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廠長重重地點點頭,隨後皺著眉頭有些惱怒。
「這工廠生產太過粗糙了,連工廠大師傅的工件都如此劣質,運過來之後里面竟然壞掉了!這種生產態度,如何擔得起上面的重任?有如何對大家負責?」
也不怪他如此生氣,七級鉗工就是工廠里面的頂梁柱,給這些大師傅鑄造的零件竟然會如此簡單就損壞了。
可見從鋼鐵熔煉到後面具體熔鑄、制造模型過程中, 有不少的環節都出現了失誤。
現在造個模型機沒事,壞了也就壞了。
這要是造武器呢?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現在工廠哪個以前不是帶著個兵字?就算是現在也有部分生產武器的任務!
沈陽到四九城七百公里,第三軋鋼廠還有他們廠的不少生產任務,這種敷衍生產的態度,他很擔心那邊過來的工件是否符合標準。
上面那是重要的,這件事對他的工作也有不小的影響。
他可不是今天就被叫過來,三天前這邊就給了他通知, 他也等了三天。
這三天的時間里面, 他心里掛念著,時常過來檢查一下進度。
其次,這制造是需要時間和人力的!
當初易傳宗花了一個多星期制作出來,如今這邊自然不缺少手藝精湛的師傅,但是發動機只有一個,總有重疊的工作無法同時進行。
當初易傳宗動手速度那麼快,到了這邊的師傅自然沒有他的那種速度。
緊趕慢趕,好幾位大師傅日夜兼程地加工,終于是在三天內趕了出來,總加工時間比易傳宗加工的時候還要多近一半。
耗費如此人力,都耽擱了本來的生產進度,後面的實驗都要因此推遲,只能讓工廠的大師傅盡量加個班,卻也得考慮這些大師傅的工作狀態。
欲速則不達, 要是這些大師傅身體精神狀態不好, 影響了生產精度和成功率, 都不如正常的進行。
芮廠長倒是沒有想過是易傳宗的問題,能夠有如此設計, 還能接到這種任務,自身的技藝不至于壞的那麼離譜。
尹工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說,畢竟事關別的工廠內部問題。
不過看到廠長這生氣的模樣,尹工想來還是幫忙解釋清楚的好。
一個工廠的廠長是大腦,要是因為一些誤會產生了不好的影響,甚至衍變到兩廠的沖突,這事兒可能反而鬧得更大。
尹工硬著頭皮說道︰「其實這工件並非因熔鑄等工序出現意外,從而導致質量出現問題才讓設備損壞。」
芮廠長神色一怔,下一秒雙眼一凝嚴肅問道︰「不是金屬質量問題?那是我廠有人損壞的,還是四九城第三軋鋼廠有人故意損壞的?」
話都到了這,尹工自然不能再藏著掖著,不過很多話不能直說。
「是不是故意損壞,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這份設計是我尋找靈感時從失敗品中找出的,那應該就是在第三軋鋼廠時就已經損壞。」
芮廠長臉色冷然,從失敗品中找出來!那邊知道這是壞的!那就是故意損壞!
他們勤勤懇懇地工作, 眾多環節, 眾多地點,無數人熬白了頭地研究!解析!模仿!制作!
為了就是求那一點進步,增加航空發動機的性能,增強國防力量。
這邊求而不得,那邊故意損壞!
這是被發現了,一般設計都是看實踐結果,那張圖紙連他猛地一看都感覺行不通,要是沒有尹工這等專業水平,和現在這般機緣巧合,怕是就錯過了!
芮廠長眉頭緊皺,不在同一工廠,這件事可不好提。
沉吟片刻,芮廠長感覺說不說看情況,他現在想知道怎麼壞的。
「從模型機的損壞痕跡,能確定損壞原因嗎?」
「這……」
尹工略微猶豫,在芮廠長凝視地目光下,艱難說道︰「應該是內部受到了管狀物沖壓,引起局部變形和部分毀滅性損壞。」
芮廠長的瞳孔驟然緊縮,模型機那也是高端金屬機械材料,也是發動機!能拿來進行測驗,能多脆弱?
設計圖的材質部分他也看了,一根管子普普通通地砸一下一點問題沒有,就是汽車歪了正好壓上都不容易損壞,這是用液壓機沖壓的吧?
沉默地點點頭,芮廠長把這件事情記在心里,隨後問道︰「組裝和測驗要進行多久?」
尹工轉頭看了一眼,道︰「組裝馬上完成,檢查完畢之後可以進行試車考核,今天下午就能得到初步數據。」
芮廠長眼神緩和了不少,「這邊勞煩尹工您看著了,我等下午的測試結果。」
尹工直接回道︰「好,一有結果,我會立刻向您匯報的。」
芮廠長點點頭隨後轉身離開。
下午。
第三軋鋼廠,保衛科辦公室!
