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會也在護城河兩岸舉行。
街道上、橋上、樹上、河中的畫舫上都掛上了各式各樣的彩燈,就連河中也漂了不少蓮燈。
蓮燈上,寫著少男少女們的寄語,給已得到的愛人或得不到的愛人,膽大的有屬名,更多的是無名。
「寒兮你要寫嗎?」楚司瀾問盯著一朵牡丹形的花燈出神的柳寒兮,柳寒兮不許她叫自己夫人。
「我不寫,我若愛一個人,便會直接告訴他,他若不喜歡便算了,若喜歡就在一起。」柳寒兮笑道。
「我風哥哥可好了,你見了就會知道。我雖不常與他見面,但他與別的皇家子弟是真的不同。」楚司瀾忙幫自己的哥哥說話。
「這麼久都不出現,已經被我判了死刑。」柳寒兮答道。
「啊?他……」楚司瀾這句倒是听明白了,正想說什麼,就被身後的冉星途扯了扯衣袖,便換了句,「那我也不寫了,若是我有喜歡的人,也直接同他說。」
「可敢?」柳寒兮輕輕撞了一下她。
「敢!須得像你一樣敢!」楚司瀾堅定地答。
兩人再回頭時,就見冉星途左手拿了一盞牡丹燈,右手拿了一盞桃花燈。同時將燈遞向二人,牡丹燈給了柳寒兮,桃花燈給了楚司瀾。
「冉公子下了血本了,給我們買了最貴的兩盞,我剛才听到價格都舍不得呢!」柳寒兮剛才就看到了這一排的花燈,可是老板開價一兩銀子一盞,做是做得非常精美,但是六百塊錢一盞著實有些貴了。
沒想到兩人眼到,冉星途就手到了。
「真好看。」楚司瀾贊嘆道,其實這民間的東西和宮里的比起來,那差得不是一點半點,可是此情此景,卻覺得珍貴過那些琉璃燈太多了。
白冽沒有銀子,就一溜小跑,跑來問柳寒兮拿銀子︰「主人,你也給我點銀子啊,我也給小雅買個燈啊!」
「你沒銀子?我一直沒給過你銀子嗎?所以這兩天吃的東西都是小雅付的錢?!用我給小雅的銀子?!」柳寒兮驚叫道。
白冽先是搖搖頭,然後是點點頭。
「你是個小氣的渣男。」柳寒兮罵道,雖然這是她的問題。
「反正不都是你的銀子嗎?!」白冽不知道渣男是什麼意思,但知道小氣是什麼意思。
「快快快,拿去!可不能再讓女生花錢了!咱家也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不缺,使勁兒花。」柳寒兮馬上從錢袋子里抓出一把碎銀子,也不數了,全數塞到白冽手中。
「那我全花了,你可別心疼!」白冽呵呵一笑,沒有等柳寒兮答,就跑得沒了影兒。
「唉,這小傻貓。」柳寒兮搖頭笑道,遠遠看著他輕輕一躍就自己去取了最上層的花燈下來,買了送給姬雅。
「昨日在畫舫,白公子跟我說他是貓精。」楚司瀾也遠遠地看著兩人追逐打鬧。
「是啊!」柳寒兮答。
「不是。」冉星途答。
楚司瀾就怔怔看著兩人,不知是信誰的,她最後選擇信冉星途。那麼可愛的帥氣的男孩子,怎麼可能是精怪呢!
大家正說著話,就見大家都朝他們的身後跑去。
有人叫道︰「皇家行賞啦!大家快去領!」
「娘娘們來了,你們去湊熱鬧吧,我有些累了,就坐在河邊吹吹風,一會你們玩好了來找我。」柳寒兮走到街邊,身後就是河岸與黑漆漆的河水,她尋了塊石頭坐下對冉星途與楚司瀾說。
冉星途有些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這里,但見不遠處就有一座橋,那里有守衛。于是說︰「那我們去去就來,你不要亂走,就在這里等,有事找那些守衛,他們都識得你。」
「行,去吧!」柳寒兮趕道。
看著他們的背景,兩人走三步就要對望一眼,柳寒兮知道事成了。雖然前路還有許多阻礙,公主不可能下嫁六品官員,但有了公主的青睞,至少成功了一大半。
只等冉星途再立一功,再升至三品以上,就行了。這些,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幫他籌劃。
她手捂著嘴重重地咳著,她還不習慣像普通小姐那樣時時拿個帕子在手上,只覺得手中一片溫熱,心就涼了。攤開來,果然是一手鮮血。
柳寒兮站起身,向反方向走去。再往前走,也是護城河沿岸,但那一段是沒有開放攤位的地方,所以現在漆黑一片。
她慢慢地,慢慢地走進了黑暗中。再回頭望時,另一頭的繁華似乎與她沒有了任何關系。
她孤身一人來,現在也孤身一人走。
她的身體每個一細胞都在傳遞著疼痛,痛到她想嘶吼出聲,但她不能,不能讓別人發現她。
她越走越深,深到被黑暗所吞噬。
鮮血,順著嘴角滴落到她牡丹色的衣裙上,滴落到石板路上。
直到真的沒有力氣再走,她站到了河岸邊。
「華青空,終如你所願,我就要死了,就要忘記你。」柳寒兮輕輕道。
她從懷里掏出御鬼旗來握在手心,接著,慢慢走進漆黑的河水中。
「日月在天,照我分明,吾神吾君……」柳寒兮在輕輕念起華青空教的咒語,握在手中的旗發出微微光亮,眼淚也流了下來。
她已走到比她身高還深的水中,她輕輕劃著雙腿,好讓自己浮在水面上,接著念︰「取汝孤魂,令旗如存,斬邪滅精,听我號令……敕!」當最後一個字在念完時,她已經悲痛不已。
「小姐。」
「娘。我餓。」
「小姐。」
「小姐。」
四只鬼出現在了她面前。
「何歡兒留下,其他幾位請回旗。」柳寒兮命令道,其中三只,听令後便回到了旗中。
「小姐……」何歡兒知道她想做什麼。
「壓制不住了,我的心,身體都要被撕裂了……」柳寒兮痛苦地說道。
「小姐,我可以去幫您找主人。」
「不,我寧願死在你手里,也……不想死在他手里。」
柳寒兮將自己沉入水中,如魚兒一般,朝河中心而去,這護城河不是引水河,而是真的河道,所以河里是活水,流淌的河水,使得她的身體略微舒服。
何歡兒本就是溺鬼,水里最是自在,她伴在柳寒兮身邊,以自己的水草護著她,兩人往河最深處游去。
真深啊……
柳寒兮停下來,她展開雙臂,睜開眼,望向何歡兒蒼白的臉。
「華青空……你在哪里啊……昨天甚至連道別都沒有你就離開了,你會後悔嗎……」
何歡兒從她眼中看到了漸漸洇出的黑氣,慢慢包圍她的身體。
「抑不住了……嗚嗚嗚嗚……」她哭道,為了柳寒兮而哭。
邊哭,邊將斬魂凌握在了手中。
斬魂凌,斬三界所有不知處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