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子一動,一道頎長的身影走了出來。
沖駱老夫人和駱老太爺躬身一揖,目光不由自主看向沈微落的離開的方向……
接下來的晚上,沈微落只小憩了一個時辰,整晚都在廚房忙碌。
駱夫人田氏有些過意不去,著人過來探望了好幾次。
自己還特意過來了一趟,帶了一盞荊桃露。
不知道是不是口渴的緣故,沈微落覺得,今晚的荊桃露,比上次喝到的還要好。
具體怎麼個好法,她一時卻又說不上來。
田氏瞧著她的神色,會心一笑,叮囑她早點休息,才出了廚房。
直到天際露出魚肚白,沈微落揉著發酸的手臂,頭重腳輕回了玉簪院。
灌了一口冷茶,倒頭就睡。
一個時辰後,駱其施喚醒了她。
詩會即將開始。
沈微落一刻都不敢耽擱,匆匆收拾一番,便隨駱其施一道趕往望江樓。
抵達江畔,她才知道駱其施此前所言不虛。
望江樓其實是一個臨江的大宅院,一共四進院落。
大小屋子近百間,參加此次詩會的文人,幾乎都住在這里。
而緊鄰江畔的三層閣樓,就叫望江樓。
此次詩會,就設置在望江樓上。
第一輪,參與詩會的學子進入一樓,呈上自己最為拿手的詩作。
勝出的前十名,可以上二樓,與前一屆勝出的文人斗詩。
最終勝出的三人,上三樓,當眾斗詩,評出魁首!
沈微落制作的糕點被安排擺在三樓。
她隨駱其施,穿過後門,一路暢通無阻上了三樓。
穿過屏風,看見宋雲孤、駱老太爺、趙禹聲等二十余人坐在太師椅上喝茶,等著勝出的學子上樓。
樓下突然歡呼起來。
立時有小廝小跑著上樓。
「回稟老太爺,第一輪勝出的十個文人已經選出來了。
正要進行第二輪考核,國子監學子三人勝出!」
眾人一听,皆是一驚。
沖宋雲孤躬身道喜,說著「國子監果真是人才寶庫」此類的寒暄。
宋雲孤的神情始終淡淡的。
國子監學子到底如何,他心里很清楚。
除了才能外,一樓的考官或多或少放了水。
第二輪,他們就不會這麼幸運了!
駱其施和沈微落躲在屏風後,將一切盡收眼底。
駱其施狹促一笑,沖沈微落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身後的下人上糕點。
廳里,眾人正在寒暄,卻見下人魚貫而入,手里端著精致的糕點。
模樣新穎,見都沒有見過!
宋雲孤看著桌邊的「荊桃」,嘴角不由得沁著笑意。
甫一抬首,就看見一個下人端著托盤緩緩走了出來。
托盤里置著一尺高的雕花糕點。
遠處青山隱隱,近處江水滾滾,堤岸柳綠花紅,山巔紅日正冉冉上升。
眾人悉數都被這座惟妙惟肖的「雕花」吸引了過去。
忍不住發出嘖嘖驚嘆。
「這……這是糕點?」
「天吶,這不就是我們江南嘛!」
「嘖嘖,技藝高超,聞所未聞吶!」
駱老太爺早已听說過沈微落的事跡,此時親眼目睹,也是吃驚不已。
難怪能讓自己的孫兒這般痴迷。
她果真不簡單!
駱老太爺捋著花白的胡須,笑著點點頭,看向屏風。
「沈小姐,施兒,出來吧!」
話落,就看見駱其施牽著沈微落笑著走了出來。
她幾步上前,拉住了駱老太爺的手臂,撒嬌道︰
「祖父,您怎麼知道我們在屏風後!」
「還用猜?你最愛湊熱鬧,今日會願意錯過?」
駱老太爺聲落,喚來眾人會心一笑。
祖父疼愛孫子、孫女,天下皆是,在座的都能理解。
駱其施可不想被眾人取笑,看向沈微落,笑著道︰
「祖父,沈姐姐厲害吧!」
她滿眼驕傲,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駱老太爺笑著頷首,「真不錯,生有一顆七竅玲瓏心,難怪天子和皇後娘娘都大加稱贊!」
他看向沈微落,「不知道今日這副雕花,取了什麼名字?」
沈微落盈盈一禮,「回駱老太爺,小女為其取名‘憶江南’!」
「憶江南?這個名字取得好,見過江南的,沒有人不想念這里!」
眾人忍不住點頭。
一個小廝小跑著上樓,「回稟老太爺,三人已經勝出!」
眾人抬首,就看見三個男子款步上得樓來。
走在最後的男子一身白衣,頭戴慕離,瞧不出他面目。
駱老太爺看了一眼沈微落,轉向面前三人。
「恭喜三位勝出,這輪將從你們中間選出魁首,考題嘛……」
駱老太爺隨手一指,「就以這糕點為題!」
另外兩個文人看著面前的雕花,忍不住瞪圓了眸子。
駱老太爺方才說這是糕點,天下哪有這樣的糕點,這不是開玩笑嘛!
另外一個白衣男子,面色隱藏在慕離下,眾人瞧不清楚。
駱老太爺指著遠處三張書案,「好了,開始吧,以一炷香為限!」
那兩人縱然滿心月復誹,此時也只有多瞅幾眼糕點,匆匆向書案行去。
那白衣男子定定站在糕點前面,端詳了片刻。
身子轉向一側的沈微落,停了一瞬,才走向書案。
站在原地的沈微落有些吃驚。
本能告訴她,慕離下的男子好像認識她。
時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裊裊香煙中快速流逝著。
香柱剛燃燒過半,三人相繼放下了手中的毛筆。
眾人對此沒有感到多少意外。
能從一眾文人中殺出重圍,走到最後一輪。
才能自然不容小覷!
立即有小廝上前,收走了宣紙,躬身呈給了宋雲孤。
宋雲孤的眸子在第一張宣紙上只停留了一瞬,便翻到了第二張。
書案後的一個考生面色白了幾分。
第二張停留的時間倒長了些,但緊皺的眉頭已經讓另一個考生雙腿發軟。
滿心哀嚎!
別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
三殿下的詩作可是精品中的精品。
唉,也該他倒霉,今年詩會,怎麼就是三殿下前來坐鎮。
這還考什麼啊,直接回家接受家里安排,娶妻生子得了……
到了第三張,宋雲孤眸子一冷,直直看著白衣男子,面色不善。
趙禹聲心頭一驚,殿下不能三個都看不上吧!
這對天下學子和駱府來說,也太難堪了。
如此一想,他急忙起身,只一眼,就驚嘆出聲︰
「這首詩,確為上品,‘人面荊花相映紅’,嘖嘖,這位公子觀景思佳人,情真意深!」
荊花?
荊桃花?
眾人急忙看向雕花,的確在楊柳旁看見了一樹荊桃花開正盛。
一片粉女敕,可不就像極了女子羞怯的粉頰!
一側的沈微落卻是心頭一顫。
看著面前的白衣男子,一個念頭涌上了心頭。
白衣,荊桃,駱府,擅長詩文,除了駱其非,還能有誰。
難道他也書穿了,不然怎麼能寫出這樣相似的名句?
下一刻,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也書穿了,早就根據翻糖蛋糕認出了她的真實身份。
也就不會有後面這些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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