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突發奇想

作者︰終南野道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靜謐的深夜里,雲州城頭警鐘長鳴, 然驚醒了,城內熟睡的各色人等。

百姓們兀自一頭霧水,不知發生了何事,但一眾官員卻不然,他們當然听出來了,此乃是守軍在向城中示警。

聯想到城外的敵軍,但凡遼國西京在籍官員皆驚慌起來,其中又以異族官員為甚。

這些人里面,有的人開始攜家帶口、卷起錢財,想趁亂逃出城去。有的人尋到府上密室、地窖,藏里面做起縮頭烏龜來。還有的人干脆就自暴自棄,在家里靜待敵軍上門。

耶律九斤屬于前者,西城剛一被攻破,這廝便見勢不妙,第一時間就腳底抹油,帶著幾十員親兵,護送著家卷,從北門殺將出去,徑投長城方向去了。

而蕭察剌卻屬于第三者,因為打從一開始起,他就本能的不信敵將有那般疏忽大意,會留下北門這個防守漏洞,放他們安然離去。

蕭察剌此舉可謂是歪打正著,穆栩的確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就算有人如耶律九斤一般好運,可以沖破城外防線,但在雲州往長城的必經之路上,早有花榮的五千大軍張網以待。

可是出乎蕭察剌所料的是,他們全家擺出一副康慨就義的架勢,坐在自家正堂,從當日深夜等到次日天明,卻始終不見有宋兵前來拿人。

他兒子蕭不離還天真的問道,「耶耶(契丹人在家,對父親稱耶耶,母親為娘娘),莫不是耶律將軍打退了宋人?」

蕭察剌也是一頭霧水,正要派人出府去查探一番,就見管家連滾帶爬的進來,一進門就道,「老爺,府外來了一隊宋兵,說…說他們主帥請您前去一敘。」

「老爺!」

「耶耶!」

听到這話,蕭察剌的妻子兒女頓時急了,紛紛一臉擔憂的看著他。

蕭察此時倒是鎮定了下來,反而溫言寬慰幾人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宋軍主帥若想對我下手,自該派人來府上抄家。

如今既請我前去相見,想來定無加害之意,否則豈非多此一舉?你等且在府上耐心等候,我去去就回。」

說罷,便不理幾人的焦急呼喚,徑自大踏步去了。

來到府外,但見約莫有二十余宋人士兵守在門口,領頭的漢子看有人出來,便上前問道,「可是大遼西京留守蕭大人?」

蕭察剌點了點頭,那漢子見狀,當即做出邀請的手勢,道,「我家寨主有請,大人這邊來!」

「寨主,這是什麼稱呼?」蕭察剌聞言先是一愣,不過轉眼就將這點疑惑拋之腦後,畢竟眼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又何必再糾結一個稱呼?

一行人穿過幾條街道,來到處蕭察剌再熟悉不過的地方,正是那西京留守衙門。

那漢子吩咐那些兵士自行散去,本人則帶著蕭察剌徑直進了大門。

走在日日都要經過的大院,蕭察剌心中越發不是滋味,暗自感嘆道,昨日他還是此間的主人,今日卻成了客人,甚至是階下囚,世事之無常,莫過于如此!

就在蕭察剌胡思亂想間,已到衙門正堂前的門廊,他忽然被一陣熟悉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待仔細辨認一番,听出說話的那人分明就是張至。

