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黃奕,打的好生厲害!
只見躺在地上的老人右手拿刀,左手便要來揪黃奕;被這黃奕就勢按住左手,趕將入去,往小月復上只一腳,騰地踢倒在當街上。
黃奕再入一步,踏住胸脯,提起那醋缽兒大小拳頭,看著這老人道︰「灑家始投戰爭教會一小卒,做到教會第一教宗,也不往和綺麗結成連理!你是個給神明賣的低能東西,狗一般的人,也敢自稱綺麗之父?!你何來的臉面?」
撲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卻便似開了個油醬鋪,咸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
老人掙不起來,那把尖刀也丟在一邊,口里只叫︰「打得好!」
黃奕罵道︰「直娘賊!還敢應口!」提起拳頭來就眼眶際眉梢只一拳,打得眼稜縫裂,烏珠迸出,也似開了個彩帛鋪,紅的、黑的、紫的都綻將出來。
這幾拳,這一腳,黃奕直接把多年來的情緒全部傾瀉了出來。當年歷史的真相其實比他說的還要黑暗,那個原本在他口中扮演一個父親般角色的前任教宗,其實才是那個真正的惡人。
有些時候,神鬼可沒有人心來的壞。
當年的真相是,黃奕的岳父,也是前任戰爭教會的教宗,為了謀取戰神的恩賜,但又不想和前幾任的教宗那樣得到真相後瘋掉,所以想出了讓天賦超群的黃奕接收神恩,然後成為神賜。在神賜的最終儀式上,也就是黃奕接取了真相後,那個原本笑眯眯的老人,露出了可怖的一面。
他沖上了儀式,手持長刀,直接將黃奕的左臂一分為二。他想要從黃奕的傷口中吸收神恩,吸收神明的賞賜。但是他沒想到的是,那個一直在他面前唯唯諾諾,不敢應聲的女兒,竟然提起了她最為厭煩的武器,直接刺進了他的心口。
就是一刺,打斷了老人的行動。但問題就是,當時的儀式已經進入到了最關鍵的真相階段,他根本沒有空閑去反擊。而他的妻子綺麗,只是一個白金級別的戰地治療師,根本沒有戰斗能力。
在那最危急的情況下,綺麗選擇了犧牲自己,將意識打斷,自願听到真相後因承受不住而死去。妻子犧牲的黃奕第一次爆發出了全部實力,在用一刀將老人的半個身子斬斷後,又一刀徹底堙滅了老人的靈魂。
可無論如何,他的妻子也回不來了。
自從那天起,那個曾經的冷惡人黃奕消失了,卻而代之的是一個永遠都是一副笑臉,對什麼事都不在乎,只是不停為那個荒唐的教會還債的雇佣兵。他不再享受戰爭,也不再追求力量。他只是不停地還債,接任務,打架,僅此而已。
但只有那些知道內幕的戰爭教會的人知道那段往事,他們知道,黃奕早就不在意這個世界了。如果不是綺麗在最後一刻告訴他,讓他好好生活下去,恐怕黃奕早在那之後自行了斷了。
所以,當那個朝思暮想的仇人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黃奕想做的,就是徹徹底底,從一切維度上碾壓他。
「知道嗎?」
又是一拳砸在了老人的鼻梁上,伴隨著骨骼碾碎的聲音,老人整個臉塌了下來,「你的計劃,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失敗了!」
「老子,沒瘋!」
我當然知道,你不僅僅是想奪取我的力量那麼簡單。你一直都是個瘋子,是戰爭之神最忠誠的瘋子。你要做的,永遠都是為他打造一柄最銳利的武器。
「你想要武器?」
獰笑著又是一拳,胸口的塌陷讓老人說不出一句話,只能干涸地嘶吼著,可黃奕完全不在意,「想給你那個腦袋長了痔瘡的低能神靈造一把武器?」
「老子就他媽擺爛,老子就不參加戰爭,老子就不挑撥離間!」
重重一腳踩碎老人的膝蓋,俯視著驚恐的老人,黃奕狂笑著說道︰「沒想到吧老東西,老子沒瘋,老子比誰都冷靜。我當然知道那所謂的復活儀式是你留下的,我也知道那些靠著戰爭獲得強大力量的例子是真實的。」
「可是,老子不要。」
碾碎,碾壓,老人的腿骨發出細碎的聲響。
「我就是擺爛,我就是任由那些臭小子胡鬧後還債。老子就是樂意給人賠笑臉,就是喜歡給人打工時低三下四的感覺。」
拿出一根長刺,直接釘在老人的眉心處,但是沒有殺死他。黃奕扯著嘴角,聲音宛如利劍一般刺在心髒,「你以為我會瘋狂地追求力量?你以為老子會為了復活綺麗不惜一切代價?」
「錯了,綺麗死在我的手上,復活出來的軀殼與那些人偶無異。老子要的,就是綺麗最想要的世界。」
緩緩地掏出一塊符文,上面濃郁的虛空氣息讓老人的瞳孔頓時長大,臉上浮現出驚恐的神色,他似乎在喊著什麼,也像是在勸阻什麼一般。
可死人是不能說話的。
「沒有戰爭的世界!」
可笑嗎?
