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病

作者︰墜歡可拾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宋繪月回旅店後,就見譚然捂著眼楮蹲在天井里,仿佛是在抱頭痛哭。

她連忙走上前去︰「你讓人打了?」

譚然抬起頭來,眼楮倒是通紅的,但是沒有被人打了的痕跡。

「大娘子,不是讓人打了,是看的眼楮疼。」

原來宋太太看女兒一到京都,  就和那沒腳的鳥兒一樣不見了蹤影,飛來飛去的尋找宋清輝的下落,她既掛念兒子,又心疼女兒,因此極力的想要找一座舒適的小宅子,讓女兒舒舒服服的休息。

今天一早,她還不知道晉王也在幫她看宅子,就領著人馬出了門。

沒想到京都日益繁華,往外賃的好宅子少之又少,  看的頭昏眼花,只能提前打道回府。

林姨娘卻仿佛一只花蝴蝶似的,流連忘返,于是宋太太帶元元先回,林姨娘和譚然繼續逛街。

譚然從未見過如此熱鬧景象,兩只手提滿了林姨娘買的物件,兩只眼楮也沒閑著,一會兒都舍不得歇,生生的把眼楮給看痛了。

宋繪月听了哈哈大笑,扭頭對銀霄道︰「我的眼楮也要盯痛了。」

她想把張旭樘從他的烏龜殼里逼出來,只要能見到張旭樘,她就有辦法從他嘴里套出一些話來,沒想到張旭樘沒見到,自己的眼楮先痛了。

譚然見宋繪月沒有話要問他,便繼續捂著眼楮休息。

宋繪月走上樓去,  就听到宋太太的咳嗽聲。

她心中一緊,  想起母親只要在她跟前,  都是精神奕奕的,  恐怕也是為了讓自己放心。

眼下用的這個方子,還是依據了潭州的氣候來配的,到了京都效果恐怕要差一些。

「銀霄,」宋繪月扭頭低聲道,「你去一趟謝丈丈家,問一問京都的好大夫,今天就請過來給阿娘把脈。」

「是。」銀霄轉身就走。

宋繪月換過衣裳,換上一張笑臉,進了宋太太房間︰「阿娘,我今天吃了辣魚湯。」

宋太太正咳的厲害,見宋繪月忽然進來,想止也止不住,林姨娘正在幫她拍背。

咳過這一陣,她便舒服了許多,宋繪月從元元手中接過熱茶,給她簌口。

宋太太坐起來︰「京都的魚味道也不錯的,身上還有錢嗎?」

「有,  」宋繪月點頭,「王爺請我吃的,他說讓八哥在曹門大街看了幾處宅子,讓您明天去看看。」

「好。」宋太太模了模她的手,挺暖和,便放下心來。

宋繪月興致勃勃的道︰「等宅子賃好了,咱們再打一座木架子,種點葡萄和依地錦,再買一個大水缸,里面能養魚,也能種碗蓮,要是能種幾顆大樹就好了。」

宋太太看她下巴都尖了幾分,原本臉上那點肉也在消減,只有一雙眼楮又黑又大,鼻子一酸,模了模宋繪月的腦袋︰「好。」

女兒和隱士似的,總喜歡躲在樹蔭里安安靜靜的做點什麼,她這個母親也只能為她做這些小事。

她打起精神來︰「明天我就去看宅子,賃下來了就去買這些東西,家里有我在,你不用操心。」

她要再給宋繪月造一個安安穩穩的家園。

片刻之後,銀霄回來了,不僅請來了大夫,連謝川也一同過來了。

謝川讓宋繪月不用擔心,大夫仔細把了脈,惜字如金,開了個方子就起身告辭。

等謝川將大夫送回家,他才問︰「怎麼樣?」

大夫沒有用晦澀難懂的語言來和謝川說宋太太的病情,只打了個比方︰「就好像一棵大樹,外頭看著枝繁葉茂,里面卻已經讓蟲蛀空了,連根都遭了損毀,繁盛終究不能長久,而且一切外力都只能短暫維持。」

謝川听了,沉默半晌︰「你看能拖多久?」

「用藥得當,兩三年應當不成問題。」

太短了。

謝川嘆了口氣,道謝告辭,走在街上,心里有悲涼,也有別的考量。

宋繪月是他看著長大的,又听謝舟說起宋繪月兩次行凶,還有今天刺傷都知的事情,他深知宋繪月有不受任何人控制的一面。

這帶有凶性的一面有宋太太管教,還不太顯眼,王爺也能這麼一廂情願的愛下去。

若是能兩情相悅的成婚,也不失為一樁佳話。

有宋太太在,宋繪月既有蕙質蘭心,又有雷霆手段,打理王府對她而言,小事一樁。

若是在一切還不明朗的時候,宋太太沒了……

他也不知道事情會往哪個方向走。

還是得留意一下更好的大夫,方才這位是宮中太醫,他動用了王爺的金魚袋才請到人。

民間也有名聲在外的聖手,也請過幾個……

還是得再找找有沒有神醫。

他一有了想法,就立刻著手去做,讓謝舟寫信給裴豫章,裴豫章為官多年,不論官場,只論私情,也有不少好友,一定會有消息。

……

宋繪月站在旅店走廊下,天色越發的漆黑,燈籠一盞一盞的挑出來,映出來一片紅紅白白的光,她一時很茫然,不知道該往哪里去。

銀霄游魂一般站在她身後,也沒有言語。

等到宋繪月兩只手凍的冰冷,她才搓了搓手︰「還是得有個家啊。」

沒有家,人都像煙火一樣,被這寒風給吹散了。

一夜過後,宋繪月又和牛小泥十分有緣的偶遇了。

如此偶遇了三四天,牛小泥單方面將宋繪月當成了摯友,不僅賭藝出神入化,而且為人闊綽,總請他吃飯喝酒。

這一日喝了一斤的小酒,牛小泥紅著眼楮,和宋繪月說起自己那不爭氣的老爹。

這個爹做了張相爺的采買,兢兢業業不假,可絲毫不知道進取,不僅自己不知道發財,還不許他這個獨子出去找活路,就怕讓人抓著他的把柄。

他是空有一番暴富的雄心,卻無處施展,連賭點小錢都得偷偷模模,因為做了張家的下人,那男女三代都不能有賭的。

牛小泥大倒苦水︰「張衙內自己五毒俱全,卻要僕役潔身自好,真是沒法說。」

說完他喝了一杯,低聲道︰「我听說張衙內在潭州,讓人給打斷了腿,還有好幾個人沒回來,那些人也有爹娘,就想問問張衙內,結果張衙內連門都沒出,直接一人二百兩打發了,你說是不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宋繪月在桌上滴溜溜的轉動酒杯︰「既得有錢,又得有權。」

牛小泥豎起大拇指︰「你說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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