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咱們之前可是說好的,您內,要是治不好我的病,那就收我為徒吧!」
這是一個不到十平米的房間,其內充斥著濃濃的中藥味,僅僅坐在這里就能感覺到口中有些苦澀,這是同仁堂的一間問診室。
因為西面是鏤空的窗戶,中午時分的陽光很足,房間里面也非常明亮。
問診室的家具非常簡單,只有後面的一個木質發灰的書架,房間的中央位置有張方桌和兩張椅子。
此時桌子前後坐著兩個人,桌子上面擺著兩個白瓷紅標的酒瓶。
一名滿頭白發的老中醫正在給人切脈。
他的年齡看起來非常大,一頭銀絲比身上的長袍都要雪白,面上皺紋橫生就好像是一棵古樹的樹皮一般。
突然,他滿是溝壑的臉上出現了變化,好似地陷一般臉上的皺紋全都擠在了一起。
中醫分為望聞問切,如今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步,他卻感覺到了病情的古怪。
滿頭白發的老中醫抬起頭來,一雙渾濁的眼中精光閃爍,看著面前濃眉大眼的壯漢,如今對方那副臉帶微笑的表情很是得意,好像在說他看不出什麼病情。
易傳宗確實很得意,自己的前身確實有病,但是現在已經沒了!
至于怎麼沒的。
當然不可能是腦子進了水!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過來了!系統的力量讓他的病給好了!
如此德高望重醫者仁心的老先生,人都快要進棺材板了,當然不可能說謊話。
只要看不出他之前得了什麼病,那就老老實實的做他的工具師傅吧!
要是能夠看出他的病,那他更要拜人家為師了!
連系統修復的身體都能看出痕跡,如此醫術不說哭著求著讓人收徒,最起碼他也會百般嘗試,這一位神醫的人脈太讓人垂涎了。
心中勝券在握,易傳宗看著滿臉糾結的老先生,他感覺不能再繼續為難人家了,畢竟年紀都那麼大了,尊老愛幼是國家的傳統美德。
易傳宗隨口又補充一句,給老人家一個台階下,「當然,學生這次帶來的只是一點薄禮,等拜師之後定然會有一份大禮送上。」
他是從大媽那里打听到的這位黃神醫,其贊賞度之高,連大媽都能說出「懸壺救世」「妙手回春」「杏林高手」等等的詞語。
甚至早些年大媽也來看過,只是這位神醫說他們的身體沒有什麼問題,而是沒有留後的命。
並且他後面為了拜師做準備,听到的傳聞更加夸張,什麼「生白肉,醫死骨」之類的。
不過他也打听到了對方的喜好,這是一位‘成竹于胸’‘穩操勝券’等等修飾賜予的老神醫,換句話來說就愛打賭,並且還是一直贏!
並且這位老醫生有一個習慣,那就是愛小酌兩杯。
于是易傳宗拎著兩瓶茅台來到了這大柵欄的同仁堂藥鋪。
同仁堂建立于1669年,到現在也快三百年了,目前屬于公私合營,主要是由樂家人掌管,甚至整個國家還有樂家的創立的什麼樂仁堂,宏仁堂、永仁堂之類的,其規模非常之大。
近些年比較傾向醫術領域,赤腳醫生下鄉問診,而能在這里當坐堂大夫都不簡單,每一位都是行進千里路巡游回歸的老大夫,其間閱人無數經驗豐富,醫理學問萬分深厚,品德更是無比地高尚。
易傳宗只能是抱著嘗試的心態從供銷社里面買了兩瓶茅台,一瓶就花了他五塊五,應該還是前兩年釀出來的,要是今年的才四塊五,這已經是他能買得到的最好的酒了。
當然這是最貴的,至于老神醫會不會喜歡,他不是非常的肯定,畢竟每個人的口味都有所不同。
兩瓶酒總共花了十一塊錢,易傳宗帶著誠心來打賭,這位黃神醫覺得他有趣,也是勉強答應了下來。
黃神醫默默收回了干枯的手,此時他的面色已經變得一片淡然,臉上的溝壑略微舒緩。
雖然年紀比較大身體萎縮了不少,但是他的骨架比較大可以把白袍撐起來,他收回手端坐在那里顯得出塵月兌俗,當真有神醫的氣勢。
黃神醫眼神渾濁地看向前方,就好像完全看透了易傳宗的身體,口中輕吟道︰「正性癲倒,狂不識人。」
易傳宗听後緊皺著眉頭,他現在的醫術技能是初級,在零的時候也是初級,初級技能等級到了頂才會到中級境界。
每多一點技能等級都會得到一些知識,對于這句話他勉強听得懂。
這是在說他有精神病!
