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困獸之斗

作者︰墜歡可拾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遲鈍如張旭靈,也听出了岳重泰的弦外之音。

岳重泰是擔心陛下得了急病,張貴妃把持著後宮,張相爺把持著前朝,對今上的病情隱而不發,只等今上一駕崩,便要停尸不顧,與晉王束甲相攻。

既然今上無恙,岳重泰便不再追問張家要定州兵馬的用意,氣氛越發祥和。

福地禪房中,已是一片疾風驟雨,銀槍寒芒在黑暗中交織成一片星光,朝著銀霄疾馳而去。

銀霄浴血奮戰,一桿長槍正中他左肩頭,他無動于衷,握著槍柄,拉過這名藏在暗處的敵人,換刀在左手,一刀抹了此人的脖子,鮮血噴涌而出,濺了他滿臉,和他的鮮血一起往下滴,睫毛上都挑滿了血珠子。

他沒有去擦,一腳將尸體踢出去,替自己擋住兩把刀來勢洶涌的刀,隨後丟開尖刀,雙手握住槍身,用力往外一拔,調轉槍頭,橫掃千軍,一槍捅進了一人的心窩。

與此同時,一桿長槍自屋頂直奔他而來,銀霄旋身躲避,長槍借力劃出去,替他掃蕩周遭阻礙,然而還是有漏網之魚,又有槍頭點上了他的大腿。

他腳下一滯,手上力道不減,殊死搏斗。

一切打斗都只有沉重的風聲,沒有慘叫,也沒有悶哼,死士倒在地上,血從他們身下蔓延出去,又和銀霄腳下的血匯聚在一起,組成了一副激烈而又靜默的景象。

天空中月亮已被濃雲遮蔽,雲層仿佛是被潑了墨,越發低沉,兩道閃電劃過,照亮了銀霄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臉。

殺人、人殺,尸山血海、血海尸山。

他的動作越來越凌厲,長久的打斗,已經開始消耗他的力氣,他只能加快速度,以此制敵,長槍在他手里滾成了一圈銀光,人和槍成了密不可分的一體。

然而雙拳難敵四手,在他受傷之時,有一條腿忽然掃向了他的肩頭。

天空中爆發出巨大的驚雷,掩蓋了骨頭碎裂發出來的清脆「 嚓」聲,銀霄持槍的右手猛然往下一墜,長槍跌落在地。

他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轉而以左手握住殺向自己胸膛的長刀,手掌立刻鮮血淋灕,皮開肉綻。

他捏住刀鋒用力扭轉,對方也是寸步不讓,緊握刀柄,一息之間,又是一聲「 嚓」聲,對方手腕生生讓銀霄扭斷了。

銀霄奪過刀,握住刀柄,抬手便插入身前一人月復部。

月復部柔軟,足以沒過這把長刀,銀霄沒有將刀拔出,反而用盡力氣向前推著那人走,刀鋒穿透此人月復部,從堅硬的脊骨中殺出,把另外一人像串糖葫蘆似的串了上去。

只是後背無人替他守護,轉瞬之間就挨了重重一刀。

外面轟然一聲,下起了豆大的雨點,泥土、草木氣息奔騰而上,遮掩了這里散發出去的血腥氣味,本就不大的動靜也被徹底掩蓋。

銀霄感覺身上的血和雨水一樣無窮無盡往外流淌,頭暈眼花了一瞬。

就這一瞬間的遲鈍,銅鶴便抓住了機會,一腳踹上了他的心窩,將他踹的往後跌倒。

隨後他越過那群死傷不明的屬下,直奔銀霄,對著以手撐地,上半身抬起來的銀霄再次出腿。

銀霄俯身,以後背接住了這虎虎生風的一腿。

死士們如同行尸走肉,站在銅鶴身後,既不為自己的伙伴死去而傷心,也不為自己的傷勢感到疼痛。

他們只知道命令是抓活口,銅鶴出手的時候,他們就不能再動作——否則銀霄就要讓他們活活的殺死了。

在銅鶴余力未消之時,銀霄提起一口氣,一個鯉魚打挺從血泊之中起來,挺起胸膛承受了銅鶴的雙拳,左手迅疾如電,也以拳頭還擊。

兩人力道都出奇驚人,銀霄卻比銅鶴少一只能用的手。

銀霄牙關緊咬,心知形勢不妙,然而不肯投降,心口有東西硬硬地硌著他,不斷讓他保持著頭腦的清醒——是宋繪月用竹篾編織而成的一只竹蜻蜓。

銅鶴勝券在握,一下接一下地揮出重拳,銀霄在他的拳頭下骨骼斷裂,面容扭曲,鼻血狂流,從頭到腳都傷的觸目驚心。

又一拳,直接砸在了銀霄心口。

這次銀霄仰面朝天倒了下去,不由自主發出了悶哼,左手撐在地上,試圖起身,然而從手指到手腕,全都是軟綿綿的,力量和他身上的血一起流淌出去。

他抬起頭,兩只眼楮腫的碩大,只剩下一條縫隙,

從這條縫隙中看著銅鶴的拳頭再次落下,他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身體伴隨著拳頭的力道,重重落在地。

到此為止,他已經精疲力盡,再無可為了。

兩眼閉上的一瞬間,他看到有人俯身在自己面前,這人的面目在血色中變化,變成了韓北曲。

一片黑暗中,他清晰地看到韓北曲俯身詢問幼小的自己︰「你叫什麼?」

「樓銀霄。」

「不對,以後你要記得,自己叫銀霄,浮萍無根之人,怎麼會有姓氏。」

韓北曲轉而看向另外一個稍小的孩子︰「你叫什麼?」

「王四牛。」

「不好听,你以後就叫銅鶴吧,若是能再尋到一個根骨好的,就叫金戈。」

銅鶴俯身看向昏迷的銀霄,沒有記憶,沒有思索,忘記了自己的名字,也忘記了曾經有個叫金戈的伙伴,自己用刀插進了心口,血點濺了他和銀霄滿臉。

他蹲去,在銀霄身上模索一番,將銀霄懷里的竹蜻蜓丟在血水中,又拔下簪發的竹簪,只剩下一身毫無特色的衣裳,隨後攔腰將人抱起,走出門去。

暴雨頃刻之間就打了他滿身。

他面不改色,迎著傾盆大雨躍上屋頂,身後尾隨著同樣無知無覺的死士,一行人宛如鬼魅游魂,借著這一場疾風驟雨的掩護,消失的無影無蹤。

張林和小衛領著張家護衛封鎖在外,見到這一行黑衣人離開,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等他們進入禪房打掃時,見到眼前的地獄之景,一股寒氣從腳底一直沖上腦頂心——這些人還能稱之為人嗎?

張林低聲和小衛說去報信,就撐開一把傘離開這非人之地,往照堂而去。

照堂之中,正事已經談完,因為突如其來的暴雨,不便離去,便和煦地寒暄起來。

張瑞和岳重泰將目光一起對準了在座的兩個兒郎,張旭靈讓他們看的有如泰山壓頂,如坐針氈,張旭樘卻是面不改色,坐的怡然自得,對岳重泰打量自己的目光視而不見。

7017k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