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種師中

作者︰終南野道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將高求狠狠折辱了一番,出了積壓多年的胸中惡氣後,在趙模的勸說下,林沖便借坡下驢,順勢饒過了高求。

隨後,在林沖的護衛下,大宋使團于當日傍晚抵達了燕京。

雖說吳敏一行此番是帶著滿滿的誠意前來,但由于穆栩已經決定要對大宋付諸武力,所以整個燕京上下對他們的到來,並未表示出多少熱情。

只有趙模因趙福金的緣故,能讓穆栩另眼相待,于當日夜里就被請到府上一敘,而吳敏和高求二人卻被晾在了驛館。

期間,除了見到了幾個驛館小吏之外,穆栩麾下重臣一個都沒有露面,就更別說穆栩本人了。

眼見對方態度如此冷澹,吳敏頓時察覺不妙,幾次三番投書求見,卻皆吃了閉門羹。

直到十日後趙模歸來,事情總算出現了一絲轉機,在其穿針引線之下,吳敏才得以與許貫忠會了一面。

可惜不管吳敏許出去多少好處,許貫忠自始至終都道,「此事事關重大,請恕鄙人不能自專,需請示一番我家王爺。」

吳敏強忍吐血的沖動,低聲下氣詢問道,「那不知穆王爺何時能給出答復,或者可否允許下官拜見?」

不想許貫忠卻道,「實在抱歉的緊,我家王爺已于日前出了遠門,吳大人恐怕得多等幾日才行。」

吳敏再也壓不下心頭怒火,高聲質問道,「這不對吧,穆王爺才接見過祁王殿下,如何說不在就不在了?」

「吳大人有所不知,就在你等到燕京的同一日,從榆關傳來緊急軍情,金國近日動作頻繁,大有叩關之意。因此,我家王爺不敢怠慢,于次日就前往榆關坐鎮了。」

看吳敏一臉懷疑之色,許貫忠又不緊不慢道,「吳大人若是不信,可向祁王詢問或是在城內打听。」

見人家把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吳敏不信也得信了,只能退而求其次道,「那不知下官能否前去拜見上皇?」

對于這一點,許貫忠倒是很好說話,只听他道,「本官可代為通傳一聲,但見與不見,自有上皇自家決斷。」

吳敏對此抱以懷疑態度,在他心里想來,趙佶此時怕早已被穆栩囚禁起來,連自由都失去了,哪里還能做得了主?許貫忠如此回答,無非是瞧出他的試探之意,遂以虛言搪塞。

不過令吳敏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在第二日他便收到答復,太上皇趙佶同意了他的請見,但也提出要求,只見高求和祁王趙模。

吳敏清楚他投向趙桓一事,徹底觸怒了太上皇,對此反倒暗自慶幸。

要不是肩負趙桓給的使命,吳敏也不想去見趙佶這位昔日舊主,免得徒生尷尬。如今趙佶既然不願相見,那正好隨了他的意。

當然,事情還是要辦的。于是吳敏在高求臨去之時,將其單獨請到僻靜之處,仔細交代了一番。

站在高求的角度而言,他壓根就不想摻合趙佶父子之事,可老話說的好,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如今早已是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倘若不老實听趙桓之令,怕是要步了童貫等人後塵。

所以,為了一家老小性命著想,高求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接下了這趟苦差事。

還沒進燕京城,差點就死在林沖手里,眼下心情才稍有平復,又被吳敏逼迫去見趙佶,這讓高求覺得前途一片灰暗。

果然,當高求方一見到趙佶,未等他行禮,就听趙佶怒道,「好啊,虧朕往日那般信賴于你,不想你今日竟當了那逆子的說客?」

高求一听這話,急忙跪地解釋道,「官家此言羞煞臣矣,臣本一介布衣,若非官家提拔,怎能竊居高位多年?官家對臣的厚恩,臣萬死不能以報其一,又如何敢行背主之事?

