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離廬州密謀過去差不多三個月,雖然處州一帶的民變漸漸被彈壓,但甌越與廣楚的交戰還在焦灼地進行中。所謂多事之秋,這個敏感的時節,甌越的宮廷也發生了一件大事。
九月初三,卯時,本來是早朝的時間,但甌越皇宮九卿房內的百官卻遲遲等不到上朝通知。正當百官議論紛紛的時候,一個宮中宦官急急忙忙地跑來,說新豐帝突覺不適,取消今日早朝。
雖然在新豐朝,這樣臨時取消早朝的事並不新鮮,百官也早已習以為常。但與以往不同的是,今次宮中是過了卯時才通知的,而且傳話宦官神色慌張,顯然是有不好的預示。
「楊閣老,宮中這是何意?你我要不要進宮探望一下?」內閣次輔黃文庭滿臉疑惑地問向首輔楊四維。
「恩,黃閣老所言極是。」如此,楊四維帶了內閣的兩位大臣一同打算走向福寧殿,要去探望稱病的新豐帝。
三人出了九卿房,繞過崇德殿,經過文德殿、紫宸殿後就到了福寧門,但在這里,他們就被內衛攔住了。內衛指揮同知林春帶了幾十個內衛封鎖了前朝通往後宮的路。遠處,還依稀可見上千內衛官兵圍在福寧殿外。如此情形,絕非是皇帝偶感不適這麼簡單。
意識到事態嚴重,楊四維當即要求面見皇帝。但林春表示,沒有聖諭,任何人不得踏進福寧門一步,並讓楊閣老稍安勿躁,皇帝現在休息,如果皇帝轉醒,必然會向內閣問政,到時候再來請安便是。如此,內閣三位大人只好退回,在崇政殿東面的文淵閣值守。
很快,宮中消息不脛而走,說的是昨夜有兩人行刺新豐帝。新豐帝身邊本有四大玄境高手護衛,兩兩輪換,但昨夜不知為何只有一個,給了刺客以可趁之機。其中一個刺客纏住玄境護衛,另一個直接行刺新豐帝,所幸內衛冒死救駕,以數十人死傷的代價,成功拖住了刺客。司禮監掌印太監蕭宙等人隨後趕到,這才打退了刺客。新豐帝受了驚嚇,所幸是龍體無恙,但這個事掀起的滔天波浪卻是才剛剛開始。
膽敢闖入宮中行刺,而且一個能纏住玄境護衛,一個在蕭宙手下全身而退,論修為,至少也是玄境高手。而且據在場的內衛等人證實,一個刺客已經臻至資深玄境,另一個也是八個魂環。
斗士在神斗大陸地位超然,但也要服從朝廷或者教廷。敢這樣闖入皇宮公然挑戰八大帝國的皇權天威,除非是教廷聖殿和神斗士,一般的斗士和組織,那是斷不敢有這個膽量的。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政敵暗殺。
所以,陰謀論很快就出來了︰廬王借著新豐帝內憂外患之際,安排手下玄境黨羽,在宮中內應的接應下,行刺皇帝,意圖謀反。在一般人看來,也只有廬王才有動機和實力下手,而且這個時機的確是好時候。事實上,新豐帝也是這麼認為的。這個時候,又有人向新豐帝告發護國公魯晟曾親赴廬州密會廬王的事。雖然外公見外孫的事並不算違反國制,但兩人身份敏感,這更引起了新豐帝的猜忌,他對廬王謀反的意圖是深信不疑,下決心要除掉廬王黨。
于是,新豐帝做了一個大動作︰調兵。戰事相對較少的北境都督府大軍,超過半數被調往饒州,暫歸西南都督府節制,由大都督柯無心統一指揮。對外的說辭是為了充實西南軍力,對付廣楚。實際上,這六萬北境部隊,後來有半數被部署在了景州。景州雖然背靠千里慎山山脈,越過山脈便是廣楚,但實際上因為慎山的天然屏障,廣楚一般不會翻山越嶺去往景州攻擊甌越。在景州部署兵力,更大的意圖是在對付廬州。廬州在景州與饒州之間,目前的形勢可以說是被前後夾擊。當北境軍隊部署完成後,新豐帝的意圖已經一目了然。
