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飛從台上下來的時候,感覺後背都濕了,剛才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于清還沒準備好的話,他下來之後,緊跟著就和郭德強上去,再說一段《汾河灣》。
到時候,觀眾們就算是往台上掄椅子,他也只能受著,總不能真的晾了台。
萬幸,到了最後關頭,于清終于清醒了,雖然看上去狀態依然不好,臉色蒼白,腳步虛扶,原地站著都慢悠悠的打晃,可……
現在這樣真的能登台?
蕭飛看了看于清,又轉頭看向了欒芸博,剛才是欒芸博給他打手勢,他才加快了節奏,把《八大改行》說完了。
可現在,自家老恩師這狀態……
「少爺,辛苦了!」
于清這會兒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心里早就後悔的不行,可事已至此,自己闖的禍,怎麼著都得自己受著。
更別說,先前的燒餅和小四,還有剛剛的蕭飛和李京,給他爭取了這麼長的時間。
兩個段子,按照原來的計劃,應該是不到一個小時,現在整整拖成了差點兒倆鐘頭,孩子們都已經盡力了。
听到于清的話,蕭飛也只能苦笑的對著于清拱了下手,心里暗暗想著︰師父誒,咱們可千萬別再有下一回了。
琪琪得到欒芸博的指示,這才登台報幕。
「師哥,看看您把孩子都給逼成什麼樣了。」
郭德強說著,也不禁嘆了口氣。
「待會兒上了台,您就順著我的說,可千萬別現卦了。」
今天的演出,郭德強都不敢求出彩兒,只要能順順當當的把活給使下來,不出大毛病,那就是萬幸。
于清點點頭,也知道自己今天的行為非常過分,要是放在以前,單單是帶酒上台這一樁,行里就再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接下來請您欣賞相聲《汾河灣》,表演者郭德強、于清!」
「好……」
觀眾們可不知道德芸社的後台都發生了什麼,剛剛蕭飛和李京的這一段《八大改行》,連說帶唱的,他們听得特別過癮,現在要上場的是德芸社的台柱子,頓時報以了更大的熱情。
「師哥!咱們走!」
于清努力讓自己暈乎乎的大腦稍微恢復了清明,深吸了一口氣,邁步上台。
可剛邁出去一步,他就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剛才感覺已經醒得差不多了,可此刻腳底下還是跟踩著棉花似的。
郭德強也發現有點兒不對勁,緊走了一步,挨著于清,伸手扶住了于清的胳膊。
「小飛,你看……能行嗎?」
王薇小聲問了一句。
蕭飛搖了搖頭︰「嬸子,您現在別問我,听天由命吧,只要能從台上下來就行。」
太多的,誰也不敢奢求。
此刻,郭德強和于清已經在台上站定。
「今天來的人不少。」
「是!」
第一句話接過去了,郭德強的心里,還稍微踏實了一點兒。
「剛才表演的這兩個演員,一個叫蕭飛,一個叫李京,倆人演的不錯,也賣力氣。」
「確實挺好。」
「讓他們倆人下去休息一下,把我們倆人換上來,我旁邊的這位,大家都認識,驢老師!」
「是我!」
呃?
很明顯的,于清是沒听清,剛才打的那句「是我」,完全是下意識的。
現場觀眾卻听出來了,頓時發出了一陣笑聲。
于清還納悶呢︰「這有什麼可笑的?」
還不可笑呢?
您都改姓驢了。
郭德強也是滿臉的無奈,不敢繼續在這個梗上糾纏,得趕緊入活,要不然的話,還指不定得鬧出多少笑話呢。
只是接下來的話該怎麼說呢?
郭德強從藝二十多年,還是頭一次有這種將要被某種神秘力量支配的感覺。
「我認識你。」
「可不認識我嘛!」
唉……
算了,接著往下說吧!
「我呢,非常喜歡探討藝術。」
「哦!喜歡藝術!」
于清笑呵呵的看著郭德強,一副很開心的模樣,殊不知郭德強現在心里有多麼的無奈。
「對,我喜歡藝術,尤其是在京城這個地方。」
郭德強說著,偏腿就要上桌子。
這一次于清倒是反應過來了,一把將郭德強給推了下去︰「上慣了炕了?」
「聊天嘛,放松一點兒!」
「也沒您這麼放松的!」
「不拿自己當外人。」
「這倒是應該的。」
呵呵!
這話接的也太隨意了。
「來到京城,打心里疼快。」
「疼快?那叫痛快。」
「痛就是疼。」
「那也沒這麼說的,就得是痛快。」
「好吧!」
蕭飛看得出來,郭德強都無奈了,于清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啊!
