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同升凝視著許大茂的臉,心中暗道︰‘這小子這是有事!’
他面上不動聲色,撐著燈籠的手將地上的燈籠抬起來,一直抬到許大茂的臉前面。
許大茂也是恭敬地俯著身子,目光在聶同升的臉和手上不斷游走。
之後聶同升的食指在撐著燈籠的木棍上面敲擊了三下。
那邊的許大茂見狀兩手伸到燈籠底下,左手擋住右手,右手打了一個只有兩人能夠看見的手勢。
聶同升瞳孔一縮,側著臉說了一聲,「老三,過來看會兒攤子!」
一個高瘦的青年從後面的陰影中走出來,隨後坐在了攤子跟前。
聶同升對著許大茂擺擺手,隨後轉身朝著後面的胡同走去。
「三哥,我過去了。」
許大茂恭維了一句,然後晃晃悠悠地跟了上去,他心中對這里的家伙很是忌憚。
這四九城里面有什麼風吹草動,怎麼可能瞞得過住。
如今這黑市堂而皇之的擺在這後門的位置,卻從來沒有人來查,這黑市里面的大拿是有些關系的,他想找人辦點事只能是花錢伺候著。
兩人來到伸手不見五指的胡同。
許大茂急忙朝著前面抓了一把,隨後將錢和酒塞到他的手中。
聶同升沒有著急接東西,而是平靜地說道︰「有事就先說事,你這東西我也不著急拿,咱們按照規矩來,這事我要是辦不了只拿三分。」
「哎!得 !」
許大茂應了一聲,連忙說道︰「兄弟想跟您打听一個人,不知道您這道上知不知道?」
聶同升淡漠地說道︰「他只要是在這道上混的,那我肯定是知道,但要是別的地方過來的,那就不一定了。」
許大茂听著話精神一陣,「他就是一個月前過來的,和我住一個院子,我曾經見他用槍干倒到了兩個人!」
聶同升身體一緊連聲問道︰「這人叫什麼?」
「易傳宗!」許大茂低聲地嘶吼著。
聶同升的臉色勃然一變,臉皮子還在不斷的抽搐,這個名字他熟啊,他臉上的傷就是易傳宗前些天打的。
之前他們也猶豫過要不要報復,但一般的小打小鬧根本對付不了易傳宗,要是動真格的那事情就大了,他們也就忍了下來。
竟是沒有想到易傳宗還是個狠岔子?動家伙干翻了兩個人!
許大茂久久沒有得到回應,急忙問道︰「聶哥,這人您到底知道不知道?」
聶同升也是皺著眉頭,眼神閃爍地看了一眼許大茂,要是沒有必要他真的不想跟易傳宗起沖突,鬧小了他們肯定吃虧,要是鬧大了誰都跑不了。
尤其是在確定易傳宗是個狠角色之後,他的內心更加不想跟易傳宗起沖突了,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又沒有擋了他們的財路,沒必要得罪人!
但是眼前這錢他也不可能不賺,許大茂這小子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十塊錢,簡單幾句話而已,他還是想賺這個錢的。
就在許大茂著急得又要出聲的時候,聶同升開口了。
「這人我見過,他跟獨眼龍認識,我見他們對過暗號。至于其他的你應該比我了解的更多,不過拿了你的錢就得跟你說清楚,這獨眼龍在這賣了三年的槍!唯獨那一次走了!」
許大茂頓時渾身冰涼。
上次稀里糊涂的活了下來,他不敢回想上次兩人胡同相見的畫面。
如今他想報復易傳宗,這才仔細回想那天的事情,之前他並沒有听到槍聲,當時地上也沒有血漬,那兩人很可能也沒事。
謹慎起見他才來這黑市問問,看看是不是道上混的,沒想到竟是真的!
那他還怎麼報仇?
