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進退兩難

作者︰終南野道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話說金國出兵不久,本該坐鎮居庸關靜觀其變的穆栩,卻陷入了兩難境地。

他倒不是擔心完顏宗弼那三四萬人,而是被宋軍的無能,以及趙佶君臣的昏聵氣了個半死。

雖說早就清楚宋軍戰力低下,但這個時空到底與正史不同。在沒有取得雲地的前提下,金國只有東路軍一路大軍,而非原本歷史上兩路大軍同時南下。

在這種情況下,按穆栩最初的設想,少了河東的防守壓力,那大宋完全可以將西軍等精銳調到河北,用以阻止金兵鐵蹄南下。

就算到時大宋一方仍舊不敵,但最起碼能把金兵腳步拖在河北,待兩方陷入焦灼之勢,那就給了他可趁之機。

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大宋朝廷會被金國那樣戲耍,面對一個簡單的緩兵計,竟先後幾次上當,不思調兵阻擋也就罷了,卻將希望寄托于談判之上。

如此一來,卻給穆栩出了一個大大的難題,讓他不得不考慮提前出兵,將之前的作戰計劃全盤推倒。

對于穆栩來說,他可以接受宋朝喪失燕地、河北等地,但絕對不願看到其連都城東京也丟掉。不管是出于何種心理,他都不能坐視靖康之恥這等事情重演。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他最終決定,不能再繼續等待下去了,必須給金人施加壓力,讓他們放棄攻打東京的打算。

于是,在穆栩的一番操作下,先是飛狐口的定襄軍在朱武帶領下,出了太行山口,作出要攻打涿州的架勢。

隨後,居庸關方向的定襄軍也活動頻繁,隱隱露出要南下圖謀燕京之意。

留守燕京負責監視雲地的完顏宗弼聞訊,卻沒有絲毫驚慌,顯然是早已料定穆栩會有此一招。

作為回應,完顏宗弼當即就給完顏婁室下令,命其率兵一萬南下支援涿州,然後他本人則擺出一副死守燕京,坐等穆栩前來進攻的姿態。

接下來幾日,涿州方向兩軍你來我往互相試探了幾陣,居庸關方向卻始終沒有動靜,完顏宗弼對此大為得意,自覺勝了穆栩一籌,甚至謂左右道,「穆栩黔驢技窮矣,以為用這等小伎倆,就可迫使我南征大軍回師,未免太過天真了些!」

可惜完顏宗弼高興的早了些,他能想到這一節,穆栩豈能想不到?

就在完顏宗弼收到完顏宗翰攻克大名府消息的當日,從關外傳來急報,說是穆栩派蕭干率領一支奇兵,出其不意攻下了大定府。

如果僅是這樣也就罷了,但讓完顏宗弼感到驚駭的是,在攻佔大定府後,蕭干以遼國四軍大王的名義,向遼東契丹人、奚人等大遼遺民發出號召,希望那些人站出來反抗女真人統治。

這一下可不得了,要知道女真人本就建國不久,在遼東統治不算穩固,再加上此番為了入侵大宋,他們又將精銳盡數派往關內,這就造成國中十分空虛。

面對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那些飽受女真人壓迫的遼人紛紛起兵響應蕭干,在很短的時間內,就使得金國內部處處烽煙四起。

