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晚飯,司馬道子帶著兒子來到書齋。
在素席榻上坐好,司馬道子道︰「元顯,去將案上的信給為父取來。」
能放到書齋的書信已經經過篩選,司馬元顯拿起信翻看了一下,笑道︰「父王,是京口盧壯他們的來信。」
司馬道子伸手接過,首先拿過盧壯的展開觀看,信中描述了王恭的各種跋扈,司馬道子憤然拍案,罵道︰「不識好歹的東西。」
司馬元顯側立在他身旁,探著腦袋也在看信,笑道︰「父王,當初孩兒便讓你別放王恭回京口,離了北府軍,王恭還不是隨父王拿捏。」
司馬道子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王國寶也多次勸為父削減王恭的兵馬,眼下太急,待轉過年來再動手不遲。」
待看到楊安玄前往都水監任緝賊使,到任三天就剿滅***數十人,司馬道子捋著胡須沉吟。
都說楊家族軍驍勇善戰,從楊安玄身上可見一斑,如今朝局趨穩,可以考慮讓楊佺期重新為國效力了。
接著看王琨的信,此行雖然以盧壯為首,但王琨是出身會稽王府從事,若論信任還在盧壯之上。 無錯更新@
所述的情況與盧壯大同小異,王恭對自己派去的八人十分提防,看來是沒心與自己和解了,司馬道子的眉頭擰緊,不能再放任王恭了。
看到楊安玄說不敢有負自己之托,司馬道子滿意地點點頭,此子年少有為,對孤還算忠心,先讓他在京口歷練些時日,待其弱冠後再調回京中重用。
放下王琨的信,司馬道子問道︰「楊安玄可寫了信來?」
「有」,司馬元顯從最底上翻出信,遞給司馬道子,不以為然地笑道︰「楊安玄的信可不薄。」
一疊紙,將近二十張,司馬道子微笑地看著楊安玄在信中表忠心,報怨王刺史的小肚雞腸,司馬元顯在一旁嗤笑道︰「這個楊安玄居心不良,想挑拔父王與王恭之間的關系,好從中漁利。」
司馬道子拍拍手中信,笑道︰「此等粗淺心思,為父焉能不知。」
想起對楊安玄的印象,才學過人、年少氣盛、行事魯莽,司馬道子笑道︰「少年銳氣可堪一用。」
司馬元顯不以為然,道︰「看這個楊安玄就是個惹事的精,剛才京口就生出事來,雖然是好事,也說明此人不安分。」
司馬道子嗅出酸味,元顯聰明好學、志氣果銳,王謝子弟亦不能比,楊安玄的出現奪了元顯不少風頭,元顯因而對他沒有好感。
這樣也好,省得元顯缺了磨礪,容易目空一切。等元顯十六歲,自己便將楊安玄調回,特意放在他的身邊,激發元顯的上進之心,也可多些磨合,讓楊安玄將來輔佐元顯。
楊安玄提出請朝庭下旨撥給他兩艘船、百余人,司馬道子笑道︰「此等小事也用驚動本王嗎?既然楊安玄肯任事,孤便幫他一次,改日跟杜含提上一句。」
看到信尾,楊安玄恭祝會稽王「壽比南山、福如東海」,並獻上祝壽詩一首。
「辛苦操持將相權,親提四海入陶甄。周公禮樂未墜地,伊尹勤勞真格天。胡地不傳南下箭,黃河長渡北歸船。濟時毫發無遺力,數盡天下孰與肩」。
司馬道子捋須開懷笑道︰「好詩,雖然把孤吹捧得過高,但孤確實有心效仿周公、伊尹安定天下,成就一番偉業。」
又看了一遍,司馬道子欣然道︰「此詩將來可做孤的墓志銘。」
司馬元顯心中罵了聲佞臣,楊安玄這小子搔到了父王的癢處,看父王眉開眼笑的樣子,不好出言掃興。
司馬道子站起身來到書案,執筆將詩抄錄一遍,搖頭晃腦地品讀了一回,道︰「明日讓人裝裱好,掛在書房,孤要用以自勉。」
次日,東堂尚書杜含奏報楊安玄剿滅***一事。
等杜含說完,司馬道子欣然道︰「楊安玄勇。
于任事,立功當賞。」
會稽王定下腔調,中書令王國寶將貶斥的話咽了回去。
領軍將軍車胤面無表情地道︰「可以軍功論處。」
司馬道子頷首道︰「此議甚佳。杜尚書,依制該如何處置?」
杜含有些猶豫,看了一眼王珣,應道︰「下官回去讓外兵董侍郎查明之後再奏于大王。」
司馬道子道︰「原度支侍郎盧壯奏報,楊安玄有意擴充人手,加大巡江力度,王刺史以有違朝庭制度拒絕。孤倒以為這是好事部不妨從中軍調撥一艘艨艟、兩艘走舸給他。至于兵源,讓他自行募集,朝庭可以給人的糧餉、輜重以及軍械。」