自官家避居龍德宮後,像蔡太師父子、童樞密、李少宰等人,都先後被今上賜死,要不是臣見機的快,辭官閉門不出,想來早已棄尸荒野。

今番微臣前來,也是為了保存性命,實乃逼不得已,還請官家明察!」

趙佶其實清楚,以高求和自己的關系,趙桓必然不敢再用這廝,他之所以發火,不過是在借題發揮,出一出這些日子的郁氣罷了。

再者,高求到底是趙佶多年心月復舊臣,听到這一番哭訴後,他立時心軟下來,親自將其扶了起來,嘆道,「皆是朕之過也,早知如此,當日說什麼也不該禪位于那逆子。」

高求沒膽子接這話,只好唯唯稱是。

趙佶看他這個樣子,當即沒了敘舊心思,轉而將目光投向趙模,問道,「可去見過你姐姐?」

「回父皇的話,來的頭一日,姐夫和姐姐就設宴款待了兒臣,隨後又在姐姐府上住了幾日。」

「和你三哥去拜見一下嫂子,咱們父子稍後再敘話不遲。」

「是,兒臣遵命。」

將兩個兒子打發走後,趙佶這才問道最關心的問題,「說吧,那個逆子派爾等前來,到底所為何事?」

「這個…」高求面現難色,本不欲回答此問,可看到趙佶惡狠狠的眼神,他終究還是妥協道,

「當今想通過和雲中郡王達成和解,將官家迎回京去。」

「朕再問你,那逆子是怎樣處理那放火的譚世績的?」

高求低下頭,在趙佶一再逼問下答道,「當今說譚世績因救火而亡,有功于國家,追封其為郡公,命禮部風光大辦他的後事。」

「好一個有功于國家,那譚世績的功勞果真很大,差點沒將朕一把火燒死!」

如果說在接見高求之前,趙佶尚對自己沒經住穆栩壓力下了那道旨意,有些後悔的話,那現在這種心思一下就拋到爪哇國去了。

默默將袖里的信收好,趙佶恍若一下老了幾歲,渾身無力道,「罷了,卿家且去吧,朕有些乏了!」

高求有些傻眼,他正事還沒說呢,忙道,「官家,當今派臣來,是讓臣勸…」

「無需多言,你回去想法子回他就是,朕不想再听。」

高求見此,只得怏怏而退。

三日後,跑到榆關來躲清閑,順便視察關隘城防的穆栩,從石秀那里一字不落的,听其轉述了趙佶和高求之間的對話。

末了,石秀還稟報道,「太上皇原本還寫了一封書信,準備讓高求帶給趙桓,後來在听到趙桓對譚世績的追封後,便改了主意,事後便將信燒了。所以,屬下也未探到信里內容。」

穆栩輕笑一聲,不以為意道,「無妨,我那岳父是個識時務之人,想來不至于做出傻事,派人隨意盯著就是,只要他們父子沒私下和大宋朝廷聯絡,就由得他們去吧。」

「是,屬下明白。」

「算算時間,馬擴此時應該已到了渭州城,一旦有信傳回,務必第一時間送到我手里。」

「屬下這就傳下令去,命下面的兄弟時刻關注此事。」

待石秀退下,陪穆栩視察關口的阮小七連忙上前,口中抱怨道,「哥…嗨,我怎麼又差點忘了!王爺,能不能將我調離此處?」

穆栩很喜歡阮小七這種直性子,對其自來親近,因而听了這話,不止沒有生氣,反而玩笑道,「怎麼,才離開水幾日就受不住了?」

阮小七撓了撓頭,道,「王爺真是神機妙算,我生來就在水上討生活,如今讓我來守關,這不是所托非人嘛。」

「幼呵,一段時日不見,你小子竟還會拽文了,不錯,有進步,可要保持下去!」

「還不是跟李俊那小子學的,這家伙明明是水盜出身,卻學什麼不好,偏學那些大頭巾,每日里書不離手,也不知怎麼想的。」

穆栩懶得與阮小七掰扯讀書的好處,接著方才的話道,「你再堅持一個月,到時我會派張清來接替你。」

阮小七一喜,趕緊又問,「那我二位兄長呢?」

穆栩回道,「一樣,也會有人去接手灤州等地。」

「太好啦,我這就派人去通知他們一聲。」

說著,阮小七轉身就要從關口下去,卻被穆栩叫住,「你給我回來,我話還沒說完呢,急什麼急!」

阮小七訕訕道,「王爺勿怪,小的一時有些忘形。」

「你呀,也是當將軍的人了,以後穩重一些。」