當然,對刺客的追查早在行刺的當夜就展開了。新豐帝,甚至甌越先帝也從沒有這樣在皇宮中被公然行刺,可以說是︰「從來未有事,竟出新豐朝!」新豐帝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他指派內衛領餃調查,動用了包括三法司、杭京府在內的所有朝廷力量,掀起了地毯式的排查。宮中又由司禮監負責,對宮女、宦官和後妃一個個進行審問。朝廷也下發了畫有刺客身形的海捕公文全境搜查。這中間,內衛調查了甌越教廷、五雲門和帝國各大門派玄境以上修士情況,連不顯眼的「臨安宗」也有人調查。新豐帝還在諸軍中進行了定向清洗,連同宮中負有值守責任的宦官、宮女和內衛,一口氣殺了數百人。但一個多月過去,有牽連的人被殺了不少,但這兩個刺客卻始終毫無頭緒。
新豐帝想要對廬王下手,但不能只憑猜測,他要師出有名。而且,廬王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他雖然暴虐,但也不傻,深知他的軍隊不能同時兩線作戰。所以,他一邊派內衛等機構調查,一邊也在督促西南諸軍用命,早日結束邊患,好騰出手來對付逆臣賊子。
因著蕭宙救駕有功,他對蕭宙的態度好了不少。蕭宙是五朝元老,是修為臻至79級的頂級玄境高手,大內第一宦官,司禮監掌印太監。但因為忌憚蕭宙,新豐帝對他名義上是委以要職,擔任掌印太監。實際上,新豐帝暗中收權,一度批紅的權力漸漸轉移到了秉筆太監苗仁和苗意手上。蕭宙的「內相」頭餃,更多的時候是虛名而已。不過這苗仁與苗意是蕭宙的干兒子,與他明面上關系還算融洽,這樣,也算是給蕭宙留了面子。新豐帝又重用親信護衛太監龍雲波,他是蕭宙對頭,也是資深玄境修為,修為和資歷與蕭宙接近。用苗仁苗意來分權,用龍雲波來制衡,這是新豐帝的帝王之術。現在通過皇宮行刺事件,蕭宙的地位大大提升,「內相」 之名隱隱又有名至實歸的趨勢。
與皇宮的緊張相似,此時的護國公府,也是上下緊繃著一根弦。如果廬王出事,京城的護國公一脈定然是首先遭殃。但因著護國公魯晟的威名和修為,眾人雖然緊張,卻並沒有過于害怕。
十月底,國公府的一間會客密室中,護國公魯晟、羽林軍指揮同知魯定,以及遠道而來的廬王府長史徐未正在密談。
「這皇宮行刺可是廬王所為?」魯定率先發問,他原是魯晟手下,是帝國拱衛京師的精銳部隊羽林軍的二號人物,也是隱蔽的廬王黨。
「魯將軍,廬王斷不會干如此魯莽的行刺之事!」徐未一口否認。
「這可是怪了!皇宮行刺一案,內衛牽頭調查,過了快兩個月還是沒有結案,刺客也沒查到。廬王我相信不會如此莽撞,但又是何人所為?真正的意圖又是什麼?」魯晟在邊上說著,說話的時候眼楮微閉,似乎在想些什麼事情。
「是啊!國公明鑒!這事與廬王無關,但行刺一案卻成功引爆了新豐帝對廬王的怒火。現在北境的軍隊劍指廬州,一旦甌越與廣楚的戰事結束,廬王怕是在劫難逃。這千鈞一發之際,廬王派我入京,特意求問國公,上策進行得如何?如若不順,可早啟中策,免得被動!」
「不急,徐長史,回去告訴廬王,他可以整軍備馬,以防不測,但這場行刺,雖然讓人被動,不過也有收獲。所謂,禍兮福所倚。」
「哦?」徐未不解。
如此,魯晟便壓低了聲,對著二人小聲說了一番。二人听了魯國公的一番話,臉上表情明顯從凝重變得漸漸欣喜,頻頻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