得知國內發生這種驚天巨變,完顏宗弼自是驚得目瞪口呆,待冷靜下來後,他清晰的意識到,不能再將兵力留在宋國境內了,否則就要大事不好。

不得不說,穆栩這一擊不可謂不致命,一下就打在了金國的軟肋之上。

如果完顏宗弼不帶兵回援,那蕭干就會順勢將金國鬧得天翻地覆。反之,穆栩則可以輕易佔據燕地,將完顏宗翰奉大軍堵在宋朝境內,將其包了餃子。

此乃不折不扣的陽謀,即便完顏宗弼看破了,卻也沒有絲毫辦法,只得派出八百里加急,催促完顏宗翰撤軍,以解國內危局。

卻說此時的金國大軍已然攻破了開府,完顏宗望等金軍將領登上城樓,假惺惺地下令撫諭居民。

實際上在破城之初,完顏宗望等金軍將領就已經悄悄下達密令,對各部明確劃分了搶劫範圍。

最終結果是,女真人搶掠的地區,殺戮無數,而漢兒、契丹等僕從軍搶掠地區,只是稍微搶了些財物而已。

女真人貪婪嗜殺的強盜本性,在此期間暴露無疑。

此番南下征宋,除了金軍之外,郭藥師也帶兵同來,他一直駐扎在開德府城外,並沒有入城搶劫,所以不曾殺戮一人。

有人問郭藥師原因,郭藥師回曰,「我輩入京,素無歹心,復來歸朝。」

後世竟然有人信了郭藥師所說的鬼話,為這廝洗白,說他身在金營心在宋。

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要知道說郭藥師說的是鬼話,那是絕對沒有冤枉他的。

可以這樣說,如果沒有郭藥師,金軍打到此地,已經不願再前進了。

因為完顏宗翰覺得,仗打到這個程度,已經足夠迫使宋國屈服了,若繼續孤軍深入下去,難保不會被宋國勤王大軍纏住,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再者,趙佶禪位給趙桓,是完顏宗翰等人所沒有預料到的,加上河間和冀州二府未破,後路有危險,完顏宗翰等人已經在商量,是不是就此退兵還師?

這時,郭藥師進言道,「南朝未必有備,且汴京富庶及宮禁中事,非燕山之比。今大王等兵行神速,可乘此破竹之勢,急趨大河,宋軍將士勢必破膽,可不戰而還。苟聞有備,耀兵河北,虎視南朝,以示國威,歸亦未晚。」

完顏宗翰听了此話,也不禁有些心動,正自遲疑間,完顏宗望也勸道,「既已飲馬黃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率師直驅宋都之下,迫使彼國天子簽個城下之盟。」

最終,完顏宗翰被兩人說動,答應晚一點撤軍。

郭藥師聞之大喜,立即請為先鋒,完顏宗翰遂同意給他二千奚族騎兵,讓其先一步渡河。

郭藥師覺得太少,再三請求再給他增加一些兵力。

完顏宗翰考慮了好一會,才又給郭藥師增加了一千騎兵,顯然他根本不信郭藥師這個屢叛之人。

郭藥師也知道,他的名聲徹底臭了,可他並不甘心仕途就此完結,因而才極力表現自己。

在得到兵馬後,這廝親率三千輕騎從開德府出發,一路疾馳南下,沒過多久,便抵達黃河邊上。

郭藥卻不知道,就在他前腳找到黃河渡橋,向守橋宋軍發起進攻時,後腳完顏宗弼的使者就到了開德府內。

「什麼,穆栩這廝竟如此大膽,竟敢孤軍深入遼東,在我大金境內生事?」

看完信使送達的軍報,完顏宗翰簡直以為自己的眼楮出了問題,待反復追問信使確認過真偽後,他恨恨的罵道,「兀術做什麼吃的,竟讓穆栩在他眼皮底下,作出這等大事?」

一旁的完顏宗望不樂意了,替完顏宗弼說話道,「這哪里怪得了四弟,他不過才三萬人馬,能守住燕地已是謝天謝地,還能指望什麼?」

「你這是什麼意思,是怪我不肯分兵給兀術了?」

「你清楚就好!」

眼見二人到了此時,還有心情推卸責任,旁听的完顏母怒了,要知道他的家卷可是都在大定府的,以蕭干這廝對他們金國的仇恨,他的一家老小豈有命在?

「夠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何用,有這閑功夫,不如想想退兵之事。」

完顏宗翰二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停下嘴來。

好半晌,完顏宗望突然想到什麼,驚呼道,「不好,得及時通知郭藥師那廝退兵。」

說著,他就要派人去追,不想卻被完顏宗翰攔住,只听其道,「不用管那三姓家奴,正好由其吸引宋軍注意力,給咱們撤退爭取時間。」

完顏宗望一想也是,雖說宋軍盡是土雞瓦狗,但有道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在他們撤兵北上時,有宋軍在後追趕到底不美,遂默認了完顏宗翰這話。

