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柒影呆呆看著駱其非一臉急色,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他是那個寵辱不驚的駱公子嗎?
他說他一直在找她?
為什麼要找她?
蘇柒影心里這樣想著,嘴巴不受控制般問了出來。
換來的,是駱其非一臉氣悶。
為什麼?
這丫頭都給沈微落說了「一輩子不嫁人,要做姑子」這樣的話。
還說什麼不用他負責之類的話。
現在竟然問他為什麼。
敢問世上還有比她更「糊涂」的人嗎?
駱其非心里瞬間有了氣,拉著蘇柒影的手,轉身鑽出人群。
蘇柒影的玉手被駱其非緊緊拉在手里,瞬間變成了小綿羊,說不出的溫順。
任由駱其非拉著她朝前行去,從頭到尾一語不發。
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駱其非才停下來。
並沒有放下的她的手。
「對付王羌那樣的人,何須你一個姑娘家動手,告訴我就好了!」
蘇柒影睜圓了眸子。
他……他在向她委婉地表明心意嗎?
難道真如沈妹妹所言,他的內心其實是有她的?
如今徹底醒悟過來,才會一直守在國公府門口?
意識到這一點,蘇柒影即將絕望的心田瞬間有了生氣。
滿含希望的小苗受到滋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抽長。
引得她心跳加快,面上不由得染上一片殷紅。
心頭一直回蕩著一句話——
他的的確確心悅她!
轉眼想起糟心的賜婚,她眸子一暗,下意識就要抽回手。
駱其非哪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好不容易見到她,才表明自己的心意,哪能讓她再次逃避。
他立即握緊她的素手。
定定望著她,鄭重出聲︰
「賜婚……賜婚一事兒,你不用擔心,我一定能處理好。
你就安心待在府里即可,如今世道不太平,照顧好自己,等我的消息!」
蘇柒影傻傻點點頭。
眸子里全是一片呆傻。
駱其非心頭一暖,不由自主伸手撫模著她的青絲。
當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時,面上有些不自然,輕咳一聲,立即收回手。
蘇柒影傻傻抬手,模了模他方才模過的地方。
越發傻了!
此時此刻,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這是她第一次被人呵護。
這種感覺,既新奇,又舒服。
著實會讓人上癮!
最後,她都沒有清醒過來,迷迷瞪瞪被駱其非送回了護國公府。
至于一身光溜溜的王羌,可就慘了。
被人看了個精光不算,一身傷回到王府,又被自己老子狠狠打了一頓。
剩下半條命躺在床榻上,一直哀嚎到天亮。
次日早朝,幾個御史如同商量好的一般,皆參了王寸士一本。
內容無非是王府教子無方,有傷風化。
王羌在太子喪期流連煙花之地,不尊皇家之類的。
王寸士跪在殿中,冷汗直流,不住地叩首。
生怕自己同吳廉一樣走上流放之路。
御座上的天子,滿臉鐵青。
看著底下哆哆嗦嗦的王寸士,氣不打一處來。
什麼是扶不起的阿斗,他今日算是見識到了!
本著打壓護國公府,才賜婚于他們,已經是抬舉他們了。
放在平常,十個侍郎府,都夠不著護國公府。
如今倒好,自打臉不算,還丟盡了他的臉面。
這樁婚事能成才怪呢。
果不其然,下一刻,胡承潛毅然出列,冷凝道︰
「回稟陛下,王羌品行不端,不尊皇家,這種人,不配和護國公府聯姻。
還望陛下三思,收回聖命!」
謝正緒也適時出列,委婉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如今,他是戶部尚書,管束王寸士等戶部一干人。
手段較之之前的吳廉,嚴明了不少,讓吃拿卡要慣了的一干人肚子里沒了油水。
個個對此極為不滿,在公務上懈怠,隨意應付。
如今,如果王士寸再攀上護國公府。
他這個戶部尚書越發成了光桿司令,日子更不好過。
是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如願。
等他稟完,後面又有幾個和蘇家交好的臣子出列反對。
天子一直端坐在龍椅上,望著底下一干人,不發一言。
早朝就在王寸士被罰一年俸祿,閉門思過三月中草草結束。
王寸士被罰的消息還沒有傳遍長安城,卻傳來靖王回京的消息。
听說靖王押著白月教余孽往京城趕。
在京城外二十里地,遇到埋伏,白月教教主司機逃月兌。
去向不明。
消息傳到宮里,已經是傍晚時分。
沈微芷坐在一堆衣服前面,吃力洗著衣衫。
一雙雪白的柔荑又紅又皺。
她並不在意,雙耳高高豎著,听著四周的談論聲。
听見靖王一事,她嘴角不由扯出一絲嘲諷。
靖王是誰,驍勇善戰,智謀無雙。
能讓一個華裳偷偷溜走,怎麼可能?
就不知道,他此時放出這樣的消息,到底為了什麼……
「還不快點兒洗,磨蹭什麼?」
一道厲喝在身後響起。
說話的是這里的管事,夢姑。
舞娟斜睨一眼沈微芷的背影,譏諷道︰
「姑姑您不知道,人家啊,可不指望這點活計掙月銀活命,指不定已經找到了下家了!」
話落,舞娟端著盆子從沈微芷身邊經過,故意撞了沈微芷一把。
破皮的手指撞在盆沿上,頓時滲出鮮血,染紅了白衣。
夢姑頓時冷了臉,又將沈微芷訓斥了一頓。
將其他人還沒有洗完的衣衫悉數堆在了她面前。
「沒有洗完,休想吃飯,睡覺!」
話落,夢姑領著所有人進了屋子,「 」一聲關了屋門。
不一會兒,屋里傳來飯菜的香味。
沈微芷強忍肚里的饑餓,甩了甩手背上的血水,繼續俯身洗起來。
眸子含恨。
欺負她的每一個人,她都會記住。
等她出去,定要連本帶利還給他們!
沈微芷從夕陽西下,洗到月上半天,才洗完所有衣衫。
月復內隱隱有些作痛。
她深吸一口氣,一手撐腰緩緩站了起來。
踉踉蹌蹌走進屋子。
所有人都睡下了。
鼾聲、囈語聲四起。
沈微芷心生嫌惡。
轉身朝飯桌挪去。
除了半個冷饅頭,菜肴和稀飯一點兒都沒有留。
沈微芷內心的恨又加重了一層,轉身朝外面行去。
和這樣一群刁民待在一處,她每時每刻都無法呼吸。
出得屋子,她轉到屋角,倚在欄桿上,望著頭頂的銀盤發呆。
怎麼也沒有想到,她堂堂永寧侯府嫡大小姐,竟然會淪落至此。
呵,世事太過無常!
她算是領略到了!
如今太子沒了,她的出路在哪里?
天子會留她性命到幾時?
這樣的問題每時每刻都扼著她的咽喉,無法呼吸。
實在太難熬了……
突然,一聲申吟從後院傳來。
在死寂的夜里顯得尤為明顯。
沈微芷心下一凜,站起身,一步步朝後院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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