精神病在中醫里面屬于神志病的範疇,用「癲」、「狂」命名,其表現形式就是失去理智的控制,不能進行正確地思維、語言錯亂、精神失常、 病、躁狂、登高而歌、棄衣奔走等等。
如今「正性癲倒,狂不識人」,「癲」和「狂」都給佔了,但這是錯的!
他前身是個傻子,但是現在他並沒有這些癥狀。
這黃神醫竟然真看出了他以前的病?
他明明都已經好了!
這醫術水平之高當真是不可思議。
易傳宗瞳孔緊縮了一下,不滿地說道︰「老先生,咱們這好好的,您不能罵我是傻子!」他還是決定掙扎試探一下。
黃神醫輕輕閉上了眼,停頓了三秒鐘之後再次睜開那雙渾濁的眼楮。
易傳宗隱隱感覺那雙渾濁的眼中有神光閃爍,耳邊再次傳來黃神醫的輕吟,「得神者昌,逆神者亡。」
易傳宗的身體頓時緊繃了起來,此時他的心理緊張到了極點。
神即人體生命活動的總稱,也是精神意識,思維活動以及髒腑、精氣、血與津液功能活動的外在表現的高度概括。
這就是說,人的氣血、津液、思維活動的循環規律,源于自身的調節,而自身調節功能長期失調,則會導致精神的異常。
這是中醫里面對于神的說法,但是易傳宗和那雙睿智的眼楮對視,他不確定對方是不是這個意思。
還是看出了什麼東西?
對方的語氣實在太過于古怪了!
沉默。
他感覺自己最大的秘密被人看透了,腦海里面一片混亂。
易傳宗靜靜坐在木頭板凳上面,此時世界在他的眼中都變得灰暗了一些,聲音靜得能夠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勉強一笑,稱贊道︰「老先生果然醫術無雙,我之前確實是一個傻子,機緣巧合之下才僥幸恢復,沒想到您這都能看出來,佩服!佩服!」
說著易傳宗將桌上的兩瓶酒推到最前面,「願賭服輸,這兩瓶茅台就算是晚輩孝敬您的,這次是您贏了!」說完他就要起身離開。
自身的秘密可能被勘破,易傳宗一秒鐘都不想留在這里,他也不可能將一位救人無數的老先生怎麼樣,這種對方推測的事情說出去也沒人會信。
「小友,你這就要走?」
悠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易傳宗停下自己的腳步。
再次轉身面向這位有些枯瘦的老神醫,他微微躬身態度變得恭敬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般隨意從容,甚至還能和黃神醫打賭開玩笑。
現在他有些不敢看對方那雙渾濁的眼楮,「不知老神醫有何貴干?」
「你來求醫,如今只問病癥,就不想知道醫治之法?」谷敃
黃神醫笑得很和煦,那消瘦干枯的臉明明滿是皺紋,卻讓人感覺如浴春風。
易傳宗的嘴角微微抽搐,連忙搖頭拒絕,「老先生,我的病已經好了,不用勞煩您開藥了!」
黃神醫輕笑著搖搖頭,揶揄地說道︰「你確定?」
易傳宗面色一苦,這話問的,差點就給他問的不自信了,主要是有點被對方嚇到了。
「哈哈哈!」
黃神醫仰天大笑,似是非常開心。
之前進來的時候易傳宗一副猴精的模樣,還要跟他打賭。
明明是來求醫治病,那架勢仿佛是要打仗一般,這會兒反倒是戰戰兢兢起來,當真是有趣。
易傳宗臉色一惱,聲音抬高了一些,「老先生,我力能抗千斤,一頓能食十斤飯,身體倍棒,眼明神清,確實不用吃藥!」
黃神醫搖頭調笑道︰「我這藥你得吃啊!」
易傳宗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來拜師的,結果這會兒還真看出病來了?
這位老先生也不像是在騙人,難道他真的有病?
沉默半晌,黃神醫只是淡笑地看著他,易傳宗心中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重新走了回來,再次坐在了方凳上面。
「您說說我有什麼病?」
黃神醫臉上的笑容消散,一臉肅穆地看向易傳宗,姿態十分認真但就是不說話。
易傳宗心里著急,他不禁皺起眉頭,看病的時候不都看過了嗎?這會兒怎麼又看起來了?難道他病的不輕?
強壯如他完全沒有感覺啊!異樣的感覺就是他覺得自己過于強壯!
就在他等得不耐煩的時候,黃神醫再次搖起頭來,看得易傳宗那個心慌啊!
