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著個充滿油漬圍裙的中年漢子抬頭一看,臉上頓生笑容。
「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咱們巷子出了名的大胃王啊!」
易傳宗翻了一個白眼,這名聲就是這麼響亮,他有這個實力。
「大老張,別廢話,快點把你珍藏的咸菜拿出來,要不然我就告你投機倒把。」
像是東長安街這種主道,兩側都有店鋪,雖然面積不大卻也是國營小店。
那些店老板出來擺攤的也只是為了方便,就像蒸包子一次蒸那麼多籠,一開鍋和仙境似的,通風不好水蒸氣久久都散不出去。要是有油,拿著屋子里面就沒法待人了。
但是這隨處可見的早餐攤子就不一樣了,他們可不是國營的,現在情況好點經濟剛剛開始萌芽,上面對這種小攤和鬼市都放的松點,算是對下面市場的一種調劑。
畢竟現在什麼都用票據,但是有人不需要肉票,反而需要糧票,就會偷偷地換一換。這種小攤左右賣點早餐不是什麼大事,就和幫人做飯一樣,也能豐富民眾生活。
「嘿,你去告吧,我可是早就在居委會報道過了,街道辦里也掛了我的名。」
大老張毫不在意地說著,但還是彎腰打開了旁邊的一個小矮櫥,伸手模到最里面端出一個小瓷碗,里面是腌制好顏色翠綠的蘿卜咸菜。
當一聲地放在桌子上面,大老張心疼道︰「你少吃點!」
易傳宗咧嘴一笑,都端過來了,這時候心疼還有什麼用?
「嗦,你都喊我大胃王了,還想讓我少吃點?」
油條泡著豆漿雖然很好吃,但是他吃的太多了,十斤,嘴里沒點鹽滋味那哪行?
易傳宗也不是真想去告人家,這大老張和自己大爺很像,老兩口也沒有個孩子,只不過他家里更慘,因為他連個正經的工作。
現在工作崗位緊張,物資又匱乏,很多人的生活都非常困難,大老張就是跟居委會反應,才允許賣點早餐。
一斤油條才賣三分錢,一斤棒子面都七分錢,易傳宗怎麼炸的不清楚,也可能摻了什麼東西,反正利很薄,吃不壞人。
這些食客在這里吃飯和在家差不了多少,溜達的同時還能吃上飯,這生活就很愜意。
老張那麼早起來折騰一大早上,也就是夠老兩口吃飯的,他當然不會難為人家。
易傳宗正在那美滋滋的吃著,泡過豆漿的油條爆汁,那叫一個酸爽,結果眼楮一瞅就看到了悄咪咪伸過來的棕黃筷子。
「哎~大爺,您內不講武德,偷我咸菜吃!」
那邊饅頭花白的大爺笑嘻嘻地說道︰「我吃的大老張的,不是吃的你的。」轉過頭,「大老張,你這不地道啊,我在這你吃飯也有三年了,怎麼就不知道你還藏著咸菜?」
大老張臉色發黑地雙手抻著面餅子,啪啪啪打的面板直響。
為什麼不知道?當然是他看著沒人的時候自己吃了,這倆人今天都來佔他便宜!
那邊易傳宗已經加快了速度,出來吃個飯還有人搶,本來便宜自己佔心里那個酸爽,結果現在有人又佔他的便宜,這心里就不舒服了。
囫圇吞棗的吃飯,不等那邊的大爺夾第二塊咸菜,易傳宗直接把咸菜碗給端走了,得意道︰「嘿,您老慢悠悠地吃,我吃完了!」
逗著鳥的大爺毫不在意,「快走,我吃一塊咸菜就夠了,看著你吃得那麼快,我都吃不下飯去!」
易傳宗嘴角抽搐了一下,心里還是有點不爽,讓這老家伙佔他便宜了,「大老張,結賬!」
「十斤油條三毛,五碗豆漿一毛五,總共四毛五分錢。」大老張在那邊往油鍋里下著油條,頭也不回的就把賬給算了。
易傳宗看他還在忙活著,就點出錢和糧票就放在了桌上,「放這了。」
「行。」大老張隨口應了一聲,等這一鍋油條都放進去,才拿過桌子上面的錢點了起來,這一點結果多了一分錢,他連忙喊著,「大塊頭,給多了!」
易傳宗老遠的回了一聲,「咸菜錢!」
大老張開心地笑了一下就將錢塞進了圍裙上面的肚兜里。
那邊易傳宗很快來到了公交車站,此時那里還有兩個中年大叔和一位大媽在等車。
這時候的大媽生孩子比較多,很多都是那種發福的身材,和院子里面的二大媽三大媽差不多。
「大爺,大媽,您知道這去門頭溝要坐哪輛車嗎?」
兩個大叔應該是一塊的,兩人對視了一眼,連忙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大媽朝著他上下打量了一圈,然後很熱心的說道︰「小伙子,那麼多公交車不是常走的都記不住,等公交車來了你問售票員。」
「謝了,大媽。」
易傳宗只是隨便問問,他對于這里的公交路線也不是很熟,就是從村子里面來的時候做了一次公交車,還走了不短的路。
大媽又盯著他一頓亂看,「小伙子,要是我沒有記錯,你應該是易師傅的佷子對吧?長的可真壯實!」
易傳宗微微一笑,自己這是又要被迫嘮嗑了,「對,城里的肉比較緊張,趁著放假,大爺讓我去鄉下買十斤豬肉回來,說是多挑點肥的買!」
農村里面的人比較窮,消費能力也低,很少有家庭買肉,但是供應的量是不小的,很多城里人都會托人去鄉下買肉。
大媽的臉色當即一頓,腦袋里面有些發蒙,十斤肉?她沒有听錯吧?
一直听聞易中海是八級鉗工,一個月工資九十九塊錢,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生活竟然能奢侈成這樣,十斤肉!
口中不斷分泌著唾液,眼神之中滿是羨慕,大媽一時間有點張不開嘴了。
易傳宗見此對著大媽咧嘴一笑,然後眺望著遠處開始等車,這個大媽應該得想一會兒了。
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位大媽剛停頓了半分鐘,眼珠子一轉又開口了,「小伙子,我記得你是二十歲,剛從村子里面過來,應該還沒有媳婦兒對吧?」
易傳宗心中想起自己的飯票,又想了想昨天大集會見到的人群,當即搖搖頭臉色認真道︰「大爺說了,我這麼大的飯量,不立業無以成家,讓我到了六級鉗工再找媳婦兒。」
其實一大爺根本沒說過這話,對于他下個月要考核也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一般人都是學習個一年半載的才能達到一級鉗工。
今年易傳宗因為是新員工,才有一次考核機會,並不用等年中進行集體技術考核,一大爺壓根就不相信他今年能考過,就當他是要適應考試環境。
那邊的大媽又愣住了,六級鉗工?
直接聯想到的是六級鉗工的高工資,一個月七十二塊三!
緊接著大媽才想到六級鉗工的難度,整個第三軋鋼廠也就是百多個六級鉗工,個個都是三五歲,四十歲以上,等到那個時候再找媳婦兒?
一時間大媽沉默了,有些不知道該跟這個小伙子聊點什麼,好慘的一個人,被自己的飯量拖累得連個媳婦兒都找不上!
要是少吃點,有這麼一個大爺,這生活得過得多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