接下來,幾人商量一番,將劫掠的人口全部拋棄,只帶著財物和部分糧草,匆匆忙忙撤軍北返。

而被他們丟下的郭藥師就徹底悲劇了。

這家伙一開始進展頗為順利,只用了半日就擊潰了守橋宋軍,將黃河渡橋搶到了手里,然後他留下五百人馬接應後續大軍,便急不可耐的直撲東京城下。

到得東京城下,看著緊緊關閉的城門和高聳的城牆,郭藥師這兩千余騎,自是只能望城興嘆。

雙方就這麼奇怪的對峙起來,直到一日過去,攻守兩家都察覺出了不對,各自派出斥候一番偵查後,總算得知發生了何事。

大宋一方的反應不必多說,而郭藥師一方就傻眼了,想要撤退已是不能,至于說投降大宋,也沒了機會,誰讓郭藥師前日那般賣力攻打宋軍呢?

三日後,郭藥師所部被剿滅于開府下,但大宋朝廷卻放棄了穆栩創造的天賜良機,眼睜睜任由金軍大隊人馬滿載而歸。

如此,金國第一次南侵大宋,就這麼虎頭蛇尾的告一段落,隨之宋、金、穆栩三方進入僵持階段。

先說金國,由于穆栩跳出來攪局,導致金國的戰略目標並沒有達成,但還是劫掠了數不盡的財富,佔據了河北的重鎮雄州、莫州等地。

而大宋在經此一戰後,算是被徹底撕下了大國的遮羞布。尤其是等到趙佶從鎮江返回,等待大宋朝廷的麻煩事才剛剛開始。

再說穆栩一方,只能算有得有失。得的一面是,從金國那里招收了一些遼人遺民,擴充了一部分實力。失的一面是,提前暴露了蕭干這張好牌,還要面臨之後金國的報復。

……

雲州。

經過一番千辛萬苦,以鄆王趙楷為首的大宋使團終于抵達。

因為穆栩仍在居庸關的緣故,便由留守雲州的許貫忠出面接待了他們一行。

當日接風洗塵宴上,三兩杯酒下肚,趙楷便迫不及待的問起穆栩所在,並說了他此來的目的。

許貫忠听出趙楷不知近日之事,便出言安慰道,「殿下休得擔心,我家使君早出兵多日,並迫使金軍回師,眼下汴梁之危已解。」

「這…許大人此言當真?」趙楷又驚又喜,他著實沒有想到,不等他出面勸說,穆栩竟會主動替大宋解了圍。

「自是真的。」許貫忠給出了肯定答復,接著他便將穆栩的所作所為,詳細敘述了一遍,引得在場宋臣歡聲雷動。

只有趙楷在高興過後,臉上露出不甘心之色,暗自嘆息道,「唉,早知今日之事,就該勸說父皇留在東京,不要輕易禪位,現在可如何是好!」

許貫忠將此看得清清楚楚,心下不由一動,便道,「殿下既要給我家使君傳旨,那不妨在雲州盤桓數日如何?」

趙楷此刻已在盤算,回京如何爭奪帝位,因而遲疑道,「現下朝廷百廢待興,小王若久在外地,怕是有些不妥。」

「話不能這樣說,正巧夫人上月產子,殿下作為舅舅,豈能不看看外甥,再與夫人敘下兄妹之情?

而且,下官相信,就朝中最近發生的變故,我家使君定有許多疑惑要征詢殿下。」

趙楷眼前一亮,听出了許貫忠的暗示,趕緊順水推舟道,「是極,是極!小王竟險些忘了自家妹子,實在是不該,不知五妹與外甥身體可好?」

許貫忠回道,「托官家與殿下鴻福,我家夫人和公子一切安好,目前正在府上將養,殿下稍後就能見到。」

「那就好,如此小王回去也能向父皇交代。對了,妹夫可為外甥起了名諱?」

「那倒不曾,畢竟小公子出生時,我家使君尚在前線,一時顧不上。」

趙楷搖頭晃腦道,「可惜小王出京時,五妹生子之事尚未傳回,否則倒是可以讓父皇給他的外孫賜名。」

許貫忠言不由衷的附和了幾句,心里卻道,「我家使君平日最瞧不上的就是你那父皇,他才不稀罕讓其賜名呢,說不得還嫌晦氣。」

接著,廳內又是一陣推杯換盞,直到月上中天,眾人才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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