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全軍起鍋用過飯,到了亥時,穆栩點了魯智深、武松、史進三位頭領,親率一千步卒,趁著夜色出了大營。
在兩個和尚帶領下,大軍穿過一處密林,翻過兩座丘陵,來到了法華寺所在。進入寺內,見四下並無僧眾,穆栩故作疑惑的問道,「怎的偌大的寺廟,卻沒有一個僧人?」
和尚答道,「只因不耐曾家攪擾,大部分人不得已還俗去了,如今只剩下幾個長老和侍者在僧塔居住。將軍且再等片刻,我二人引大軍繞過後寺,徑直往曾家寨去。」
「不知那營寨在何處?」
「曾家有東南西北四個營寨,也是巧了,離本寺最近的北寨正是他們屯兵之處。」
當下大軍便在法華寺歇了,待子時過了,一個和尚忽然道,「這個時辰想來敵軍已然安歇,將軍可帶兵隨我來。」說罷,兩個和尚便在前方引路。
穆栩朝魯智深三人打了個眼色,三人點頭表示知道,隨即大軍便離了法華寺。在山道行了約五六里地,兩個和尚借著夜色掩護,向旁邊草叢一滾,立時失去了蹤影。
「全軍就地結陣。」穆栩早料到這一節,因而並不慌亂,有條不紊的傳下令去。
果然穆栩命令剛下,前後左右金鼓齊鳴,喊聲震天,到處都是火把。與此同時,一支箭失朝著穆栩肩膀飛射而來,說時遲,那時快,穆栩左手輕輕一抬,便將箭失攥在手里。
穆栩借著火光看去,卻見史文恭將弓箭放下,臉上露出失望之色。穆栩冷笑一聲,絲毫不以為意,甚至還有閑情逸致,將那箭失拿起仔細打量一番,待發現是支尋常箭失後,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聲音道,
「我就說史文恭沒那麼無聊,怎麼會在箭上刻下名字,晁蓋果然是被自家人暗害的。」
卻說史文恭見沒有暗算到穆栩,心下先是一陣失望,隨後便打起精神,縱兵向梁山大軍殺去。並向左右傳令,要生擒穆栩,顯然是打著用穆栩換取曾魁、蘇定的主意。
也是史文恭活該有此一劫,他若是直接下令,用弓箭手壓制,不止自家陣型不會打亂,也能給梁山大軍造成極大殺傷。可他偏偏選了個最笨的辦法,導致兩軍開始短兵相接,一時之間,曾家軍馬根本打不破穆栩所布的長槍圓陣。
如此廝殺了一個多時辰,史文恭見始終不能建功,自家反倒傷亡慘重,不由心下大急。可沒等他想出辦法,就見天空升起一支火箭,緊接著四下傳來整齊的吶喊聲。
史文恭暗叫,「苦也!」,當下忙下令撤軍回營,但哪里還來得及,他見事不可為,只得帶上一彪騎兵向營寨方向突圍,正遇上楊志率兵阻擋。
好不容易殺過重圍,史文恭身旁只剩百十余人,此番帶來伏擊穆栩的兩千多人幾乎全軍覆沒。在楊志的追趕下,史文恭沒命似的狼狽奔逃,終于在被追上之前,看到營寨所在。
史文恭根本來不及細看,遠遠的就喊留守士卒打開柵門,隨後就一頭扎了進去。待進入營寨,史文恭方喘了口氣,忽得听見一聲梆子響,營寨四周燃起了無數火把,他借著火光望去,心下一片冰涼,你道為何,原來營寨早不知何時異了手。
林沖打馬出來,向史文恭笑道,「師弟,為兄等候多時矣。你如今走投無路,還不下馬投降,更待何時?」
史文恭瞧了瞧四下,卻見無數敵軍張弓以待,只要林沖一聲號令,他們這百余人瞬間就要變成刺蝟。
「罷了,天意如此,如之奈何!」史文恭長嘆一聲,翻身下馬,將手中方天畫戟扔到地上,然後閉目束手就擒。隨著史文恭放棄抵抗,剩下的曾家軍也老實放下武器,選擇原地投降。
