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傳宗眼見著劉光奇將他的門給關上,心里琢磨著這個家伙有什麼事兒。
難不成都這樣的,這人還想著從他這邊走關系升官?
劉光奇轉過頭來笑盈盈地道︰「傳宗,走吧,咱們出去說。」
易傳宗微微挑眉,這偽裝的能力也是強了不少,心里怕是恨得他要死, 偏偏這人笑起來挺自然的。
一切都是二大爺管教的好,果然,只有敵人才能讓人快速成長。
易傳宗微笑著回道︰「好,咱們走。」
剛走了兩步,還沒到院子中央,對面的房門直接打開了。
棒梗像是腳下生風一樣, 嗖的一下就跑了出來,口里還嚷嚷著, 「媽,我出去玩會兒了。」
現在天長了,放學之後就是這些小子的快樂時光。
那邊秦淮茹側著小臉走出來,跟自家孩子可沒有那麼嬌俏,這當娘的一板起臉來能將孩子給嚇哭了。
「玩玩玩,你就知道玩,作業寫了沒有?」
「回來再寫!」
「早點回來!」
棒梗這時候腦子里面都是小伙伴們的約定,哪里還關心什麼作業,下意識的回了一句,耽擱不了他像個兔子一樣急轉彎往外跑。
秦淮茹站在門口一臉嚴肅,眼楮里面滿是凶光地看著棒梗的背影,這孩子不听話,有時候是真的忍不住就想打一頓。
棒梗那邊剛跑了兩步,也是認出了剛才余光一撇的身影,他腳下一個急剎車,轉身燦爛地微笑地喊道︰「傳宗叔。」
易傳宗龍行虎步地走過去,一巴掌就按在小棒梗的頭頂上。
如今他們爺倆的關系很不錯。
這些天婁曉娥看得緊,他找花姐姐的時間少了,也就有空的時候給這小子講講故事, 聊聊天之類的。
這小孩子很好哄,平日里給個一毛兩毛的零花錢,能讓這孩子在其他小朋友面前支稜起來。
再加上他講的那些道理和歪理,這小子學的也是一套套的,不缺錢,還能吹,一個小孩子王就這麼誕生了。
班里的小朋友不說是馬首是瞻,也是缺少不了玩伴。
現在,棒梗這小日子過得比以前還舒服。
秦淮茹在家里肯定不會說易傳宗的壞話,賈張氏依舊是嘴碎直叨念,不過棒梗不信賈張氏的。
院子里面的人對易傳宗也是很和善,這小孩子看在眼里,也知道易傳宗有本事,他對易傳宗可是尊重崇拜的緊。
如今,這大手一附上來,棒梗就昂著小腦子很是享受。
易傳宗很是熟練地開始教孩子,「玩歸玩,學習也不能放下。出去玩就開心點,回來就認真做,這知識是自己的, 作業早晚也得做,你學會了以後做的也快,你還能多玩會兒。」
棒梗稍微側了側腦袋,感覺這邏輯沒有什麼問題,于是用力點點頭,「我回家會好好寫作業的!」
易傳宗哈哈一笑,隨後輕輕拍了拍棒梗的後腦勺,「行,去玩吧。天黑之前回來,別讓你媽擔心。」
「好的,傳宗叔,我去完了,大家都等著我呢。」
「快去吧。」
秦淮茹站在門口看著,畫面倒是很溫馨,就是她感覺這人說的話多少有點問題。
合著學習就是為了玩?
她想的是讓棒梗回來寫作業!
