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遠走高飛

申時,楊安玄來到驛館求見司馬元顯。

校場比武,巡江營獲勝,狠狠地甩了王恭一記耳光,這讓司馬元顯感到極為痛快。

見到楊安玄,司馬元顯一改平日冷漠,熱情地招呼楊安玄落坐,讓侍女奉茶。

校場戰勝北府軍,讓司馬元顯真實地感受到楊安玄是可用之才,將來可用之對付大敵王恭。

「出京之時,父王交待本世子,楊將軍為人忠謹,材堪大用。此次楊將軍率巡江營將士勝過北府軍,父王得知定然十分高興。」

對于司馬元顯的態度改變原因,楊安玄心知肚明,表面上恭敬地拱手道︰「大王簡拔之恩,愚時刻牢記在心。能為大王、世子效力,乃愚之幸。」

對于楊安玄的恭敬,司馬元顯很受用,快慰地笑道︰「好,楊將軍忠心耿耿,父王定然不會忘記有功之臣。」

楊安玄恭聲問道︰「此次北上,不知大王和世子殿下有何交待?」

「楊將軍前往洛陽,多立戰功,本世子自會在父王面前替你美言。這三千北府軍,是朝庭的兵馬,你要好生掌握。」司馬元顯別有用意地道。

楊安玄會意,道︰「世子放心,北府軍是朝庭兵馬,自然為大王效命。」

見楊安玄明白自己話中之意,司馬元顯笑道︰「楊將軍忠于朝庭,朝庭定不負將軍。」

楊安玄道︰「愚有一事想請世子殿下相助。」

司馬元顯存了拉攏之心,笑道︰「盡管道來,本世子定然幫忙。」

「愚恐北府軍在選拔將士時有意刁難。」楊安玄沉聲道。

司馬元顯收斂起笑容,來之前眾人都不看好巡江營,對後續之事並未深慮。楊安玄獲勝贏得統軍資格,北府軍是否會交出三千兵馬還真是個問題,若選些老弱殘兵充數怎麼辦?

皺著眉思索片刻,司馬元顯道︰「本世子明日要歸京,便讓董侍郎留下,以朝庭的名義向王刺史施壓,讓他選派精兵強將隨你出征。」

楊安玄心想,這位王刺史連會稽王的面子都不給,董懷能有多大的約束力。楊安玄心知肚明,北府軍選派什麼兵馬無法掌控,恐怕司馬元顯亦沒有辦法,自己先提出此事不過是為了接著的要求埋伏筆。

「世子殿下,今日之戰折了北府軍的面子,愚恐率軍北上時北府軍將領會借機刁難,愚個人受點委屈事小,就誤了朝庭救援洛陽之事。」

司馬元顯笑道︰「此事好辦,你從巡江營中選些熟手在軍中任職,幫你掌控這三千人馬。」

這正是楊安玄想要的,只要控制住軍中將尉,就不怕兵丁不听命行事。

司馬元顯想到父親提及巡江營作用重大,不能隨楊安玄北上,連忙補充道︰「你可帶走二十人,任用二名校尉,部司馬、曲侯、屯長若干。北上的北府軍誰敢不听命,你只管放手征治。」

楊安玄與劉衷等人商議過,孟龍符和俞飛是要隨他前去的,至于劉衷、周由等人各有牽掛,不便隨他前往。

二十人,雖然有點少,但勉強能支應。若北府軍真有人跟自己對著干,自己不妨殺雞儆猴,會稽王父子的大旗還是要高高舉起。

楊安玄站起身,向司馬元顯鄭重揖禮道謝。

司馬元顯順口道︰「楊將軍,巡江營責任重大,你離開後何人可掌軍?」

巡江監中除了楊安玄是六品官身,劉衷和周由皆不過八品,不可能接任巡水從事一職。不過校尉可統軍八百,執掌巡江營五百軍隊劉衷還有資格。

私下里楊安玄與劉衷聊過,讓其在朝中活動,爭取把巡江營執掌在手中,至于巡水從事一職,多半朝中會派官員前來。

「校尉劉衷,將門子弟,故輕騎將軍、雍州刺史劉卞的後人,曾得孝武帝嘉許‘神射’,可掌巡江營。」楊安玄毫不猶豫地道。

「哦」,司馬元顯有些意外,他知道楊安玄與劉衷關系密切,本以為楊安玄會帶劉衷一起前往洛陽。

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司馬元顯道︰「本世子會將你的建議告知父王,讓朝庭定奪。」