戰爭之神最虔誠的信徒,曾經對力量極為渴求的第一教宗,被譽為最年輕璀璨的職業者。
黃奕想要的,卻是一個沒有戰爭的世界。
虛空的大門瞬間打開,直接將老人吸入其中。看著不停地掙扎著,可只是徒勞的老人,黃奕第一次感到了胸口的暢快。
「他媽的,真以為我把戰爭之神當回事了。」
黃奕沖著老人吐了口水,呲了呲牙,似乎在笑一樣。
「老婆比戰爭香瘋了,好吧?」
黃奕似乎在笑,但伊茲的眼中,他好像在哭。
這個討厭戰爭的戰爭教會教宗從懷里掏出一根煙,看著那邊被人偶纏住的士兵,皺著眉,大聲喊道︰「馬格了翹的能不能精神點?別殺,就打,打到他們說不出話把他們扔到一起,懂了嗎?」
渾身傷口宛如血人的黃奕在下達命令後,看向一旁早已將人偶控制住的伊茲,咧開嘴,笑著問道︰「能不能幫哥們止個血。」
「哥們好像要死了。」
——
「我的功績?」
看著面前的塔里克‧弗拉基米爾,赫里寧原本緊繃的臉突然松懈了下來。他知道,自己逃不了,沉默只是延緩自己即將面對結果的徒勞而已。他笑了,笑的很悲哀。
「我的功績就是,在我執政的四十六年里,塔里克的西部邊境一退再退,六千五百米是我這輩子也不能忘記的數字。新歷一九年旱災,因為我的調控失利導致餓死之人超過十五人。二二年的魔能紊亂時期,是我對魔能的重視程度不夠導致的第二次爆發,死傷數十人。」
「二三年東部涅克山泥石流,三十九人因救援隊沒有及時到達而死亡。救援隊之所以沒有到達,是因為我將他們部署在了另一個村莊里。後來情報證明,如果救援隊選擇救援三十九人,那麼全員都能活下來!」
赫里寧死死地盯著面前這位笑容和藹的男人,聲音不復平日的沉穩,反而十分激動,「我在任四十六年,沒有一天睡覺的時間早于凌晨三點,而每天五點就要參加早會!我一直在學習,在努力,听取各方意見。可是我的治理永遠會有漏洞,那些該死的晶詭,該死的資本和教會狗,就像一群牛皮癬一樣纏在我的身上,讓我永遠都睡不著覺!」
他走上前,抓住塔里克‧弗拉基米爾的衣領,惡狠狠地說道︰「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睡覺的時候,那些因我而死的人都在我的眼前不停閃爍。他們斥責我,痛訴我,問我為什麼沒有下達正確的決定!那些被晶詭害死的人成為了晶詭,他們就站在哪里,看著我,什麼也不說,就是看著我!」
塔里克‧弗拉基米爾的笑容依然和睦,他看著面前逐漸歇斯底里的赫里寧,沒有說話,只是笑著。
「你為什麼要笑?!」
赫里寧拽著塔里克‧弗拉基米爾的衣領,怒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出我的功績超過你時,我有多惡心?!你就像是第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明,看著我,可憐著我,憐憫著我,說一些想讓我回應你的話,你現在成功了,怎麼樣?你滿意了!」
「這就是我欣賞你的理由。」
塔里克保持著笑眯眯的表情,輕聲說道︰「直到現在,你依舊保持著足夠的清醒。」
「你在發現你心中的情緒產生了不規則的波動後,你第一個想的不是逃離,也不是攻擊我。你選擇放縱心中的情緒,故意引導情緒,讓你變得激動起來。這樣,你身上的體征監測符文就會得到預警,然後將訊息傳遞給勇者。」
伸出手,在赫里寧沉重的注視下,塔里克拿出一塊閃爍著淡淡微光的符文,笑著問道︰「是它,對嗎?」
赫里寧沉默了,他知道,自己的計謀在這位面前還是不夠看的。
「其實你成功了。」
塔里克‧弗拉基米爾笑的更開心了,「一開始,我真的被你蒙混過去了。我真的以為你被我的話激怒了,但是我想了想,我之所以不想讓我的後代繼承我的位置,就是因為我想讓這個國王的椅子上能多坐幾個聰明人。很明顯,你就是聰明的那種。」
「所以,你確實傳遞了訊息,但是傳遞的是假的訊息。」