她歪著俏臉嗔怪地翻了一個大白眼。
易傳宗見狀哈哈一笑,道︰「嫂嫂,這孩子出去玩,你能攔得住?」
「你要是真想去抓,我給你說個地兒,咱們北邊胡同西頭的小院子里面,這群小子在那里聚伙。你到了那里指定一抓一個準,抓的時候擰著耳朵回來!」
易傳宗轉眼就將棒梗給賣了,童年不只是有嬉笑和歡樂,還有一個會擰耳朵的老媽,這樣才夠完整。
秦淮茹腰肢一扭直接關上門進了屋,這男人就知道看熱鬧,見她跟孩子發脾氣就偷著笑,下回就擰這人的耳朵。
賈張氏在屋子里面听了個仔細,她最見不得別人家過得好,想想自己孫子向著一個外人他就來氣。
「你看這人就沒個正行,棒梗還跟他好呢,轉眼被賣了都不知道。我告訴你,你可別擰孩子耳朵,擰壞了怎麼辦?」
秦淮茹有些不樂意了,「我這不也沒說去嘛,前天剛從外面抓回來,就讓他在外面再瘋兩天吧。」
賈張氏坐在方椅上面琢磨了一會兒,隨後輕聲問道︰「你打算什麼時候給槐花斷女乃?」
秦淮茹本來正想著易傳宗的事情,听到這話她一下就抬起頭來,這可不是再說給孩子斷女乃的問題,這是在問她什麼時候上班。
她面無表情地問了一句,「您看我什麼時候給她斷女乃的好?」
現在小槐花七個月大小了,一般的家庭在八九個月左右就開始斷了。
易傳宗對她比較照顧,平日里就送來不少吃喝,她營養不錯,小槐花也比較健康,現在已經開始吃一點輔食了,倒也不是離不開人。
要是能有個班上,這手里面寬松一些,不用被賈張氏算計著,她花錢就不用那麼仔細了,她也是想著上班的。
賈張氏小心地瞥了一眼秦淮茹,隨後心虛地低下頭,「問我干嘛,你看孩子。」
臨近二月的時候過年,現在都五月份了,接連三個月的時間,她盯得秦淮茹也是比較緊。
這三個月的時間,她也沒見秦淮茹和哪個男人挨得近,似是根本沒有這麼回事兒,但是秦淮茹這脾氣也是一點沒小。
這沒風沒影的,賈張氏心中安定了不少。
她思索著前面應該是將秦淮茹給惹急了,現在這個家就靠著這個兒媳婦,她可不敢再得罪人了,說起來話來仔細著呢。
听賈張氏這麼說,秦淮茹的面色緩和了很多,她側著身子朝著里屋看著。
如今天氣不錯,溫度二十度正舒服,小女圭女圭也不用穿得那麼厚了。
少了衣服的束縛,小槐花的動作也自然也很多,如今,她兩只小手朝著天空,一伸腿的功夫就翻了個身。
平時這孩子少不了活動,不過不哭不鬧地很是听話。
秦淮茹面露思索,隨後輕聲道︰「再過兩個月吧,到時候小槐花要是能會爬了,這吃的東西就多了,也就不用我老在家喂她了。我下個月去工廠里面問問,您在家里好好看著她。」
「哎,好!」
賈張氏自然是連忙不迭地答應,左右不過是兩個月的時間,也掙不了多少錢來,她家差得不是這一點,缺的是個穩定的進項。
另一邊,易傳宗已經跟著劉光奇走到了外面的一處小胡同。
他現在可不像以前那樣邁著四方步,八字一撇和個老大爺似的。
以前他是拿著什麼事兒都當個熱鬧看,和和善善地過過悠閑日子。
坐看風雲變幻,靜觀雲卷雲舒,往後一個甲子的世界他都看得見,目前小日子過得舒舒服服,安逸地生活使他懶散。
但是現在不行了,李主任在廠子里面搞他,這風雲卷到自己身上來了。
低調歸低調,他可不是受氣的人。
他一個世界巔峰的技術工人,豈能淪落到要讓周圍的人看笑話?