易傳宗蹲在小馬扎前面靠著牆,他很是輕松地放下手中的筆。
轉頭一看,鞏州杰在那里咬著筆尖,伸手撓著頭,一副冥思苦想地模樣。
易傳宗嘴角含笑地說道︰「我這邊完成了,回車間等你,師傅幫你抗下第一波聲討,怎麼樣,感不感動?」
鞏州杰猛地轉頭,眼神之中滿是不敢置信,這可是兩千字檢討保證書!
師傅竟然那麼快就寫完了!
現在才過了半個來小時吧?寫這東西不用過腦子嗎?
他低頭看了一下自己寫的檢討書,僅僅只有八行,恐怕也就是五百個字,寫到這里,他已經詞窮了!
到底是誰沒讀過書?
易傳宗很是滿意徒弟的眼神,就是這個感覺,沒錯!
他伸手拍了拍鞏州杰的肩膀,口中說道︰「好好寫!」
隨後,易傳宗站起身來,雄赳赳氣昂昂地拿著一張檢討書就走到了房間前方正中央的一張課桌前。
他伸手將自己的檢討書放在課桌上面,平靜說道︰「何隊長,我寫完了。」
坐在桌後面的何隊長抬起頭和易傳宗對視了一秒,隨後伸手將前面的紙拿了過來,看到上面工整、灑月兌的字跡,他不禁有些愣神。
這人倒是寫了一手好字!
何隊長審讀了一番,發現寫得非常全面,他都沒有什麼好補充的,看來對這次的錯誤認識的很是深刻,再加上這手好字,印象分不少,看起來也舒服,他的面色緩和不少。
「我想,你已經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這份稿件我會存放在工廠檔案室,念你是初犯,這次的打架斗毆事件,我們對你從輕發落,將分配的地點打掃干淨!好好進行思想改造,反省自身的錯誤。若有再犯!嚴懲不貸!」
「好了,你出去吧!」
易傳宗微笑著點點頭,隨後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略作停頓,他一轉頭,就看到了六雙神色難明的眼楮。
怎麼那麼快!
這人寫的什麼?
師傅,好難啊!後面怎麼寫?
我也想走!
啊!好痛苦!
易傳宗稍微解讀了一下眾人的眼神,微微一笑之後悠然轉身。
他易傳宗寫檢討是專業的!
別說兩千字!就是再來兩千字!
他也能不帶重復的!
沒有別的原因,惟熟爾!
易傳宗緩緩地走出保衛科辦公室,看著外面的陽光,他餓了。
早上吃的不多,中午沒吃飯,消耗不大,但是不影響消化,到點餓了,那不是很正常?
可惜,現在沒有賣飯的,食堂暫停售賣了,這就很痛苦。
易傳宗來到二九號車間,工作之余暫且休息的部分工友就看到了那熟悉的大高個。
劉元和石杭也是有些不放心,眼見著人回來,他們趕緊跑了過來。
「師傅,到底怎麼回事?听車間主任說,您在廁所跟人打架了?」
易傳宗面色淡然道︰「不過是教訓幾個宵小之徒,那還不是手到擒來?敢攔我易傳宗的路,那我不介意賞他們一拳!」
其實,他們是被孟主任從倉庫里面領出來的,要是沒有孟主任去,這會兒他還在倉庫里面和鞏州杰探討人生哲學呢。
車間內的幾名工友都被易傳宗唬得發愣。
劉元見師傅這態度也知道沒啥事兒,他的嘴角憋著笑意,師傅打架都說得那麼清新月兌俗帶著一種別樣的味道。
石杭的嘴角微微抽搐,人家一個好孩子,從小沒打過架,不是這人太軟,而是太過老實懂事。
他第一次發現,打人竟然還能如此說出來,竟然帶著一種莫名的正義!只能說不愧是師傅!
易傳宗眼楮轉了一圈,在車間里面巡視一會兒,隨後對著劉元道︰「韓詳被你們使喚到哪里去了?讓他回來,給他安排點輕松的活,十三號車間靠東的那條道,讓他這一個月下午下班之前打掃干淨,就當是給他一個小時的清閑時間了。」
這折騰人的活,石杭肯定是不好下手,一般都是劉元和韓詳來干。
平日里易傳宗就是當個熱鬧來听,偶爾看見了微笑一下,小小韓詳還不用他親自出手,隨口一句就能安排。
劉元微微一愣,打掃過道?
