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嘆沒有打擾小朋友們的告別,他依然清晰記得,剛來小紅馬時,小米要離開,小白也是這麼萬分不舍。
他和秀秀爸爸聊了起來。
他們站在人群外,夜晚落葉紛飛,樹影婆娑。
「你老家是哪里?」張嘆問。
「贛省的宜春, 一個小山村。」秀秀爸爸從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煙,抽出一支給張嘆,「你抽煙嗎?」
「我不抽,謝謝。回去了還會回來嗎?」
「大概不會回來了。秀秀要讀小學,不能再跟著我到處跑,過完年我在老家那邊找份工作。說到這里, 真的要謝謝你,張老板,小紅馬幫了我大忙, 不然我都不知道怎麼照顧秀秀。」
他晚上要工作,一個人在浦江,無法照顧秀秀,好在有小紅馬。
兩人閑聊著,沒有聊生活,沒有聊工作,聊的是女兒。
秀秀爸爸抽完一支煙,把煙頭在煙盒上摁滅,然後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張老板,有空看看我這份東西吧。」
他扭扭捏捏地把幾張皺巴巴的折疊在一起的紙張遞給張嘆。
「這什麼?」
「我寫的故事,呵呵, 亂寫的,你有空就看看,沒空就算了,丟了吧。」
張嘆笑道︰「行, 我晚上看看。」
秀秀爸爸高興地說︰「哎,謝謝!我不要求什麼, 就是想給你看看, 我知道你是大編劇,眼光好,我這個故事是我身邊發生的,我一直放不下,有空的時候就隨便寫寫。」
說完,他帶著抱著布女圭女圭的秀秀,出了小紅馬,朝眾人揮揮手,走了。
譚喜兒小朋友哭成了一個淚人,被小白和嘟嘟拖著回了教室。她們還想把喜兒拖上三樓的家里,張嘆擔心把傷心的喜女圭女圭拖成憨憨兒,連忙表示他可以抱著。
真是個多愁善感的小朋友。
張嘆把喜兒抱回家,打算放沙發上,但是小朋友抱著他的脖子不肯撒手。
張嘆便把她抱到了書房,和她談心。
當喜兒心情總算好點了,他們從書房出來,只見客廳里排滿了小朋友,都是來關心喜兒的。
「你們怎麼都來了?」喜兒問道,語氣難掩感動。
「你不要哭啦,喜兒,我們一起玩過家家叭。」嘟嘟說。
「喜兒你想听什麼故事?」程程說。
「老鷹抓小雞,我讓你當老鷹叭。」這是史包包的承諾。
……
小朋友們都在哄喜女圭女圭,喜女圭女圭破涕為笑。
她不懂表達情緒,但情緒在她心中是實實在在的,那是一種叫作幸福的情緒。
「喝小熊,喝小熊嗷~~~」
小白打開冰箱,踩在凳子上,「偷」小熊飲料,榴榴站在邊上,負責搬運,一直在瞄張嘆,生怕張嘆發現。
結果萬萬沒想到,張老板沒有發現,但是小白這個瓜娃子自己喊出聲了,張老板刷的一下看了過來,榴榴立即伸手指著小白,意思是一切都是小白干的,她只是一個搬運工而已。
嘟嘟跑過去,嚷嚷說她來她來,還抱怨榴榴搶她的活。
榴榴︰「……」
張嘆笑道︰「喝吧,今晚允許你們。」
榴榴精神一振,和嘟嘟搬運小熊飲料,給小朋友分發。
嘟嘟第一個要給靠的最近的史包包,但是被榴榴制止了,她要求第一瓶小熊給小白,然後第二瓶給張老板,第三瓶才喜兒,第四瓶給她自己……
喝了小熊,小朋友們就散了。
時間已經過了十點,小朋友們該回家了。
實際上,在她們哄喜兒、喝小熊時,有家長就已經到了,只是為了不打擾她們,在樓下等待而已。
喜兒和小白站在陽台上,揮別小朋友們。
「你今天哭成小花貓了,快來洗臉吧。」
張嘆招呼喜兒過來洗臉。
喜兒hiahia笑,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做鬼臉,還嗷嗚嗷嗚,想要嚇唬小白,直到被小白敲了敲小腦袋後才老實下來。
洗了臉,喜兒立即吧嗒吧嗒跑去了自己的臥室,很快抱著枕頭和布女圭女圭出來。
「小白小白,我和你一起睡叭。」
「啊!你又會抱著我。」
「我不會的。」
「你會!」
「我不會。」
「你上次也說不會,但還是抱啦。」
「hiahia我這次不會啦。」
張嘆幫喜兒說話,「小白,你就讓喜兒和你睡一晚,明天喜兒姐姐就回來了。」
喜兒立即跟風道︰「對 ,小白,干爹想和喜兒睡覺覺,喜兒沒同意呢,哼!」
「……」
我不是,我沒有,你亂說!
小白最終還是同意了讓喜兒和她一起睡,兩人躺床上,喜兒為了表示自己絕對不會抱小白,乖乖地躺在被窩里,離小白遠遠的,和小白之間還放了好幾只布女圭女圭,並且把自己的一雙小手放在被子外,表示她的手手絕對不會亂動。
張嘆給她們講了故事,哄她們睡了,離開房間。
他把客廳簡單收拾了一下,關了燈,退回書房,繼續之前的工作。
他在寫劇本,有靈感了就寫,不一定非得即刻就要用。
屋外樹葉嘩啦啦在風中作響,月光如水,照在窗戶上。
張嘆寫著寫著,忽然想起收到的秀秀爸爸的紙張。
他在口袋里找到,拿出來,在書桌上攤開,四張A4紙,上面是用水筆手寫的字,寫滿了。
字跡工整,不算好看,但是干淨整齊,一目了然,像是學生在考試時,先在草稿上寫了答案,再謄寫到卷子上似的。
張嘆好奇寫的是個什麼故事,快速瀏覽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又又看了一遍,才放下。
寫的並不精彩,秀秀爸爸不擅長寫作,但是張嘆卻從這並不精彩的寫作中,看到了一個精彩的故事。
他很喜歡這個故事,職業病犯了,看到不如意地方,他就想動筆改。
他重新打開筆記本電腦,把秀秀爸爸寫的故事內核記在腦海里,然後重新梳理編寫。
手指在鍵盤上如飛,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當他寫完初稿時,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
不知不覺竟然過去了四個小時。
但是他毫不覺得疲倦,反而像是打了雞血,充滿干勁。
今晚不把這個故事寫完,他睡不著。
他繼續修改完善,在四點的時候,終于基本完工。
起身給自己泡了一杯茶,舒展身體,張嘆直接把劇本故事打印出來,拿在手里整整16頁紙,將近一萬字。
他把椅子轉個向,對著落地窗,月光照在他身上,把倒影留在地上,開始欣賞這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