那,這氣勢和風骨必須拿捏。
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別人越是笑話他,他這腰板越是得挺直。
他就是被降了級也是個四級鉗工,這手里面的技術也是絲毫不減,相反,他對工程的理論還在不斷完善。
不裝一把,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牛逼。
就身前的劉光奇,在上下打量了易傳宗一番之後,也是被這氣勢壓地不輕,久久沒有開口。
易傳宗緩緩轉過頭來,動作沉穩有力,「現在到了這兒,有什麼事就說吧。」
如今就倆人,也就不用裝什麼了,兩人的關系本來就不好,都是明白人,表面的東西也就是給他人看看。
劉光奇斟酌了許久,低聲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平時負責幾個局里聯絡。」
易傳宗微微頷首,跑腿就跑腿,說的好听點也沒什麼,前世搬磚的都能說成是高分子支撐材料的運輸,心里明白就行了。
劉光奇見他這態度有些臉色不由糾結了起來,易傳宗跟他拿架子,他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沒別的,惹不起。
就昨天晚上易傳宗宴請的那一桌,肯定是傻柱給做的。
平日里都是廚師不上桌,傻柱有自己的職業操守,這做飯之前先學的就是規矩,做宴不問來客,也不關心桌子上面的事兒。
連大領導都能伺候好的人,他們一桌的小年輕自然是也能伺候好。
不過這次是個例外,易傳宗請朋友來吃飯,人家傻柱是來給面子過來幫忙的,人家忙前忙後的哪能不讓人上桌?
易傳宗兩口子雖然不會做飯,但是家里的材料可是夠齊全,那天專門請客也是買了不少東西。
傻柱的手藝完全發揮出來,當時宗烈等人就是贊不絕口。
這廚藝好的人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得著,還吃著人家做的菜,幾人也是夠客氣,當天晚上他們一伙子喝了個痛快。
隔天,傻柱在院子里面一陣子吹噓。
那一桌就坐著倆主任,副字根本不提,剩下的四個人里面還有兩個請假過來的軍人,當時肩膀上面還卡著章,邵義宏談吐不凡氣質不差看著也是不簡單。
易傳宗跟他關系那麼好,唯一一個夠尊重他的鐵哥們,這種有面兒的事兒哪能藏著?傻柱直接就給易傳宗透了個底掉兒。
院子里面其他人可能還有懷疑,但是劉光奇哪能不信?
他在東局見過宗烈。曾今就稍微打听過里面的事情。
今年,他又見了這人一次,那時候,邢主任已經轉正了!
這就有點嚇人了。這是真——頂頭上司。
劉光奇很想借借關系,就辦事員這種低級的職位,但凡稍微借點力,本來熬上五六年才能升到的級別,可能很輕松就爬上去了。
只不過他不確定,這次的事兒能不能讓易傳宗松口,一個搞不好就會弄巧成拙。
易傳宗等的稍微有點不耐煩,這幾天他也摻和在事兒里呢。
對家人,他當然是諱莫如深,表現得和往常一樣,能不讓人擔心最好了。
對外人,他可就沒有那麼好脾氣了。他又不是聖人,心里也是憋著一點火氣呢。
「我說哥們,你吃飽了飯將我叫出來,就在這里當根桿兒啊?有事兒你就說,再站著天都黑了。」
劉光奇躊躇未決地道︰「今天我去東局的時候發現了一件事情。」
易傳宗微微皺眉,東局?這劉光奇對那邊又不熟,那邊能有什麼事情?
「你繼續說說。」
話到了這里,劉光奇也不再墨跡,直接說道︰「我去那邊的時候,發現那邊的周科長對住在咱們這邊的那位姓花的姑娘很是殷勤。」
易傳宗表面不動聲色,依舊是拿著領導的架子,心中大喊我。
有人挖他的牆角!
易傳宗的心都連著跟著打了好幾個哆嗦,不是害怕,是氣得!
有個王八蛋,搶他的媳婦兒,還是在不能宣布主權,甚至不敢表現出來的時候。
當然,他也只是氣那個周科長。
他那麼漂亮的一個媳婦兒,要是放在外面沒有人追才是怪事。
他對于花姐姐肯定是沒有一點懷疑的.