待穆栩來到曾家北寨時,天色已經大亮,林沖一面迎他進去,一面稟報,「哥哥真乃神機妙算,昨夜史文恭帶人傾巢而出,營寨只留了三百來人,小弟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此寨拿下,然後就等來了史文恭自投羅網。」
「史文恭何在,可願投降?」穆栩簡單的巡視了營寨之後,就關心起史文恭的情況。
林沖苦笑道,「他束手就擒後,無論我好說歹說,就是一語不發。」
說著,林沖偷偷覷了眼穆栩神情,見他臉上帶著澹澹的笑意後,這才小聲說道,「他這人向來冥頑不靈,還請哥哥多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勸他老實歸順。」
穆栩略一沉吟,便道,「無妨,你帶他見我。」
林沖抱拳應了,片刻後親自帶人押著史文恭來到營寨大堂,卻見穆栩正俯在桉上,與朱武對著一張地圖指指點點。
朱武說道,「曾家父子自作聰明,他們若將兵馬集中本寨,還能與我梁山相抗一些時日,但他們偏要守衛四寨,看似是互為犄角,實則犯了分兵大忌,給了咱們逐個擊破,消耗他家實力的機會。」
《日月風華》
穆栩點點頭,說道,「如今北寨已在我手,接下來只要將東西南三寨一一拔出,就可以將曾頭市合圍。」說到這里,他突然抬起頭,問史文恭道,
「不知史教師可有教我?」
史文恭一怔,眼里露出掙扎之色,好半晌他才沙啞著聲音道,「曾家已派人去向東平府求援,想來援兵已在路上。」
穆栩嘴角微微翹起,向林沖吩咐道,「還不與我解開史兄弟身上的繩索,請他坐下說話!」
林沖見穆栩勸都未勸,史文恭便主動歸降,差點氣了個倒頭栽,虧得他費盡口舌,又是勸說史文恭,又是在穆栩那為其說情。哪想這廝早有投降之意,只不過故意在那拿喬,分明是嫌他林沖排面不夠,在等著穆栩親自開口。
來到史文恭身畔,林沖先狠狠瞪了其一眼,然後才在史文恭訥訥的表情里,為他解開繩索。
穆栩擺手請二人坐在下首,出聲問道,「史兄弟為何篤定那東平府會出兵援助?」
史文恭抱拳恭敬回道,「寨主有所不知,那東平府府尹程萬里單有一女,據說此女生的國色天香,程萬里平日愛逾性命。舊年此女突發惡疾,時任東平府通判的程萬里,請遍大夫皆不能治,最後曾弄得到消息,用他們女真巫醫的法子治好了此女。
因為此事,程萬里對曾弄極為感激,這幾年兩家來往很是密切,曾家更是憑借程萬里的關照,才能一直立足于曾頭市,在此地辦起了販馬的黑市。去年原府尹陳文昭調任,程萬里接任府尹時,曾家光是賀禮就送了五萬貫,因而此番他必然會派兵來援。」
穆栩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陷入了沉思,說句老實話,史文恭提供的這個消息,倒是真出乎了他的意料,畢竟原文里並未提到這一茬,晁蓋、宋江攻打曾頭市時,也未見東平府來援。
但若說史文恭說假話,那也不見得,對史文恭這人,穆栩在攻打曾頭市前,便派細作將他查了個底朝天。此人怎麼說呢,在受聘于曾家前,他曾多次投靠官府,只是運氣有些不好,再加上出身寒微,無一人肯用他。
由于有這番際遇,才讓史文恭最終變成了一個為錢財賣命的主。可結合他的過往,就不難發現,此人其實功名利祿之心頗重。也正是這個緣故,穆栩壓根就懶得勸降他,因為他知道史文恭肯定會投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