只听其說道,「…小人去的晚了一步,待得到消息趕到那幾家府上,發現黃大人、劉大人他們全家已然遇害,家財也被劫掠一空,還請將軍責罰!」

听到黃銘等人被害,蕭察剌當下便是一驚,接著就听一個清朗的聲音問道,「可查出是何人所為?」

「根據各家活口的供述,應該是遼人亂兵所為。想必是彼等趁兵荒馬亂之際,做下此等血桉。」

蕭察剌還想再听之時,卻已來到正堂門口,那領路的漢子向里面稟報道,「啟稟寨主,蕭大人帶到!」

「請蕭大人進來!」

蕭察剌抬頭看去,不覺又吃了一驚。卻是那主位竟坐著個年輕將軍,生的極為俊朗不凡,下首站著二人,一人正是張至,另一人是個中年文士。

容不得多想,就見那年輕將軍用深邃的目光瞧來,蕭察剌努力作出不卑不亢的姿態,拱手說道,

「遼國西京留守蕭察剌,見過宋國將軍。不知貴國為何違背檀淵之盟,發兵來犯吾境?」

不想穆栩聞言,彷佛是听到天大的笑話一般,笑得前俯後仰不說,還對下首兩人道,「這真是古今奇聞也!」

蕭察剌被穆栩此種言行激怒,渾然忘了自身處境,口中忿忿不平道,「將軍因何發笑,莫非本官說的不是事實嗎?」

穆栩不屑道,「鄙人還是第一次听說,強盜佔了別家東西,時日久了竟據為己有,這難道還不好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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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察剌自然明白,穆栩口中的強盜指的是誰,但他還是爭辯道,「燕雲之地乃是石敬瑭送給我大遼的,何謂強盜一說?」

「石敬瑭,漢奸爾!他有何資格,將自古屬于我漢家的領土送予蠻夷?蕭大人不妨去問問天下億萬漢人,有誰認可此事!」

蕭察剌氣得滿臉通紅,尤自不服道,「這是在狡辯,將軍莫要忘了,你們大宋真宗皇帝昔日曾親口承認,幽雲為我大遼所有,今日貴國之舉,乃是出爾反爾!」

穆栩反唇相譏道,「照蕭大人這麼說,那我倒是要請教一事!舊時你契丹多位首領曾對大唐天子盟誓,許諾永遠臣服中原,為何後來又行叛亂?」

「這…這不一樣,大唐滅國百年有余,大宋又不是繼承大唐國祚!」

「哼,先不提你們契丹人在唐朝尚在時,就行被盟之事。單就拿大宋來說,你也沒有資格指摘于我。」

「將軍這是何意?」

「我何時說過,是大宋皇帝派我來的?」

此言一出,不僅是蕭察剌,就連張至都露出不敢置信狀,他搶在蕭察剌之前問道,「將軍,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穆栩好整以暇道,「事到如今,我也就明言了,吾本非大宋之臣,今發兵雲州,只為收復我漢家故土而來。」

「這、這個…」張至被這個消息震的,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穆栩見狀,安撫其道,「張先生盡管放心,我之前答應你的事情,一定說到做到,絕不會失言。」

到了這般境地,已上了穆栩賊船的張至又能如何?要知道他不止獻出了雲州城門,更是派人領兵屠了黃氏等家族滿門。

想清楚里面的利害關系,張至不禁苦笑道,「將軍真是…真是瞞的我好苦,只望將軍日後要多多照顧我家。」

穆栩听出了張至的言外之意,隨即大手一揮道,「張先生休要擔心,鄙人麾下兵強馬壯,無論是大宋還是大遼,都別想從我手中奪走幽雲之地!」

張至如今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當然希望穆栩此言為真。

而蕭察剌卻心下一動,自以為機會來了,竟異想天開想要勸降穆栩,只听他道,

「將軍既然不是宋臣,那不如歸順我大遼如何?本官願在我家天子那里代為引薦,保證將軍不失高官厚祿和榮華富貴。」

穆栩搖頭失笑道,「蕭大人與其有功夫勸我歸降遼國,還不如擔心一下遼主親征的結果,和你自家的安危。」

蕭察剌一怔,有些不解道,「將軍此話怎講?難道你覺得我家天子,會敗在女真蠻子手上不成?」

「我真不知你們遼人哪里來的信心,分明已經敗給了完顏阿骨打好幾陣,難道主將換成耶律延喜,就能打勝仗不成?說句不好听的,他或許還不如先前逃走的耶律佛頂呢!」

說到這里,他見蕭察剌還要再說,便擺手道,「我現在懶得與你做口舌之爭,不出兩月結果自現,到時若我說的不對,你再同我來辯就是。現下我只問你一句,你願降否?」

蕭察剌想要斷然回絕,可一想到還在等候他歸家的妻子兒女,拒絕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只能低頭沉默不語。

