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肺腑之言

作者︰終南野道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襲人看都是認識的熟人,心下緊張之感稍去,忙幾步上前,跪倒在地,「襲人見過林…世子妃,薛夫人。」

「你這是做什麼,咱們也算老相識了,何必行此大禮?」黛玉說著話,就起身親自將襲人扶了起來,寶釵也道,「是啊,不過一二年不見,你怎麼生分起來了,還不快坐下說話。」

襲人急忙謝過,這才小心翼翼的坐到下首,看著既熟悉又陌生的兩女,一時竟有些不知從何說起。還是黛玉看她有些拘束,便先一步笑著問道,「你今日怎麼有空來了,弄得我都沒有心理準備。」

見黛玉對自己的態度一如從前,襲人心下更是慚愧,不禁留著淚說道,「今晚我們全家就要離開京城了,所以我特意來跟姑娘告別一聲,順便給您磕個頭,感謝姑娘不計前嫌,還記掛著我!」說到這,她又跪下給黛玉重重的磕起了頭。

「紫鵑,快些扶她起來!」黛玉見狀,連忙出聲阻止。不想紫鵑去攙扶襲人時,襲人卻不肯起來,非要堅持磕滿了三個頭,這才主動起身坐好,輕松的說道,「我這些日子一想到從前的作為,就羞得無地自容,要是不能給姑娘磕幾個頭,我怕是死了都不會原諒自己。」

「瞧你說得什麼話,年紀輕輕的,怎麼就將死字掛在嘴邊,日子且長著呢,以後可不許這樣說了!」黛玉責怪道,她不願提起過去的事,讓襲人難堪,便主動轉移話題,「你方才說今晚要走,可想好要去哪里了嗎?」

襲人苦著臉搖頭,「半點頭緒也沒有,本來是打算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好方便重新開始的。可一來我們都沒出過遠門,二來我那口子以前是唱戲的出身,認識他的人也多,這一時三刻間,還真有些為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離開京城再說。」

黛玉聞言,便蹙眉替襲人考慮起來,一旁的寶釵忽然提議道,「我倒有個合適的地方,就是不知你們可願意去?」

「寶姑娘見多識廣,說得地方肯定不差,我們自是願意的。」襲人想都沒想,隨口就應了下來。誰知寶釵听後,卻笑著說道,「這你可就說錯了,那地方我也是只聞其名,還真的從未去過。你要想知道這詳情啊,還得問咱們的世子妃!」

「你是說遼東?」黛玉當即就反應了過來。

「不錯,遼東地處偏遠,定然沒有幾個人會認識襲人夫婦,而加上那里又是咱們家的封地,還可以讓世子去封信,托人照顧一下人生地不熟的襲人。」寶釵侃侃而談,只三兩句就將去遼東的好處都講了出來。

黛玉輕輕點了下頭,「你說得有些道理,可遼東一到冬天就冷的要命,我擔心襲人他們未必能受得了那里的酷烈氣候。」

襲人倒是千肯萬肯,畢竟有人照應著,總好過兩眼一抹黑的闖蕩,于是就道,「我進榮國府前,也是窮苦人出身,一定可以經受的住,姑娘不必擔心。」

听其如此說,黛玉自無不可,隨即就讓雪雁去問下穆栩的意思。片刻之後,雪雁回來傳達了穆栩的話,「世子說這只是小事一樁,他會提前去信,給遼東王府管家打聲招呼,襲人到了遼東之後,自去王府找管家就是。」

襲人起身朝外間遙拜幾下,又真心實意的謝了黛玉和寶釵。一朝去了心事,日後去處也有了著落,襲人本就頗為能言善道,一時間在她刻意討好之下,房里氣氛不多時就熱烈起來,歡聲笑語不斷。直到時間快到晌午,襲人才主動提出告辭。黛玉本要留她用飯,可她卻道還要回去收拾行囊,黛玉也就沒有勉強,只吩咐紫鵑去送送她。

二人出了朝暉院門口,在襲人詫異的眼神中,紫鵑從懷里掏出兩張銀票,「這一千兩銀子,是姑娘讓我轉交給你的,她讓我私下叮囑你,以後要好生過日子,也不枉相識一場。」

「這如何使得,我已經受了姑娘那麼多恩惠,如何還能要她的銀子。不行,我還給她去!」

紫鵑一把抓住要折返回去的襲人,開口勸道,「既然世子妃給你,那你就安心收著,等到了遼東,需要用銀子的地方多著呢!如果實在過意不去,那你就在心里記著姑娘的好,日後等她隨世子去遼東時,你再親自給她磕頭就是了。」

話說到這個地步,襲人也只得含淚收下,又朝院里拜了三拜,剛要再說些什麼,就見遠處行來一人,只瞧那水蛇腰,她就知道了來人的身份。果不其然,等那人走到近前,正是晴雯無疑。

「呦,你這大老遠來一趟,怎麼都不找老朋友敘敘舊?」

雖然晴雯現在身份已然不同,但與紫鵑幾人私下相處時,卻還和從前一般無二。所以紫鵑也沒有多少顧忌,替襲人解圍道,「你怎麼來了,姑娘讓我送襲人出府呢。」

「我是專門在這等襲人的,有些話想私下同她說。」

紫鵑知道她們二人從前就是死對頭,有些擔心晴雯是來找麻煩的,所以便提醒道,「你可別忘了自個現在的身份!」

「哎呀,你怎麼這麼嗦!快些去吧,別在這妨礙我和襲人說話,回頭我會親自送她出去。」說完話,晴雯見紫鵑依然留在原地不動,便沒好氣的道,「難道我還能吃了她不成?」

紫鵑沒奈何,只好給了襲人一個「你讓讓她」的眼神,調頭進了院里。等只剩下她們二人了,晴雯看著不說話的襲人,做了個請的手勢,「走吧,去我屋里坐坐,可別說你不敢!」

「去就去,我有什麼不敢的。」襲人被晴雯一激,頓時就忍不住應了,隨後便跟著晴雯來到一處精致的院落。看著院里不俗的陳設, 和來往的一些丫頭,襲人忍不住酸道,「你以前不是總背後嘲笑我,說我上趕著給寶玉做姨太太嗎,可如今怎麼說?」

襲人話一出口,就暗叫糟糕,有些後悔自己不該口不擇言,于是不等晴雯發火,她就立馬道歉道,「晴雯,對不住了,我…」

不想晴雯的反應卻出乎了襲人的意料,不僅沒有生氣,還打斷了她的話,「好了,你說得本來就是事實,我為什麼要生氣。快進來坐,我已備好了酒菜,咱們得喝上幾杯才行。」

恍惚中坐下吃了幾杯酒,襲人終于回過神來,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你怎麼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晴雯先將杯里的酒一口干了,然後才開口說道,「人總要長大的,有點變化又有什麼可奇怪的。比如你,不也與之前派若兩人嗎?」

襲人沒有回答,只是垂著頭不語,就听晴雯繼續道,「在榮國府,確切的說是在寶玉房里時,我是挺生你氣的,總覺得你愛裝賢惠,私下又偷偷勾著寶玉,還總喜歡在二太太那打小報告。」

「當時我不懂自己為什麼那麼生氣,只覺得是單純的看不慣你。後來直到我跟了姑娘,又來了東平王府,我才終于想明白了,原來那時候我們幾個,包括麝月、琥珀她們,其實心底都想給寶玉做姨娘,只是嘴上都不承認罷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再生你的氣?雖然我還是不喜歡你那時的所做卻為,但多少也能理解你的想法。誰讓咱們命不好,天生就是給人做丫頭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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