真要是拼命,他當然不敢,害怕才是他內心的真實寫照。
黑暗的胡同看不清面色,許大茂看到不到聶同升臉上的戲謔。
「哥們,咱們這次的交易算是成了!」
听到這般提醒,許大茂瞬間回神,口中連道︰「成了!成了!這次的事麻煩聶哥了!」
暗中將錢給遞了過去。
聶同升伸手模了模,確定了一下面值,很是滿意地點點頭,「听哥哥一句話,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別給自己找不自在。」
「對!聶哥說的對,我就是打听打听,別撞人手里。」許大茂連聲應道。
現在他的心里那團火直接就下去了。
‘不就是一個女人嗎?我玩得女人多了去了,婁曉娥那種千金大小姐,誰願意伺候誰伺候。’
「知道就好,夜路黑,張著神兒!」
「這酒您還沒拿呢!」
「你出錢,我給信,這是交易。」
聶同升直接拒絕了,交易歸交易,黑市除了買賣沒有送禮的說法,除非是黃金這種大財。
一瓶酒就想談交情,得罪了人不值得。
許大茂也沒有在言語,他也知道這酒送不出去。
之前聶同升警告他就有疏遠的意思。
這暗里的話就是他這邊真想和易傳宗踫一踫,那跟他聶同升沒有一分錢的關系。
……
第二天清早。
易傳宗吃過早飯之後,他和一大爺準備上班,剛出四合院的大門,一個長相高瘦的青年男子就迎了上來。
他的目光放在易傳宗身上,似乎有些懼意,「你就是易傳宗對吧?」
易傳宗微微皺眉,眼前這人他並不認識,他輕聲問道︰「你有什麼事情嗎?」
高瘦青年朝著身旁的一大爺看了看,再次轉頭看向易傳宗,「我有點事想跟您單獨聊一聊,不知道您這邊方便不方便?」
一大爺的面色有些謹慎,眼前這個圓臉漢子什麼都好,說話也挺有禮貌的,但是這鼻青臉腫的模樣卻不像是正派的人,這讓他的心中有些反感。
易傳宗朝著他身上身下的打量著,再次看了一遍之後還是感覺有些陌生,這人他真的不認識,那麼對方找他有什麼事?
「大爺,要不我就在這听一听?」
大白天的,一大爺也放心,只是口中叮囑道︰「早點跟上來。」他不想讓易傳宗和這些看起來不正派的人在一起。
易傳宗看著一大爺慢慢走遠身影,他對著身前這個男人問道︰「說吧,有什麼事?」
高瘦青年左顧右盼了一下,隨後擺擺手,「您跟我這邊來,我告訴您。」
易傳宗心中不耐,但還是跟了過去,當兩人來到胡同的拐角處,他再次問道︰「這回你總該說了吧?」
高瘦青年神秘地說道︰「宗爺,這昨個兒有人在黑市上面查您?」
易傳宗眼神一凝,當听到這個稱呼的時候他就想到了黑市,後面的話更是讓他心中警鐘大作!
「誰?」
高瘦青年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是在考慮要油水的可能性,但是想到那天的事情,他不敢在多說什麼。
「許大茂!您院子里面的那個許大茂在黑市上面打听您呢!」
易傳宗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身形稍微移動了一下,封鎖住高瘦青年的逃跑路線。
今天是婁曉娥和許大茂離婚的日子,他不想有任何意外!
「打听了什麼?你們怎麼說的?」
高瘦青年男子看到易傳宗的動作之後嘴角開始抽搐,果然,他就知道這不是什麼好活,這是要動粗是吧?
他不敢猶豫,連忙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易傳宗听後心中稍安,如此僅僅一晚上的時間,就許大茂的膽子,這事情不會有任何意外。
隨後,易傳宗眼神閃爍地看向眼前這個小青年。谷跜
這些黑市上面的家伙果然不是保護市場那麼簡單,許大茂打听他的事情是普通的事?
當時他在大街上掉了一把槍,這種事會去黑市打听?