王國寶心想,楊安玄不知給王爺灌了什麼迷湯,王爺居然對他如此厚待,自己一時之間難以對付,等散了朝抽空找下世子元顯,打听一下緣由。
看了一眼司馬道子,關鍵還在王爺身上,明日王爺壽誕自己要好好表現一番。
…………
十一月八日,楊安玄休沐,將巡江所的事托付給劉衷,自己與張鋒一起去了京口城。
前幾日徐旋便來到依河鎮,告訴楊安玄開面館的兩家鋪面找好了,讓楊安玄抽空去看看,順便到淑蘭院中瞧瞧。
國喪期間,不少店鋪關門歇業,徐旋在楊安玄等人到來之前便在城東、城南選好了店面。
孫氏在建康與田氏一起操持過面館的事,所以京口面館楊安玄全權委了孫氏。
孫氏看過後,便按照楊安玄設計的面館模式裝修,淑蘭院沒了生意,韋淑和苗蘭等人也幫著一起張羅。@‧無錯首發~~
眾人拾柴火焰高,六七天的功夫便準備妥當,只等楊安玄看過後開張了。
苗蘭見到楊安玄含羞帶怯,少女情懷看到胡原眼中心酸不已。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徒呼奈何。
看過面館,楊安玄沒有多說什麼,只讓孫氏放手去做。
孫氏來到建康的那段日子,楊安玄發現她做事有章法,行事有主見,可托大事。
孫氏笑道︰「公子,听鋒兒講依河鎮已有了仿冒的面館,咱家的面館開張要造點聲勢來,讓人知道正宗與仿冒的區別,創出字號來。」
品牌意識,楊安玄笑著點頭道︰「是要想個招牌名。」
這面館起意是替兩個妹子添妝,湫兒、灕兒,楊安玄瞬間有了主意,吟道︰「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便稱‘離秋"面館如何?離秋離秋,唯一碗陽春可解。」
韋淑笑道︰「公子月復有錦繡,出口成章。這隨口一句,便讓人無窮回味。公子何不寫首新詞,待國喪過後,奴帶了樓中姐妹到面館吟唱。」
苗蘭雙眼精亮,半遮半藏地躲在韋淑身後,眼光余光看著楊安玄,心中滿是甜蜜。
楊安玄被孫氏提醒,想起後世營銷的手段,繼續道︰後開張,開業前兩日讓淑蘭院的姐妹們沿街發放面館開業的告貼。開業那天,煩勞韋娘子和苗蘭各帶人到面館中幫忙,也能補貼用度。對了,為防著有人搗亂,讓楊利他們四個到面館附近護衛。」
看了一眼韋淑,楊安玄笑道︰「可惜國喪期間不能舞樂,要不然有淑蘭院的姐妹歌舞招攬生意肯定火爆。」
韋淑眼一亮,公子這個提議不錯,以後可以遇到店鋪開業可以讓樓中姐妹前去歌舞助興,算是拓展了生意。
孫氏道︰「咱家面館的幾樣東西,仿冒的面館都有了。公子說過要不時地推出新花樣,開張時能否推出樣新品種?」
「行,等會愚將油條的做法教給你,油條下粟米粥,那叫一個好吃。」楊安玄都有點流口水了。
…………
夜,淑蘭院,苗蘭所住的小樓。琴聲婉轉,苗蘭輕聲吟唱《相思》曲,聲音纏綿動听,蘊含無窮情思。
樓外人影徘徊,暗自神傷,胡原知道苗蘭相思之人並非自己,而是。
主公楊安玄。
眼中閃過恨色,隨即化成無聲的嘆息,自己對苗蘭痴心一片,而苗蘭卻對主公有情,怕只怕都是一場空。
悵然離開小樓,回到自己的住處,胡原呆呆地看著燈火發愣。他知道楊安玄讓自己前來京口,有意成全自己與苗蘭,可是苗蘭不喜歡自己,也怪不得主公。
胡原長吁短嘆,自知再怎麼努力也比不過楊安玄,難道就這樣算了。
痛苦地用力拍頭,胡原想起徐大哥曾提醒過自己,好男兒當先做出一番事業來,這樣說不定能讓苗蘭刮目相看。 @
胡原重新振作起來,盤算著該做點什麼。跟張鋒一樣跟在楊安玄身邊,那苗蘭豈不更是看不到自己,不行。
妓樓里自己幫不上大忙,想來想去只有面館的事了,徐大哥說主公有意讓自己打理面館的生意,可是張鋒的老娘孫氏看上去不是個好相與,說不定要與自己搶權。
胡原原本沒把面館生意當回事,看到苗蘭跟在孫氏身邊忙前忙後,這才打起精神跟著張羅。
苗蘭嘗過孫氏做的陽春面、包子等吃食後,贊不絕口,這讓胡原有了主意,以後可以借機拿了點心送給苗蘭,多了親近的機會。
患得患失,胡原一夜難以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