易傳宗微笑了一下,揶揄道︰「你跟我說這個干嘛?」
劉光奇確實長進了不少,他賠笑著道︰「也沒什麼,就是咱們老長時間不聯系了,我這邊發現局里有什麼新鮮的事兒,借此溝通一下。」
話雖然這麼說,但是他心里早就認定易傳宗跟花姐姐有什麼關系。
之前院子里面都傳開了,這是易傳宗在村子里面的相好的。
後面易傳宗更是將人接到自己家旁邊。
哪怕兩人平時沒有什麼聯系,這也不耽擱鄰居們猜疑。
畢竟那麼漂亮的一個女人,年齡也到了,偏偏沒有任何結婚的跡象,這是非常可疑的。
只不過沒有證據的事兒,在考慮到花姐姐傳聞的背景,大家也不會亂說,都是心照不宣。
易傳宗微微沉默,這劉光奇學聰明了,看透不說透,這就非常好,省得人尷尬了。
他微微沉默,隨後道︰「是有些時間沒有聯系了,我和二大爺平日里關系那麼好,咱們是得好好交流一下。」
劉光奇眼楮一轉,道︰「那就說說單位里面的一些事兒吧,你也知道我在西城上班,那邊挺遠的,平日里還得來回跑挺麻煩。要是在東城這邊就近了,我也能多照顧一下家里和院子里面的事兒。」
想從東城調過來?算不算上住處?這是被二大爺逼得想走,還是光談的工作想升職?
家里的事兒他明白,這院子里面的事兒,是把花姐姐也算過來了?
易傳宗雙眼含笑地看著劉光奇,這人果然是遇到事兒才能成長,遇到貴人才能翻身。
短短幾個月的功夫,這劉光奇的變化,當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這討好處說的都那麼含糊。
就是,這嘴張的夠大的!
真要他這邊心虛,將這些事兒給辦起了,這劉光奇是又升官,又換房,單位里面和家里面都過得個舒服。
這是在跟他玩手段?
這才剛說了這人有長進!這人當面就跟他要起好處來了!
易傳宗微微沉吟,面色帶著幾分糾結,「光奇哥,你這事兒確實挺麻煩的,不過單位里面的事兒我也不懂,這樣,我幫你問問吧。」
要是之前,他說不定還會幫劉光奇一下。
但是現在那就得看心情了。
其實他辦這事兒特簡單,去認認情敵的時候,少不了拜訪一下邢主任,如今這位主任轉正變成一把手,很多事兒就沒有那麼多忌諱了。
都不用跟邢主任說,他這邊過去的時候稍微跟張科長搭一句話,那邊一听有個眼緣和印象,這事兒基本上就成了。
畢竟,單位里面誰做得好不好,事情讓誰來做,能力都差不多的情況下,也是一個眼緣和印象問題。
左右不過是調動個跑腿的,能有多麻煩?也是看見了說一句的事兒。
但是劉光奇這當面要好處,那這事兒就不一定了。
「成不成我就不知道了,你這邊應該沒有什麼事兒了吧?這樣我就不跟你在這聊了,我就先回去了。」
易傳宗說完轉身就走,什麼好處,他也得看情況賞,保證什麼的肯定是不會有的。
本來沒什麼希望,突然多出來的叫驚喜,這人心知肚明也能看見好。
要是許諾了,兌現了,這人不一定開心,還會認為是交易,說不定還以為自己抓到了什麼把柄,見天兒過來找機會叨念。
易傳宗雖然不怕,但是也煩。
劉光奇一見這糊弄的模樣,忍不住心慌了,白忙活一場?他就指望這邊呢!
「哎,傳宗,你就這麼走了?我說的那事兒!」
「啊,我幫你問問,幫你問問,就這麼招吧。」
「嘖!」
劉光奇一臉心煩,「這家伙,忒滑溜了,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兒,藏什麼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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