作為捧哏的,應該主動給逗哏的留出話頭來,可于清倒好,郭德強連著甩出去兩個小包袱,一個讓于清給快樂的滑水了,另一個有被于清給強行畫上了句號。
接下來可怎麼弄啊?
饒是經驗豐富的郭德強,此刻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設計他們今天這場活了。
于清明顯還醉著呢,郭德強又不能讓于清醒酒。
只能……
湊合著說吧。
郭德強對付著說了幾句京城小吃,名勝什麼的,接著又說到了藝術上面。
「咱們也算是半個同行,呃……」
這個時候,于清應該立刻接過去的,但是于老漢的反射神經剛從酒缸里撈出來,明顯有些吃頓。
哥哥!您倒是趕緊接啊!
似乎是察覺到了郭德強祈求的眼神,于清終于反應過來了。
「您先等等吧,什麼叫半個同行啊,這麼說,您不是說相聲的?」
「我呸!」
郭德強這一下子明顯是帶著個人恩怨呢。
捧哏的在台上讓逗哏的把話掉在地上,這就是舞台事故。
「您這怎麼還帶噴口的啊!」
我要是有把刀,早就捅過去了。
「啐你都是輕的,你看看我這個狀態,我這個氣質,我哪像是說相聲的?」
郭德強說著,還做了個套袖的動作。
于清見著,連想都沒想,順嘴就來了一句︰「你這是干嘛,打算飛啊?」
呃……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以前倆人同台說相聲,永遠都是郭德強佔據主動,各種折騰于清,今天調了個,于清在台上任意放飛自己,說著快樂的相聲,可苦了郭德強,不光得顧著節目,還得四下抓于清。
「我飛什麼啊?」
「不飛你呼扇倆胳膊干什麼?憤怒的小鳥啊?」
我刀呢?
這個搭檔是不能要了。
本來跟于清站在一處,四下都是酒味兒,郭德強就已經夠難受的了,還要忍受于清這四六不著
的亂說。
「憤怒的小鳥那是繃弓子打出去的,誒,我記得它面對的是個豬啊!」
郭德強說著,還轉身看向了于清。
哈哈哈哈……
台下的觀眾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雖然覺得倆人在台上說的有點兒亂,可是絕大多數的人都以為這是之前設計好的。
呵呵!
設計好的?
真要是請這些人上台就知道了,現在離著于清周身三米之內,酒量差的待上五分鐘都能躺地上。
于清突然張開了兩條胳膊,呼扇了兩下︰「要不……我當憤怒的小鳥?」
哎呀!
這是要累死我啊!
郭德強在台上一個勁兒的想要去掉這些沒用的零碎兒,趕緊入正活,可于清卻完全理解不了他的意思,只顧著瞎鬧。
這活還怎麼使?
上場門這邊,蕭飛直接蹲在了側幕條邊上,一臉無奈的看著台上的兩人,一個極力想要盡快將這個活使完下台,另一個大概其已經忘了自己在台上到底要干什麼。
師父誒!
等您酒醒了之後,回頭再看看今天的演出,不知道會作何感想呢?
終于,郭德強將幾乎要開心的飛到天上的于老漢給拽了下來。
首先確認了他河北梆子表演藝術家的身份。
「對,就是我,我是唱戲的!嘿嘿嘿嘿!」
郭德強說完,直接趴在了桌子上,明顯是累得。
「起來!」
郭德強抱著肩膀,笑嘻嘻的看著于清,他現在已經對今天這場節目的效果不抱任何期望的,只能能順著往下說就行。
「看出來了嗎?」
「不就是唱戲的嗎?哪個曲種啊?」
「梆子!」
「河北梆子!」
「喲!你還知道河北梆子呢?」
「行了,別嬉皮笑臉的!」
「我這是高興的,遇見知音了。」
「我算知音?」
這一段還算可以,至少沒亂。
郭德強趁著于老漢清醒,趕緊加快了節奏︰「知音不在多,一個勝十個。」
「有這話,您原先在哪唱啊?」
「在哪我就甭說了,原先在某地方的劇團唱梆子,可後來當地的相聲演員們陷害我。」
于清听得有點兒發懵,但是好在功底還在。
「這相聲演員怎麼誰都陷害啊?」
「因為在我們那里,說相聲的也沒有太出色的,實在是沒有可以陷害的了!」
「哦!所以就陷害唱梆子的了?」
「後來我一生氣,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天涯何處無芳草,到哪都能吃飯。」
「您這都什麼轍口啊!」
這段又開始亂了,郭德強說到「知音」的時候,于清就應該跟上請郭德強一起唱一出,可于清一直不往那邊領,郭德強也只能在台上一個勁兒的硬說。
郭德強說的滿頭大汗,可于清看上去倒是……真挺開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