還有那個獨眼龍,黑市帶著黑匣子的那個獨眼中年,黑市對這人也熟!
怎麼都是一個交易頻繁的市場,整個四九城常住人口三百萬左右,四九城有一百個黑市?
這肯定是沒有的。
後門這處黑市還是比較大的,就算不是所有人都去黑市,十分之一就是三千多人。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
他想要在這好好的生活,就難免和這些人有接觸,這些人還有很有用處的。
易傳宗輕輕搖搖頭,「說實話,你們這次給我的消息,對我沒有任何的影響,我既然放了他,那就不怕他知道。」
高瘦青年被堵在牆根哪里敢說硬氣話,「是,是!您說的對,就是聶哥讓我來通知您一聲!」
易傳宗呵呵一笑,隨後從兜里掏出五塊錢遞了過去。
「雖然這次沒什麼價值,但是聶兄弟的心意我領了,我來付下一次的!下次有關于我或者是我院子里面的消息,都告訴我!」
「您放心,兄弟們肯定給您留意著。」
高瘦青年面色一喜,連忙伸手接過來,沒人跟錢過不去。
平時黑市的利潤可沒有多少,也就是昨天許大茂打听的事太出挑,他當時都急了眼,這才願意被宰。
正常過日子都是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哪里值得專門打听,這項業務只是附帶的,主要還是控制黑市的交易。
易傳宗只是對他點點頭,隨後就騎著自行車離開了。
以後他掙的錢多了總會改善生活,這錢白費不了,以後換點票什麼的也輕松。
在去工廠的路上,易傳宗有點心不在焉,工廠里面八點上班,婁曉娥兩人應該在民政局了。
一大爺有些納悶的問道︰「我怎麼感覺你的狀態有些奇怪?那人找你有什麼事?」
易傳宗瞬間回神,輕笑了下,說道︰「我有什麼事?大爺您想多了,我去上班了!」
「工作認真點!」
「知道了!」
一大爺站在原地皺著眉頭,越是這樣他越是感覺有點古怪,今天易傳宗有些心不在焉的,他也沒有多想,他決定等下班之後再詳細問一下。
那邊易傳宗已經精神有些恍惚的來到二一車間。
其實他從昨天晚上就沒怎麼睡好,昨天他和婁曉娥兩人算是確定了關系,然後直接商量結婚。
這種事情有點太突然了,速度快得他有點沒反應過來,當時婁曉娥來找他的時候,他確實是一臉懵逼。
這時候的結婚就是這樣的,在簡單的見幾面,頂多約會幾次之後,兩人就要步入婚姻了。
前世就喜歡的女人要嫁給他,現在要如願以償,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快要到來了,他心里是又激動,也免不了有些忐忑。
「易師傅!」
易傳宗再次回過神來,「啊?」
「易師傅,您這是怎麼了?我喊了好幾次,您怎麼都沒反應?」鞏州杰無奈地問道。
易傳宗隨口說道︰「我沒事,你有什麼事情嗎?」
鞏州杰面色糾結地說道︰「您沒听說嗎?」
易傳宗被問懵了,「我听說什麼?」
鞏州杰這才小聲說道︰「昨天韓詳去挖糞坑,這您應該是知道吧?」
易傳宗眉梢一挑,饒有興趣地說道︰「我知道,後面又發生了什麼?難道韓詳掉糞坑里面了?」
鞏州杰驚訝地說道︰「您知道了?他確實是掉糞坑里面了,並且還在里面抽筋了,幸好都是兩個人合伙工作的,上面的工友即時發現了,最後救了上來,現在應該還在醫院呢。今個兒我跟著您一起干活怎麼樣?」
昨天韓詳沒事,他也就沒過來,但是他也有留意這邊。
劉元在那邊哪里像是干活的,慢悠悠的干活,兩個件磨蹭了小半天,純粹就是學習技術,還有易傳宗在旁邊指導,這活他也想干!