穆栩不輕不重的點了一句,隨即便道,「我來榆關之前,你老娘曾去府上求見王妃,說給你瞧了一門親事,想請王妃做媒,你自己什麼意思?」

「什麼!」阮小七一听這話,立即苦著臉道,「王爺,您發發善心,千萬別讓王妃應了此事,要不然小的沒法活了。」

穆栩不解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娘也是為了你好,如何卻是這副模樣?」

阮小七大倒苦水道,「小人不是不知好歹,不領我娘的情。而是自我兄弟跟了王爺發達後,我娘不知听誰說的,非要給我和二哥找個高門女子。

可王爺您說,就我和二哥這副尊容,人家高門女子豈能看上俺們?就算看上了,怕也是沖著王爺賜的富貴來的。如此,我還不如娶個尋常女子呢!」

阮小七的肺腑之言,著實令穆栩刮目先看,他想了想,才道,「也罷,我會讓王妃派人勸勸你娘,讓她不要再逼你。」

……

同一時間,馬擴和魯智深經過長途跋涉,終于來到了渭州城下。

他們此行為了避免驚動大宋官府,特意假扮成販馬商人,從雲地一路南下,中間途經河東,又渡過黃河,最後才抵達目的地。

卻說進得渭州城後,看著街道上的景色,魯智深嘆道,「沒想到灑家還有回來的一天,真是造物弄人啊!」

馬擴這一路行來,和魯智深早已熟悉,自是听其說過昔日過往,此時見他心生感慨,遂安慰道,「將軍眼下功成名就,也算的上是衣錦還鄉,又何必感嘆?」

魯智深聞言將頭上斗笠低了低,將面龐遮的嚴實些後,才道,「馬大人教訓的是,灑家有些著相了。」

渭州城只是個小城,說話的功夫,一行便來到了種師中府上門口,被守門的兵丁攔住去路。

馬擴將名貼送上,又送了些碎銀子,對守門兵丁道,「將名貼拿給你家相公,就說馬姓故人來訪。」

兵丁見馬擴他們雖是行商打扮,但手下卻個個氣勢不凡,自不敢輕易為難,忙報了進去。

片刻之後,一個三十許漢子匆匆而來,到了門口張望一番,見四下無人注意後,才來到二人面前,抱拳道,「在下種世義,請問哪位是馬…」

話還沒說完,他忽然瞥見魯智深相貌,不禁目瞪口呆道,「咦,你、你不是魯提轄嗎?」

魯智深笑道,「二公子一向可好,魯達有禮了!」

種世義回了一禮,說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二位快快里邊請。」

說話的同時,他便做了個請的手勢,在前面帶起路來。

半晌,幾人來到種家正堂,但見種師中端坐上首,早已等候多時。

種世義躬身道,「父親,人已帶到!」

說罷,便退到一旁站定,而馬擴二人則緊隨其後施禮下拜。

「馬擴見過種將軍!」

「魯達拜見相公!」

種師中笑著擺手,「二位有禮,請上座。」

等二人坐下,種師中朝馬擴問道,「舊年听說馬大人出使金國失蹤,不想今日還有再見之日,實在令老夫欣喜莫名。」

馬擴自嘲道,「多謝將軍掛懷,此中詳情太過一言難盡,待得空再和將軍細說。」

種師中點了下頭,接著又看向魯智深,口中笑罵道,「好你個魯達,如今渭州府衙可還貼著你的海捕文書呢,不怕老夫將你綁去見官?」

魯智深趕忙抱拳告饒,「魯達知罪,相公快饒了魯達吧。」

種世義突然插話道,「你這廝好不曉事,當年若不是我父親幫你攔住渭州知府,你豈能從容逃走?」

「這里哪有你說話的份,還不退下!」卻是種師中嫌兒子多嘴,出言呵斥道。

「相公千萬莫怪公子,要不是公子今日說破此事,魯達還蒙在鼓里,請受魯達一拜。」

說罷,魯智深便跪下,向種師中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頭,以感謝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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