稍微一想他就明白了,這該是工廠保衛科給易傳宗的懲罰。
問到韓詳,他直接說道︰「我讓他去幫忙搬工件了,讓他打掃道路簡單,不過……」劉元的眼神變得有些擔心,「師傅,這活讓他來干能行嗎?」
怎麼都是工廠保衛科安排的工作,讓人頂替去干,這事兒怕也就是師傅干得出來,要是被發現或者是舉報了,那可是罪加一等!
易傳宗微微一笑,淡然說道︰「誰說掃過的地就不能再掃一遍?我要是掃的時候就是干淨的,隨便撥弄兩下,誰又能說我沒掃?」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凡是得知道點變通。我一個四級鉗工師傅多干點活,怎麼不比他干得好?稍微換一下,讓他去掃地怎麼了?那是他自願去掃的!保衛科總不會管生產吧?」
劉元微微張大了嘴巴,這事兒還能這麼來?
他反應過來連忙道︰「等他回來,我就讓他去掃,還是我現在就去喊他?」
易傳宗擺擺手,「這事兒不著急,等他回來再讓他去不遲,掃地而已,能有多麻煩。」
其實他是不介意掃地的,掃地才是工廠的大拿,後世掃地的大媽還有可能是董事長他爹,少林寺里面的掃地僧是最牛的。
他只是單純不喜歡打掃衛生,還有些浪費時間,下班不積極去掃地,那是腦子有問題。
「行,他回來我就讓他去。」
易傳宗點點頭,隨後轉身朝著外面走去,「我出去遛遛彎,你們好好干活吧,今天暫時停課一天,州杰回來你們拿今天的作業。」
劉元面色一苦,停課還有作業,什麼時候做?肯定是晚上啊!
「師傅,你去哪里?要是有事兒我好去找您。」
「食堂!我中午飯還沒吃呢,我去看看能不能找點吃的。」
易傳宗緩慢前行,肚子咕嚕嚕地叫著,消化系統很是正常,餓起來也是非常準時。
要說身上沒勁兒那倒不至于,要說不舒服也沒有。
但是干飯這種事兒,哪還用找什麼理由?他就是單純想吃點東西。
走到食堂後門,油味兒逐漸變大,溫度也是略有提升。
易傳宗聞到了一種大麥的濃香,醇厚之中帶著絲絲的熱度,香味很是悠長,那是大白饅頭的味道!
非常濃郁,最少一次蒸幾百個的那種勁頭!
他的鼻子賊好使,一聞到這味兒,易傳宗的肚子咕嚕咕嚕叫地更響了,本來不怎麼餓,一下就感覺非常饑餓!
一想到咬一口滿口香,松軟綿糯的的口感,帶著淡淡麥芽糖的甜味,他嘴里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易傳宗被這香味給勾的不行,本來端著的架子都有點走樣,都不用問路,循著香味就到了後廚。
正巧,一個苦著小臉的女人走了出來,模樣稍微有點清秀,長得白白淨淨,身材也還將就著。
劉嵐看到易傳宗後眼神閃爍了一下,她連忙伸手攔著,「你這人,這里是後廚,你來這邊做什麼?」
易傳宗微笑了一下道︰「我找柱子哥,麻煩幫我叫一下,我自己找他也行!」
「柱子哥?」
劉嵐有些不樂意,「找傻柱啊?現在上班時間呢,你這人就過來,非後廚人員誰都不能進!」
易傳宗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傻柱現在可是在後廚很有地位,平白無故的誰會得罪?
一個被男人拋棄的小娘們怎麼可能突然變得硬氣?這女人一準是傍上李主任了,不然不能這態度的!
他沉著臉道︰「李主任過來能行對吧?你信不信我往外放點音兒他就甩了你?給臉不要,去,把柱子哥給我喊出來!要不就滾,我自己進去。」
劉嵐內心羞憤欲死,雙手緊緊地攥了攥拳頭。
有些事兒做了歸做了,但是當著面兒給人說了出來,還被罵不要臉,她現在和李主任才剛開始,可沒有那麼大心髒。
眼楮里面蓄著淚珠子,臉上臊得不行。
劉嵐現在心理階段屬于正蜜的時候,好不容易有個撐腰的,事情都發生了,要是直接被甩了,那不是白忙活了?
她真被易傳宗給唬住了,只能垂著頭很是心虛地低聲道︰「你別喊,我這就去將人給你叫出來。」
易傳宗嗤笑一聲,這一詐就招了,難怪以後被甩。
沒個好的心理素質,沒有點眼力見兒,怎麼給人當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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