真正的傷害到別人。」
雲疊苦口婆心,十一沉淪太久了,已經遺忘了到底該怎麼生活,。
「我不是救世主,世人也不需要拯救,他們挺好的。」
說著不負責任的話,將手里的二鍋頭一飲而盡,然後開始整理睡袋。
凌晨時刻,夜色緩緩的降臨,除了警戒崗哨其他人都進入了夢鄉。
在寂靜的夜晚,只有火堆燃燒發出的 里啪啦的爆燃聲,鼾聲此起彼伏。
突然間,遠處傳來槍響,然後一顆信號彈飛上天空。
「砰砰砰。」
槍聲傳來,越發的急促。
「是哨兵發出的警戒信號!」
有人大喊,所有人都精神了起來,睡意全無,全都從睡袋里爬出來,然後抓住了自己的武器。
戰斗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在黑暗的夜里完全看不清敵人,很多人都不知道到底在與什麼東西作戰,只是在盲目的開火。
「什麼東西?」
外面已經打了半天了,十一才剛醒,揉著眼楮,磨磨蹭蹭的不肯起床。
遠處傳來激烈的交火聲,還有重武器爆炸的聲響,一下子就像戰場一樣熱鬧。
「煩死了。」
再也睡不著了,掙扎著爬起,從睡袋鑽出,睜開朦朧腫脹的睡眼。
一發照明彈打上天空,發出熾熱亮眼的光芒,照亮戰場上所有的角落,這一瞬間十一汗毛倒豎,瞳孔收縮,睡意全無。
海鬼,這種類人型的怪物出現在營地周圍,密密麻麻,一眼看上去無邊無際。
而十一的頭頂,一顆血紅色的巨眼正目不轉楮的和他對視著,詭異滲人。
敵人悄無聲息的接近,在眾人還在夢鄉中時突然發難,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全體听我命令,扔掉所有不必要的物資,正面突圍!」
鄭于年大吼著發出命令,拿著一把手槍和士兵頂在了第一線,給後面的非作戰人員爭取反應時間。
十一當時听旅杰對于海鬼的描述還有些不屑一顧,認為這種碳基生物在槍支面前不值一提,但是當真正面對這些怪物卻傻眼了。
海鬼前赴後繼,無窮無盡,悍不畏死速度極快,奔跑起來毫無聲音,還沒反應過來,這些海鬼一下子就將防線沖擊的出現了豁口,然後眾人陷入了苦澀的肉搏戰。
十一睡覺把槍睡丟了,而近戰只學過幾天的花架子,被一直海鬼纏上都很難受,只能依靠地形來回周旋,揮舞著繆風留下的那把寶劍御敵。
好在雲疊十分神勇,一人就頂住了一片區域,給眾人爭取了不少反應時間。
海瑟薇拿著她那把經典的短劍沖鋒槍精準的點射,三發胸口,三發頭部,干淨利落,一時半會竟沒有海鬼能夠近身。
「快走!」
劈頭蓋臉的將一只海鬼的腦袋一分為二,然後發動雪橇車。
程丹手指微動,一只海鬼就被切割成碎片,然後朝著十一的方向趕來。
突然,海瑟薇一把將程丹推開,扔給她一串鑰匙,然後帶上頭盔自己跨步坐上了十一的車。
「搞什麼啊?」
程丹一臉的不解,只能開海瑟薇最開始那輛雪橇車突圍。
十一的車技很好,在海鬼群中來回穿插,海瑟薇則倒坐在後排和十一背靠背,槍柄抵在胸前對著一只只海鬼精準射擊。
不停有火光傳來,那是駕駛技術不精的駕駛員翻車被海鬼吞噬的結果。
「該死!」
僅僅一接觸探險隊就傷亡過半,而前方視線所及之處能看到的密密麻麻一片青色,隨著照明彈越來越暗,形勢越發的不樂觀。
「這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這些年不斷重復的噩夢再次成真,旅杰手不停發抖,但還是強撐著戰斗。
「無數次的,我為自己當年的懦弱而後悔,今日我旅杰就算死,也絕不後退一步!」
旅杰手里端著的機關槍連續射擊,發熱發燙,隨時有炸膛的風險。
而敵人就跟殺不完一樣,越來越多,尸體堆積成山甚至阻礙了道路。
「砰。」
旅杰手里的槍沒有炸膛,但是雪橇車卻因為打滑側翻將旅杰甩了出去,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所有人都是回頭看,速度減緩,希望能夠救援一下。
「都別停!繼續向前!向著新大陸進發!哈哈哈哈!」
旅杰狂笑著,就像一個瘋子,熟練地換彈,對著怪物瘋狂的掃射。
「全速前進!」
鄭于年怒吼,然後不著痕跡的抹掉了眼角的淚,活到他這個年紀,故人已經不多了。
旅杰一生都在等一個機會,也許是這一輩子在船上憋屈太久了,需要一個發泄的機會。
子彈打空,他就用膀子撞開一只海鬼,用工兵鏟來回劈砍近戰。
海鬼鋒利的指甲劃破了他的胸膛,在他身上留下深可見骨的傷痕,大量出血導致身體機能喪失,于是他就毫不猶豫的拉開了身上手榴彈的拉環。
「鄭于年,你斷的那只手,我還給你了。」
旅杰躺在地上,感受著冰涼的地面,卻有一種莫名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