捏了捏手中的符文,塔里克‧弗拉基米爾的聲音很柔和,仿佛朋友之間的交流一樣,「你的生命體征系統會波動三秒鐘,但很快就會平復下來。然後周而復始,波動三秒的時間。這樣,勇者那邊得到的消息就是你突然激動了一下,但其他的,還是照常。」
「不。」
赫里寧笑了。
「老前輩,你還是疏忽了一點。」
在塔里克‧弗拉基米爾驚愕的注視下,赫里寧手中的匕首刺入自己的心髒之中。他帶著從未有過的燦爛笑容,對著面前的塔里克‧弗拉基米爾笑著說道︰
「不會照常的。」
「你手上的體征系統,連接的從來都不是周離。」
「是這座地下城。」
鮮血頓時噴涌而出,將有些呆滯的塔里克噴上了殷紅的帷幕。
你襲擊了我,那麼,這里就不安全了。
既然不安全,那麼,就都別走了。
轟!!!!!
塔里克‧弗拉基米爾听到了,這座地下城轟然倒塌的聲音。
當然,這只是幻听。實際上,倒塌的只是那些門與通風口,是那些通往外界的渠道。赫里寧不知道面前的存在到底是不是塔里克,或者說他們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都是未知數。
但赫里寧唯一明白的一點,就是他們需要移動。
需要空間,需要行走的道路和入口。
所以,一旦地下城被封死,那麼這些生物就永遠離不開這里了。當周離將那座高塔里的危急解決後,這些東西也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
「低估你了。」
塔里克‧弗拉基米爾輕嘆一口氣,「我都快忘了,塔里克人的血性。」
「如果真的是您的話,您不會不知道當年第一批跟你一起反抗沙皇的人,全部都死在了屠刀之下。」
心髒被切斷,但他的生命卻沒有完全流逝。仿佛赫里寧還想和這個傳奇人物聊一聊一樣,「他們在和你一同起義的時候,可沒有想過生死。」
「你都已經成為塔里克的皇帝了,現在死了,不覺得可惜嗎?」
塔里克‧弗拉基米爾看著赫里寧,淡淡地問道︰「身居高位,卻從沒有享受過高位帶來的權利,不會遺憾嗎?」
「算了吧。」
赫里寧啞然失笑,搖了搖頭後說道︰「神恩節那天連魔能研究所都放假,我也沒放假。」
「當年其實我向民主大會提議過給皇帝幾天假期,結果被駁回了。」
塔里克‧弗拉基米爾看著赫里寧,仿佛老友聊天一般說道︰「第一個駁回的就是摩根那老東西,就是看不得我好。」
「他也沒有假期。」
赫里寧會心一笑,他看著面前的塔里克‧弗拉基米爾,開口問道︰「我知道您是假的,或者說,您不應該是真的。但是我想問你,如果您真的回來了,你會對現在的塔里克滿意嗎?」
「不滿意。」
塔里克‧弗拉基米爾搖了搖頭,在說完這三個字後,笑了。
「我不滿意的太多了。我當年最討厭的就是神明,你們竟然尊我為塔里克的神。我最受不了的就是沙皇他們修建的比山還要恢弘的陵墓,你們竟然給我造了一副秘銀棺材。」
「當然,我最不滿意的,還是你們竟然希望幾百年前的我回來。」
赫里寧听完這些話語後,沉默了。半晌,他緩緩開口說道︰「年輕人們都很想你。」
「我不是神。」
搖了搖頭,塔里克‧弗拉基米爾笑著說道︰「我只是個普通人,只是膽子大了點,聰明了一點,為人民著想了很多。我不是神,我永遠都回不來。」
「我們也很想你。」
「不必想我。」
塔里克‧弗拉基米爾笑了,這一次,他笑的十分釋然,「塔里克的人民,無論年輕老幼,無論是否見過我,見過那個年代的塔里克,你們都不必去懷念一個幾百年前的老人。」
「面對神明,你們所有人,都可以是我。」
海瑟薇捂著自己的心髒,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低下頭,看著塔里克的土地,似乎失去了什麼一樣,神情恍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