易傳宗面色古怪,他有想過韓詳可能出現體力不支的情況,這都是他故意的,敢去派出所告他,哪能輕松的饒了那個家伙?
但他沒想到韓詳完成的這麼出色,掉在糞坑里面,溺了?
還進了醫院?這是暈坑了吧?
那感覺可就太酸爽了……
易傳宗心中那口惡氣算是出了大部分。
要是韓詳不出現在他的面前也就罷了,只要韓詳再次出現在他面前,他還得整治這個家伙!
把他往死里整,他也不會手下留情!
「行,有那家伙沒那家伙一樣,不耽擱咱們干活拿工資,我講的你好好听著點,保證你有收獲,別管他人怎麼樣。」
「好的,易師傅!」鞏州杰連忙應道。
到了上班的時間,錢主任安排完工作,開口表彰道︰「今天我們尤其要表揚一下剛來咱們車間的易師傅,昨天的電機殼精度都很高,尤其是數量一天完成了一百一十六個,這工作效率不愧是擅長玩錘子的,我們拍掌鼓勵!」
錢主任最後調侃的這一句算是把車間里面的氣氛給點燃了,大家都不吝嗇自己的掌聲和贊美。
「易師傅太厲害了!」
「易師傅這身板就適合玩錘子。」
「易師傅技術真好!零失誤!」
一時間啪啪的鼓掌聲和興奮的吶喊聲響徹整個車間,工友們面對易傳宗都很是敬佩。
本來電機殼就是由趙師傅來完成的,工作任務緊張加班的時候最多也就是完成五十個,一般情況下就是完成四十個。
畢竟需要在電機殼的內部開四條精準的溝槽,就是木頭開槽都很慢,更何況是鐵。
而到了易傳宗這邊速度是趙師傅的三倍,並且每個精度都達到標準,這種水平就太厲害了。
易傳宗笑臉對著周圍的工友擺擺手,掌聲逐漸平息,「這還多虧了昨天劉元幫我劃線,他工作認真劃得比較精準,我下手的時候才能沒有失誤,也加快了我的工作效率。」
話鋒一轉。
「以後車間里面帶點力氣的活可以優先安排給我,我感覺渾身的勁無處宣泄,這錘子到底是小了點,砸起來不夠過癮。」
「哈哈哈!」
車間內的工友哄堂大笑,都認為這是易傳宗在開玩笑,哪有人喜歡干力氣活的?
易傳宗無奈一攤手,轉頭看向機台說道︰「錢主任,我這說的都是真的,您以後安排工作盡量把下力氣的活交給我。」
想到下面的學徒工,他補充道︰「當然,那些想過來跟我學技術的,這活我還是能讓你們一點的。」
听到他這話,在場的工友笑不出來了,這姿態擺明了是認真的,不怕苦,不怕累,還能為那些學徒工考慮,這讓工友們都有點感動。
「你這句話我記住了!以後別喊累!」錢主任笑著說道,他曾經和六號車間的王主任交流過。
王主任當然是夸不絕口,本來他還感覺有點言過其詞了,今天他才知道易傳宗比傳聞之中的還能干!並且完全是一副任勞任怨的樣子,這是一位好同志啊!
易傳宗滿口保證道︰「我干活就沒干累過!您安排就行了!」
其實他真的想多干點活,認真能夠提升技能是一方面啊。
最重要的是保持身體素質,這般強大的身體是真上癮。
錢主任笑著說道︰「韓詳的事大家都听說了,要是易師傅這般缺人手,學徒工多伸把手,順便多學習一下技術。好了,大家開工吧!」
工友們都朝著自己的工位走,易傳宗轉身對著劉元和鞏州杰碩大︰「老規矩,先去拉兩車電機殼子,昨天教的劉元,今天教州杰,我在三號工位等你們。」
「好的易師傅!」
「哈哈,韓詳那個家伙走了,今天終于輪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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