穆栩記得在正史里,面對金人兵鋒,蕭察剌最終選擇納城而降,今日之所以遲疑,無非是因為自己的威懾力不如金國罷了。

但只要知道,此人不是視死如歸之輩就成,多耗上幾日,不怕他不投降,當下便道,「蕭大人可先回府,考慮幾日在答復我不遲。」

說完,就朝守門的王定六招了招手,王定六會意,隨即就走進來,對蕭察剌道,「蕭大人,請吧!」

蕭察剌張了張嘴,到底什麼都沒說,只朝穆栩拱了拱手,就隨王定六去了。

待蕭察剌走後,穆栩想到方才未說完之事,便意有所指道,「張先生,我任命你為雲州通判,負責處理黃氏等家族滅門之事。記住,千萬要給城內民眾一個交代!」

經過片刻的思想斗爭,此時張至的心態已經轉變過來,所在在听到穆栩的吩咐後,他立即心領神會道,「是,下官知道該怎麼做!」

穆栩笑著說道,「好,那我拭目以待,你且去吧!」

打發走了張至,穆栩隨即就命親兵送上地圖,和許貫忠商議起接下來的戰事。

看著地圖,許貫忠建議道,「寨主,山後九州里,我等已拿下雲、蔚、朔、應、寰五州。剩下的四州里,武州和新州不過是咱們嘴邊的肥肉,何時想取都行,難就難在媯州、儒州二地。」

穆栩贊同道,「不錯,若要取這兩地,就必須攻佔居庸關和獨石口,否則遼人隨時都可從關外或幽州調兵來,重奪此二處。」

在心里推演半晌,穆栩終于下定決心,說道,「先不管媯州,接下來重點攻打儒州。」

許貫忠不敢確定道,「寨主的意思是,不管幽州方向嗎?」

穆栩點頭道,「不錯,目下正值遼主親征女真之際,關外勢必空虛,獨石口守兵也不會多,趁此良機,取之不難。

而只要獨石口在我手中,就可依托長城,將來犯之敵全部擋在關外。如此一來,咱們要面對的,就只有幽州的遼兵。」

許貫忠思考片刻,問道,「寨主是想將遼人全部堵在幽州方向?」

「然也,我本來是想在遼主親征結束前,一舉收復幽雲,但如今看來,時間怕是不允許。既是這般,那就立足雲州,再圖幽薊。所以,自是要避免兩線作戰。」穆栩頗為可惜的嘆了口氣,回道。

听到兩線作戰,許貫忠忽然靈光一閃,笑著建議道,「我等何不找個幫手?」

穆栩先是不解,待看到許貫忠將手指向莫州、瀛洲後,頓時眼前一亮,心下開始盤算起來。

說到幽雲的歸屬,許多人皆以為這十六州全在遼人手中,其實這是想當然爾,因為宋朝也佔有兩州之地,正是這莫州和瀛洲。

這兩地乃是昔年周世宗柴榮所收復的,其後宋朝便自然而然繼承了兩州的疆土。

說到這里,讓人不得不嗟嘆,若不是柴榮于北伐途中英年早逝,說不定幽雲早已回歸漢人之手。

後面的趙匡胤也是命歹,好不容易攻滅十國,沒等他本人親自北征,就在斧光燭影里死的不明不白,全便宜了趙光義那廝。

之後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這位眼高手低的高粱河車神,被遼人打得大敗,玩了一出驢車漂移逃命不說,還中箭,導致不治身亡。

趙光義死則死矣,卻將柴榮、趙匡胤二人留下的,那二十余萬南征北戰的精銳禁軍敗了個干淨。

從此,宋遼攻守之勢異手,再加上趙二的後代越發軟弱,以至收復幽雲,早成了宋廷可望而不及之事。

不過有一說一,雖然宋朝君臣很菜,但人家確實對幽雲很有想法,就比如當下在位的那位藝術皇帝。

因此,許貫忠只稍一提醒,穆栩就領會了他的意思,無非是以幽薊為餌,勾引宋朝一同出兵幽州。

而且此事操作起來,根本沒有任何難度。只需穆栩肯派出使節,向趙宋承諾,願意協助他們攻取幽州,還怕好大喜功的趙佶不上鉤?

要知道在原本的歷史上,這位趙官家都願意同金人與虎謀皮,沒道理今生今世,不願與他穆栩合作。

畢竟比起如狼似虎的金國來,穆栩看起來弱小多了,大宋那些朝臣應該不會對他太過防範,絕對會舉雙手雙腳贊成此事。

至于說會不會弄巧成拙,讓大宋真的從此佔據幽州,關于這一點,穆栩是絲毫都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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