「山根破損地閣尖,雙龍匯海潛升天。你天庭圓滿,雙目凝神,眉逼命宮,天柱有缺啊!」
黃神醫悠悠的開口,隨後獨自沉吟起來。
易傳宗的眉頭頓時緊縮起來,這話好像是說了,又好像是沒說,他完全沒有听懂。
但是他明明是來看病的,結果現在算起了命來。
「老先生,要不然你說的通俗一點?」
黃神醫微微側首看過來,只是一眼之後,他看向易傳宗的眼神變得憐憫起來,不住地緩緩搖頭。
易傳宗被看得毛骨悚然,這是什麼眼神?
今天他就不應該過來看病!
要是有可能,他永遠不願意再見這個老神棍!
「哎,我一生閱人無數,但是像你這麼慘的人還是第一次見。你年幼喪母,年少喪父, 癥長達二十年之久,如今你也是……哎!」
「這您也能看得出來?我怎麼了?」
易傳宗頓時就驚了!
這對面不出聲還好,這黃神醫一開口把他嚇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什麼都沒說,那邊給他算了一個父母雙亡,算完了父母不說,連他都得帶上!
現在他的心理後悔極了,要是早知道這老家伙這麼有料,他進門的時候說什麼也得尊重一些!
這是故意的吧?
黃神醫從那邊的方椅上站了起來,隨後一步步走到易傳宗的面前,明明是一身白袍,但是易傳宗感覺他旁邊還有一個黑影子在晃,這可把他嚇壞了。
一晃神的功夫,黃神醫已經彎下腰和他對視起來,他此時的聲音無比溫和,「孩子,你知道三月三是什麼日子嗎?」
易傳宗這時候神經都緊張了起來,腦子里面也有點混沌,哪里還記得三月三是什麼日子?
黃神醫嘆息一聲,說道︰「時在農歷三月初三。古稱上巳節。相傳三月三是黃帝的誕辰,自古有‘二月二,龍抬頭。三月三,生軒轅’的說法。」
易傳宗連忙否決道︰「老先生,我是三月一的生日!」
黃神醫伸手在他的肩膀上面拍了拍,一臉嚴肅地說道︰「你是三月一日初生的沒錯,但算上你這下潛的兩條龍呢?」
「龍?」
易傳宗一臉懵,他又不是神棍,哪里知道什麼龍不龍的?
黃神醫目光憐憫的伸出手,隨後對著他眼窩內側的眉毛指了指。
易傳宗下意識地伸手朝著自己的眉毛模去,他這一世的眉毛又濃又黑又粗非常有形體感。
平時的時候他也沒有在意,如今竟是被稱為龍?
「孩子,你模到了什麼?」黃神醫柔聲問道。
易傳宗臉色沉默了片刻,心中有種莫名的傷感,低聲說道︰「感覺有兩顆骨刺。」
「這里是山根。」黃神醫漠然地說道。
易傳宗緊緊攥了一下拳頭,他的山根斷了,深呼了一口氣,問道︰「這代表了什麼?」
「你想知道?」黃神醫再次問了一句,他有些猶豫要不要說。
易傳宗認真地點點頭,「請您告訴我吧!」
黃神醫沉默片刻才開口道︰「山根破損地閣尖,這是你的生相,雙龍匯海潛升天,這是你的運相,人生而有運,兩者相互關聯。孩子,你出生的時候不對。」
「什麼意思?」易傳宗僅僅皺著眉頭。
黃神醫搖搖頭,「雙龍匯聚乃是真龍之相,萬年山河不倒,這種時候又如何出得了真龍?時也命也,天意難違,你受命運反噬,你的命硬沒有死,卻也把山根沖破了。山根破損地閣尖,其解乃少年傷母定不偏。」
易傳宗的臉色變得尤為難看,這是說他把自己這一世的母親給克死了?
不過他的心中也有些安慰,並不是他過來之後才會這樣的,在還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發生了。
「龍潛于海,你的臉型雖然看起來比較圓,但是那只是假相,你可是模一模自己的下巴應該比較尖,而兩側的腮骨也如刀削一般。」黃神醫緩緩說道。
「並且,你的病發就在出生的時候。」
易傳宗下意識的模向自己的臉,確實,雖然照鏡子的時候看著比較圓潤,但是模起來肉肉的,里面比較尖銳,而腮部也是肉肉的,臉面的骨頭很平整。
但是當听到黃神醫最後的一句話,易傳宗的瞳孔驟然緊縮成針狀,猛然轉頭看向那雙渾濁的眼楮,問道︰「您這是什麼意思?我一開始不傻?」
他感覺自己的心跳在不斷的加快,身體的溫度也在不斷升高,腦子里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瘋狂的活動,這種感覺難受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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