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現在的趙禹聲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連命能不能保住,都很難說。
他對那勞什子知州、知府到訪,壓根兒不放在心上。
如今的他腦子里一團亂麻,踟躕了老半天,也沒有想出什麼好法子。
長嘆一聲,拉開屋門,走出了屋子。
如今只好將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滄州知州身上。
听說他去了一趟青木鎮,昨晚連夜趕回來的!
但願那知州有沈微落和王津的消息。
哪怕是……壞消息,他早三殿下得知,也好有應對的時間!
可是,他萬萬也沒想到,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
趙禹聲滿月復愁緒下到一樓,正看見滄州知州李應天背手站在堂下。
饒有興趣欣賞著牆上掛著的一副字畫。
四周已經清場,沒有看見一個客人。
趙禹聲心頭一松。
李應天還有閑情逸致欣賞字畫,也許是好消息!
如此一想,他面上帶著得體的笑,老遠就加快了步子。
「知州大人,在下有失遠迎,罪過罪過!」
「哪里,哪里!」
李應天轉身,笑著擺手。
文人一向酸腐,他不想再無謂寒暄下去,浪費時間。
手一伸,直接請趙禹聲入座。
趙禹聲心里擱著事兒,堪堪坐下,直接詢問出聲︰
「請說大人從青木鎮剛回來?不知道那里的水患可嚴重?」
李應天眸子轉深。
關于青木鎮,趙禹聲到底知道多少?
如果趙禹聲知道的太多,他利用游學一事兒恐怕不能成事。
「……哦?沒想到趙司業這麼關心民生大計,李某著實佩服!」
趙禹聲苦笑一聲,直接道︰
「實不相瞞,早在大雨前,我派了兩個學子去青木鎮走訪大槐樹村。
可已經過去三四日了,人還沒有回來,我實在擔心,就怕他們遇到什麼危險!」
這樣……
難道這就是宋雲孤趕去青木鎮的原因?
還有,宋雲孤離開時,懷里抱著的人,別人沒看見,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是個傾國傾城的女子。
具體是游學的學子之一,還是跟隨他身側的妾室?就不得而知了。
這都不是李應天關心的事兒。
他點點頭,模索著下巴,「這樣啊,三殿下在青木鎮的時候……」
「誰……您說誰在……青木鎮?」
趙禹聲驚得從座中站了起來。
「三殿下啊,我昨日早上抵達青木鎮,三殿下就已經到了!」
李應天又重復了一遍。
趙禹聲徹底震在原地,半天反應不過來。
宋雲孤連滄州都沒停,直接從益州趕往青木鎮。
看來,沈微落的確出事了!
還是大事兒!
他一坐在椅子上,滿眼絕望。
完了,他的命也許就要搭在這里了!
李應天打量著趙禹聲,便明白其中有不可告人的貓膩。
但他絲毫不關心這些,隨手拍了拍衣衫上的褶皺,安慰道︰
「殿下昨日下午離開時,懷里抱著一人,好像是個女子……」
「是女子嗎?大人能確定嗎?」
趙禹聲忍不住追問道。
李應天被別人這般質疑,頓時心生不耐。
但此時可不是他發作的時候,在心里罵了句「文人就是事兒多!」才淡淡頷首。
「的確是,我沒有看錯,三殿下走得匆忙,說是去朔州!」
抱著女子出門?
宋雲孤身邊除了沈微落能近身,趙禹聲沒有見過其他女子。
他能斷定,那女子一定是沈微落。
去朔州干什麼?難道受傷了?
只要活著就好!
那樣,他的小命就還在。
如此一想,趙禹聲深吁一口氣,「謝天謝地,人沒事兒就好!」
從頭至尾,他都沒有想起詢問王津的下落。
趙禹聲心頭大石一落,這才想起對面坐著的李應天,笑著問道︰
「請問知州大人今日撥雍前來,不知所為何事兒?」
李應天在心里白了趙禹聲一眼,文人就是潑煩。
果真一點不錯。
自己想問的一並問完了,才顧上詢問他前來的原因。
主客顛倒,這就是文人的為客之道?
即使滿心月復誹,他面上沒有表現分毫。
「這樣,估計你也听說了,在下兩日後納妾,她本家就是青木鎮大戶,孫府。
孫府在西山有幾面山的產業,其中奇珍異寶,多不勝數。」
孫大人又是一個大善人,想通過在下牽線,邀請趙司業和學子前往西山采風!」
又是青木鎮!
趙禹聲看向李應天,內心有些抵觸。
這個李知州,去青木鎮體察民情,察看水患的檔兒,竟然就給自己納了一房妾室。
還是把別人的妾室奪了過來。
嘖嘖,真是膽大包天,絲毫不將輿情放在眼里!
這種人,能為民辦事兒才怪呢!
他還是少接觸的好。
如此一想,趙禹聲面上有些難為情。
「大人,您也看見了,我已經將所有學子派出去了,沒有個一兩天是回不來的。
再則,南行的隊伍是三殿下領隊,茲事體大,我得向殿下請示完,才能回您!」
見李應天沉了臉,趙禹聲心下一凜,急忙解釋道︰
「不過,這是大好事兒一樁,我一會兒就寫信給殿下,相信最遲明日晚上就能收到回復。
屆時等學子回來,三日後去西山,問題應該不大!」
如今,趙禹聲能拖一日是一日。
屆時宋雲孤歸來,還不定會怎樣呢!
李應天听了,面色轉緩。
管他三日後,四日後,對他來說都一樣。
孫權復再厲害,也不能阻止學子到來。
這可是陛下御筆親批的,孫權復敢說個不字,他不介意往京城送一道折子,參他蔑視皇威。
屆時,礦藏一旦被揭發出來。
孫府,甚至二皇子,都要玩完。
他就不明白了,人家太子爺身子骨是不好,但還好端端活著呢。
二皇子一天天也不知道蹦個什麼勁兒。
害得他一個地方官,里外不是人……
見趙禹聲還算識相,李應天不再逗留。
邀請趙禹聲屆時來喝喜酒雲雲,便挺著圓滾滾的肚子,大搖大擺出了客棧,揚長而去。
趙禹聲望著遠去的背影,將手邊的冷茶一飲而盡,氣咻咻上了樓。
他進了屋子,關上屋門,伸手拿起毛筆,就犯了難。
請示宋雲孤的這封奏報,到底該不該寫。
寫吧,他都知道宋雲孤在朔州,自然也知道沈微落一事兒。
那他問還是不問,又或者在奏報里直接請罪?
不寫吧,西山一事兒就要壓在他頭上,這種狗咬狗的事兒,摻和進去,實在沒好處。
他不想背這口黑鍋……
正在他愁白了頭發、一籌莫展時,屋外響起一道敲門聲。
王津從青木鎮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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