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掌家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有經過。
即使沈清遠一事最先讓她亂了心智。
後面從沈老夫人,再到鳶珞,一樁樁安排下來,李氏早已經冷靜下來。
此時的她,端坐在榻上,小口品著碟子里的女乃酪,眸子里沁著冷冽。
鳶珞覷一眼,立即垂首不語。
心里暗驚,又有人要遭殃了!
廚房。
沈微落在劉大刀的指導下,一心雕花,並不知道劉氏剛剛來過。
當最後一刀落下,沈微落直起腰身,對上沈清遠贊賞的眸子,她神色微赧。
說實話,她可不是原主啊!
與面前的男子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被這樣一個清俊人兒瞅著,沒有幾個女子內心不會小鹿亂撞。
但也就僅此而已……
她接過春花遞來的帕子揩了揩手,盈盈一笑。
「再過幾日就是祖母壽辰,大哥哥,我要好好準備……」
「放心!」沈清遠心領神會,「我不會過來打擾三妹妹,少什麼缺什麼,你只管著人過來給我說就是!」
沈微落心頭一暖,「謝謝大哥哥!」
她轉身看向劉大刀,準備和他聊聊刀具。
即使對外行來說,劉大刀的刀具已經很齊全,可對于書穿來的沈微落來說,還差了些。
畢竟她二十多年的現代飯可不是白吃的。
「劉大廚,你看啊,這里……」
「眼瞎了,撒了這麼多,不想活了是不是!」一道厲喝突然傳來。
沈微落幾人抬首,就看見一個管事正指著一個小廝斥罵。
小廝滿臉慌張,緊緊抱著懷里的罐子,雙腿直打顫。
地上撒了白白一堆,像極了麥子磨出的面粉。
沈微落滿眼不解。
面粉雖然不易,但永寧侯府絕對不缺。
不小心撒一些,何至于讓他們大驚失色成這樣?
沈清遠站起身,疾步上前。
看了一眼,神色微冷。
「面上的還是干淨的,趕緊舀起來,以後小心。
祖母壽宴當日,要砂糖的地方很多,這一罐子還是從他處買來的。」
等這事兒了了,自己找管家領罰,這期間,好好當差,別再出什麼亂子!」
否則,沒有人還能保得住你!」
那小廝好似得了天大的恩赦,小心抱著罐子,給沈清遠重重磕了個頭,才躬身退了下去。
沈微落走過來,看著地上的白砂糖,滿眼不可置信。
白砂糖?!
這在現代,扔在地上,除了螞蟻湊上去,人都不定撿起來的白砂糖。
在這個時代,竟然是千金難求的稀缺玩意兒?
沈微落抬首望天,欲哭無淚。
——老天爺,您在同我開玩笑嗎?
書穿過來,她第一次感覺到,生活在古代,並非那樣十全十美!
沈微落深吸一口氣,索性閉上了眼楮。
……嗯?什麼味兒?
她睜開眸子,就看見吳綱端著托盤哈腰站在沈清遠面前。
滿臉諂笑。
「大少爺,三小姐,這是莊子送來的牛乳,今兒早上剛到,新鮮的,奴才給各房大小主子都備好了。
正好大少爺、三小姐在,煩請兩位主子幫奴才試試,口味可否合適?」
沈微落看了一眼吳綱,沒有說話。
這哪里是需要他們品嘗,明擺著討好沈清遠嘛!
而她,不過是順帶!
沈清遠淡淡頷首,挑了賣相更好的那碗端給沈微落。
「莊子上的牛都是精養的,牛乳比外面的更為醇香,三妹妹嘗嘗,趁熱喝了!」
精養?
還能比得過現代的牛——
吃著飼料,听著歌?
現代人的養牛的門道可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的!
盡管心里月復誹,沈微落還是笑著頷首,接了過來。
淺淺啜了一口,神色一愣,隨即笑眯了眼。
天……這味道,這口醇香,才是真正的純天然!
唉,那句話怎麼說來著,現代人不欺負現代人的……
一碗牛乳被沈微落咕咚咕咚幾口就喝光了。
等她的小腦袋從碗里抬起來,嘴上掛了一圈白漬。
古靈,可愛!
墜兒急忙上前,抽出帕子。
正要給自家主子擦拭,沈清遠伸出手,接了過去。
「我來吧!」
他看向沈微落的眸子里全是寵溺。
墜兒一驚,下意識看向四周的人群。
大少爺此舉,怕是……不妥吧!
可她一個小丫鬟,人微言輕,哪敢阻止主子的行為。
下意識看向院外,真希望劉嬤嬤即刻出現!
沈微落後知後覺,往後退了一步,立即揩掉了嘴邊的白漬。
徒留沈清遠舉著帕子,手停在半空。
沈微落不想讓他尷尬,立即「哎喲」一聲,蹲在地上。
沈清遠頓時反應過來,上前幾步,滿眼緊張,俯身就要查看她的腿。
沈微落忙說不礙事,站久了的緣故,向墜兒伸出手,主僕倆逃也似的出了院子。
接下來的幾日,沈微落忙著準備壽宴的材料,沒有踏出落霞閣一步。
她的腿傷完全結痂,下地行走,基本上沒有多大問題。
春花不虧是練家子,比沈微落傷得重,此時也已經大好。
終于能出屋子,春花時時黏在沈微落身後,一刻也不願離開。
整個院子,只見一主一僕形影不離,忙得不亦樂乎。
劉嬤嬤特意著人收拾出了主屋旁邊的一間屋子,供她們倆折騰。
二十三日,她們也是忙到半宿,才回屋睡下。
次日一大早,沈微落還在夢里和劉大刀討論新定制的刀具。
一聲驚呼將她從床上驚起——
「小……小姐……劉大廚出事了!」
劉大廚……劉大刀!
沈微落驚得差點兒從床上滾下來,慌慌張張穿好衣衫,頭發隨便束在腦後,就出了落霞閣。
趕到劉大刀的屋子時,屋外已經擠滿了人。
下人看見沈微落出現,立即讓開了道。
沈微落徑直跨入屋門,一道酸腐氣撲面而來。
春花下意識屏住呼吸,抽出帕子遞給沈微落。
沈微落手一推,直接進了里間。
屋子有些陰暗,靠窗的榻上,躺著一個漢子。
面色烏黑,雙眼緊閉。
此時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
沈微落輕喚了一聲,沒有等來應答。
她看了一眼龐宣,出了內室。
「怎麼突然就病了?」
沈微落停下步子,開門見山道。
龐宣也是滿眼凝重,「奴才也覺得奇怪,短短一晚,折磨成這樣,看來病癥很凶險!」
「龐府醫,人是我招進來的,千萬不能有事兒,你盡力醫治,需要什麼,盡管著人來找我!」
龐宣躬身應下,匆匆進了內室。
沈微落出了屋子,急匆匆走到湖邊,才停下步子。
眸子盯著平靜的湖面,一顆心跌卻倒了谷底——
劉大刀剛進侯府,和所有人無冤無仇,害他的背後之人只有一個目的。
那就是——對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