…………

回到巡江營,大營中熱火朝天,紛紛談論今日在京口校場大勝北府軍之事。同為軍中袍澤,巡江營每個將士都與有榮焉。

楊安玄召集眾人議事,把司馬元顯答應他帶二十人北上,可任用校尉二人,部司馬、曲侯若干。

不等眾人回應,楊安玄道︰「孟龍符、俞飛隨愚北上,其他諸君听憑自便。」

劉衷知道楊安玄讓他接掌巡江營的安排,他暗中也在五兵部和北府軍中活動,應該有很大的希望。

想起家族的期許,劉衷嘆了口氣,不舍地道︰「安玄,愚真想隨你前往洛陽,此去山高水長,萬望珍重。」

楊安玄笑道︰「劉兄莫要兒女情長,說不定援救洛陽之後,愚又回轉京口來。」

劉衷感慨地道︰「安玄是大鵬展翅,愚兄怕是追不上了,他年相遇,再與安玄痛飲一番。

說實話,周由真想跟楊安玄前往洛陽,有仗打便能立功,楊將軍率軍南下平叛,不少弟兄立了功勞,他都後悔當初沒有隨行,要不然自己這個校尉要換成將軍了。

只是他是左衛軍調任巡江營,要隨同前往需桓將軍同意。校楊比武後,朱參軍專門找到自己,讓自己把天地三才陣告訴將軍,事後重賞。

周由有些猶豫,這套陣法楊將軍無私授與大家,自己轉授他人是否合適,含糊地讓朱參軍等些時日,等楊安玄率軍北上後再做計較。

錢磊剛與喬麗成親,楊安玄讓他和余宜一起留下,兩人是水上高手,跟著北上作用不大。劉衷若能執掌巡江營,這兩人可以倚為臂助。

出乎意料,書吏許靖要求隨軍前往洛陽。在楊安玄的認知里此人處事圓滑,北去洛陽是與秦軍交戰,風險極大,按說不會前往。

回到住處,張鋒告訴楊安玄,許靖賭博欠了刁家一大筆錢,是想借北上之機躲債。

燈下,楊安玄靜坐沉思,此去洛陽歸期難定,有些事要預做安排,好在大軍起拔在半月之後,時間足夠。

首先是將自己北上的消息告訴家人。大伯楊廣五月到江陵任南蠻校尉,楊家在荊州扎住腳根,與殷仲堪相互借重,與桓玄分庭抗禮。

楊灕借助陳魚的商隊,面館生意在江陵、巴陵、江州、建康、京口幾個重鎮開張,借助往來客商的傳揚,離秋面館的招牌立了起來。

從信中可以看出,楊灕熟悉了面館的管理,掌控著面館的秘方,通過親近侍女再間接控制著十幾個族人,由族人打理著面館,生意紅火。

楊安玄深感快慰,連鎖公司女總裁初步育成。

湫兒的信中不再只是聊哪里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說到娘因為大哥不開心,大哥偷偷地向娘要錢,大嫂常向娘抹眼淚,讓湫兒很不開心。

四月,楊佺期召楊安深前往江陵,在刺史府任職。殷仲堪很給楊佺期面子,提拔楊安深做了七品法曹參軍。

何氏不是安分人,替楊佺期這脈誕下長孫,自然受到族中看重。大哥被何氏所迷,家中哪有安寧。

楊安玄嘆了口氣,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自己身在遠方,實在出不上力,說不上話,只能在信中開導幾句湫兒。

自己要遠赴洛陽,幫不上家族什麼忙,他記得王恭會再度起兵,屆時殷仲堪讓父親率軍響應,在這次起兵中楊佺期謀取了雍州刺史之位。

不過盛極而衰,楊家很快在對抗桓玄的戰斗中失利,楊佺期和楊廣丟了性命,楊家也因此而敗落。

身為穿越人,楊安玄不忍坐視家族敗亡,思索著要怎樣提醒父親小心桓玄、小心殷仲堪。

燭光搖曳不定,楊安玄的心思變得沉重起來,自打楊佺期在荊州執掌兵權後,信心大增,已經不太听得近自己的話。

自己每次去信都會提醒他要防備殷仲堪,要在巴陵吸納流民,營造基業。結果楊佺期斥責他小人之心,讓他不要多嘴。

這種變化自打大伯楊廣和大哥楊安深去了江陵之後愈發明顯,楊安玄知道父子間的關系再不如在堂邑時親密。

大半個時辰,地上積了一堆廢紙,這封家信才算寫好,楊安玄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感覺言辭委婉,應該不會引起父親的反感,但願能引起父親的警惕,避免這場大難。

接著給母親寫了封家信,讓她寬心莫為後宅事操心,但凡能用錢解決都是小事;給楊灕則是說了幾句面館的經營,如今楊灕已經上手,不用自己多嘴了。

給湫兒的信楊安玄費了些心思,楊佺期忙于公務沒有多少心思來關心女兒的成長,楊安玄將前世對女兒的愧疚彌補到了湫兒身上,厚厚的一封信,敦敦教誨,都是老父親該操的心。

家事安排完,接著是淑蘭院。淑蘭院只要有新詞便不用自己操心,劉衷留在京口,有他照看淑蘭院也不怕被人所期。

找了十首詞寫上塞進信封,明日讓張鋒送去,應該能支撐一年左右。

腦中閃過苗蘭的身影,楊安玄苦笑了一下,苗蘭的情思他明了,只是一直以來將苗蘭當成妹子,並無男女之情。

自己遠去洛陽也好,過上幾年等苗蘭嫁人生子,一切煩惱自然隨之而逝。

面館的生意已經步入正軌,自己在不在都是一樣,只是張鋒要隨自己遠去洛陽,孫氏一雙兒女都不在身邊,難免有些寂寞。

楊安玄嘆了口氣,等安定下來,自己要將身邊人的家眷都接到一起,讓一家人團聚。

至于逐水雁剿滅伍亮留下的巢穴,估計早被搬空了,不過即使沒了財物,那些孤島說不定能派上用場,臨行前叮囑劉衷留意。

一陣風來,吹來油燈搖曳,牆上的黑影晃動,楊安玄有些恍惚。

不覺已是四年時光過去,從洛陽到新野、從新野到建康、再從建康至京口,這次從京口再返回洛陽,仿如經過了一個圓,起點重回起點。

此次再回洛陽,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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