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宋家可親

作者︰墜歡可拾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與此同時,大門外出現了喧鬧之聲,火光在外面亮起,王府大宅從大門開始,一小片一小片的變亮,又一小片一小片的變暗。

從正門,到前殿門,再到永安殿,到前院,再到佛樓,最後經過箭道,能到書房。

李俊振奮起來,知道這是巡夜的衙役們听到動靜,前來查看。

然而黑衣人並沒有放過他的打算,而是呈圍攻之勢,不斷地逼迫著他們往後走,把他們從書房一路逼到了蟠池。

池邊是左軒又齋,全有著長廊和琳瑯花草,宋繪月和銀霄不管李俊去向,直接沖入了左邊的隸英軒中。

李俊連忙追了過去,黑衣人們顯然在衙役到來之後攻勢越發強勁,開始肆無忌憚的下手,奉送了三人同樣的追殺。

銀霄邊打邊退,宋繪月急急而走,李俊咬緊牙關,一口氣追到了宋繪月身邊。

他跑的喉嚨里呼哧作響,像是拉動了破風箱,然而這麼吃力,他還是開了口。

「書信!」他再緊跑兩步,大口喘氣,「我知道呼呼我大概知道救我、告訴你!」

宋繪月的聲音也在狂奔中顯得上氣不接下氣︰「好、好。」

在她答應了好之後,銀霄忽然騰出一只手來,拽住李俊右手,把他掄起來順著力道一甩,把李俊甩出了黑衣人的圍殺,扔到了蟠池里。

蟠池里的水早已干枯,里頭的泥卻還很柔軟,接住了李俊堅硬的身軀,李俊在里面身不由己地滾了兩滾,才停住,隨後頭暈目眩地爬了起來。

一爬起來,他就見黑暗處冒出來四五個人,率先出來的一人在月光下穿著一身皂色綢襖,戴著頂唐巾,耳邊斜插一朵桃花,看打扮似乎是個閑人,而且是直接從酒桌上下來的。

打扮的雖然輕佻,但是動作卻極利落,從靴筒里拔出尖刀,一刀一個,領著身後四人直殺入黑衣人中去,殺的黑衣人膽顫心寒,生出退意。

面對著排山倒海的來勢,黑衣人敗的迅速,銀霄這回也不手下留情了,殺出一條血路,隨後伸手一指蟠池中的李俊。

為首之人會意,躍入池中,拉起李俊,扛在身上,一窩蜂地跳上了屋頂,如履平地而走。

李俊上半身在前,下半身在後,為首閑人的肩膀骨頭硬邦邦的硌著他的肚子,他面孔朝地,感覺自己像是被折成了兩半。

夜色是暗的,他勾著頭往後看,就見那群火光還在不斷的移動,仿佛是對荒蕪的陳王府有所畏懼,火光始終不敢散開,聚成一團。

另有人從箭道進入,收拾殘局,將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尸體抬上,又從箭道離開。

這樣的陣仗不會有第二次。

張旭樘是佔了陳王府的便宜,這里荒蕪的連毛賊都過門不入,禁軍更不會往這里來,可以悄無聲息埋葬李俊。

但是很可惜,張旭樘沒想到宋繪月憑借著細微的動靜,就揣摩出了他接下來的動作,銀霄從腳店離開,一是為了查探他的行動,二是去請後援。

更狠的是,宋繪月為了逼迫李俊實話實說,竟然將自己也置于險地,直到逼出李俊的實話,才讓銀霄放開手腳。

太狠了,太機敏了。

不過是出來吃個宵夜的功夫,她的腦子恐怕已經轉了好幾個彎。

宋繪月先帶著李俊去找祖大夫。

祖大夫看了這等重傷,面不改色,屠宰牛羊似的擺弄李俊,點桐油燈、擺剔刀、放火盆、開藥箱、沖洗傷口、撒藥粉、纏細布帶子。

李俊痛成了一條活龍,在祖大夫手下翻江倒海,最後是銀霄把尖刀架在了他脖子上,他才安靜成一塊墓碑。

人雖然不動了,心卻還在嗓子眼翻滾,始終不能放回腔子里,兩只眼楮瞪得滾圓,眼珠子幾乎從里面蹦出來,身上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緊咬牙關,等待祖大夫收手。

祖大夫收手之後,他是透透徹徹的出了口氣,虛弱地往床上一歪,感覺自己這回真的是死里逃生。

不僅僅是從張旭樘手里逃生,也是從宋繪月手里逃生。

祖大夫收拾完出去了,他也帶著滿身的血和汗回到了宋家。

這次一回宋家,他就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親切,譚然給他開門,他齜著牙花子給了譚然一個碩大的笑容,不再認為譚然是個傻大個。

進了門,家里大大小小都已經睡下,他也不再覺得這一家人無趣,連夜市都不去。

現在他想這個時候不睡覺,就不是正經人。

小雜房里有些冷,瓶子里還是插著那幾只蚱蜢,他越發覺得可愛,何止可愛,簡直可親,于是他彎腰,單手扶住瓷瓶,對著瓷瓶子吧唧一大口。

這個家太好了!

他本來是個空心的人,卻沒想到在宋家這兩個月,讓宋家的大事小情給填成了實心,走的時候不覺得,劫後余生回來,高興的幾乎有了魂不附體的模樣。

宋繪月看了看銀霄,皺眉道︰「他是不是瘋透了?」

「沒有,」李俊趕緊站起來,尋了條小板凳坐下,定了定心神,「說正事。」

宋繪月也坐下,隨手拿起一把篾片,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

李俊對著宋繪月一翹嘴,是個失敗者的微笑︰「我也知道,說張相爺造反,不管是誰,哪怕是今上,都不會信,所以這封帶有張相爺私印和官印的書信就顯得尤為重要。」

他想搬著凳子坐近一點,一時忘記自己左手重傷,匆忙一動,又痛的出了滿頭的冷汗,包扎傷口的白色細布上也滲出點點血跡。

「嘶」他倒吸一口涼氣,「我這些年,就在琢磨這封信,琢磨的多了,有時候在夢里都能夢到,後來我就想明白了,這東西應該是在張家。」

二十年前,張家還不曾如此勢大,裴太後這座大山一直牢牢壓在他們頭頂,張家也不是如今這樣鐵桶一般,水潑不進。

陳王想在張家藏點東西,易如反掌。

「按理說,張家出了張旭樘這個怪種,百無禁忌,應該也想過這東西是藏在他們家里,可是奇怪,他一直沒找到,所以我又有些拿不準書信到底在不在張家。」

說完,他抬頭去看宋繪月。

宋繪月若有所思地撥弄篾片,眉眼越發黑沉沉的︰「你倒是敢想。」

李俊皺著眉頭一笑︰「我爹都敢去篡狗皇帝的位,我有什麼不敢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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