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是十來個平方的辦公室,牆體比較新,一層膩子很是白皙。
辦公室內非常簡單,兩張黃色的課桌並著當辦公桌,旁邊還有一個顏色並不統一的黑色木架。
「當當當!」
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一聲詢問,「老師,您在嗎?」
簡陋的辦公桌前,一名頭發花白的長者帶著眼楮低頭看著桌子上面的一份文件,另一只手則是在白紙上面寫寫畫畫,白紙上面是常人完全看不懂的公式和圖形。
門外的聲音傳來緩了四五秒鐘,辦公桌前的長者才從若有所思地狀態中月兌離出來,他抬起頭來應道︰「尚時啊?進來吧。」
吱。
門打開,一名三十多歲的青年走了進來。
他面容敦厚老實,臉上同樣帶著一副黑色的圓形眼鏡,看起來比較斯文,不過他那一身對襟衫卻比較凌亂,因為走的比較急,他手中拿著的幾張文件也是嘩嘩作響。
「您這麼早就起來了,我去給您帶早飯過來吧?」
頭發花白的老者不在意地微笑了一下,說道︰「現在時間還早點,一會兒我會去吃的。你今天怎麼這麼早來找我?看樣子昨天也沒有睡好吧?」
尚時撇了撇嘴,說是一會兒再去吃,飯擺在面前都會忘記吃。
想到這份自己無意間發現的設計,尚時不禁苦笑了起來,「老師,有個問題困擾了我很久了,我前些時候在檔案室查看那些失敗的設計時發現了這個。」
他提起手揚了揚手中的文件,繼續無奈地道︰「我第一眼看上去,發現他的設計和我之前犯的錯誤很像,我本來想查看一下加深一下印象,亦或者是通過查錯來檢查自身有沒有同樣的錯誤。」
「但是,當我仔細看完之後,又發現這幅設計圖和我的當錯犯的錯誤並不相同。思考無果之後,我剖析了每一個部分的設計理念,計算了每一項數據,卻百思不得其解,好像是對的,又好像是錯的。」
「從整理完所有的數據到現在,我已經思考了整整一個星期了,反倒是感覺設計的各個部分是對得,但是數據不會騙人,這是一項失敗品。沒有辦法,我只能向您求助了。這是原件,這是我對各個部位的剖析,這是設備的各項數據。」
听到尚時如此形容,頭發花白的長者很是感興趣地將前面文件接過來。
尚時的為人他是知道的,平凡地外表下有著一顆十分謹慎、驕傲的心,一些問題他只要提點一下,這學生肯定是能夠想明白的,最多就是花費的時間多一些,那份探究的堅韌心性難能可貴。
到了現在這種程度,一份完整的設計擺在面前,卻連分析都分析不明白,竟是不得不尋求幫助?
看到設計的第一眼,尚時微微點點頭,如今完整的設計都要確定,不會再進行大的改動,這份設計能夠和他們眾多科研人員設計的相似,本身就非常難得。
也難怪尚時會在一堆廢棄的設計中認真查看,個人的工作是肯定不能耽擱,這份設計有一定的參考價值!
在看了幾眼之後,頭發花白的老者不禁皺起了眉頭,口中喃喃道︰「確實是有些古怪,難怪你來找我,學生不好教嘍,再過些年你都要超過我了。」說著,他開始查閱那些數據分析。
尚時連忙恭敬地說道︰「還是多虧了老師您指導我。」
頭發花白的老者看到完整的數據和對設計的剖析之後眉頭皺得更緊了。
方法都是他教的,整理的很詳細,就是他來做也就是做成這樣,但是有大量的數據為佐證,竟然都有些似是而非,這次當真是被學生給出了個難題!
他不禁悠悠地開口問道︰「整理這些東西花了多長的時間?」
尚時尷尬地撓了撓頭,說道︰「我兩個月所有的空閑時間都在做這個,後面還拉了兩個同事幫我一起整齊。」
頭發花白的老者點點頭,他現在已經看到別人整理的部分了,書寫的習慣和排列確實有些不同,不過問題不大,內容正確就可以。
又看了一會兒,他感覺事情沒那麼簡單了,于是朝著身旁的方椅指了一下,「你也坐,我怕是要進行一次數據分析才能找到其中的問題所在!」
尚時連忙坐了下來,此時的他不禁有些犯瞌睡。
沒辦法,平時的工作是絕對不能出現失誤的,休息時間不足倒也能忍受,但是當完整的數據出來之後就不行了,他從第一天分析就鑽進了一個謎團,一連七天睡不著覺,在半睡半醒之中還在思考,結果越陷越深,他都有些扛不住了。
怕耽擱日常的工作,不然他現在還在死磕!
自己想明白,和老師給個答案,對于學習,對于研究,對于自身信心的積累,收獲完全不同。
到了現在他這種學識,探究未知且富有挑戰性的工作十分珍貴!
房間內陷入了安靜,此時清晨五點半,尚時趴在桌子上面終究是沒有抗住困乏,難題轉交給老師,他的腦子一旦停下來,就活動不起來了,不知不覺就陷入了睡眠之中。
時間緩緩的流逝。
過了一個半小時,這邊清晨七點多些,而四九城已經到了八點。
第三軋鋼廠。
楊廠長一臉陰沉地走向三樓辦公室,中途,無數辦公室人員默默無聲。
此時楊廠長氣急了,他說昨天怎麼婦聯的主任帶著一班子領導直接上門給他來了個突襲,昨晚打听了一下最後在宗母那里得到了答案,原來是易傳宗這小子搞得鬼!
他對這小子夠寬容了!
不僅工廠里面給他站台,幫他報仇,平時干完活開溜,他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字眼。
就是知道這小子回家之後不務正業地玩石頭,他都很是寬容,畢竟年輕人愛玩,工作完成了,娛樂一下也不要緊。
就是那天被糊弄了,他都沒有生氣。
前天去部里開會的路上剛想揪一揪這小子的尾巴,那邊剎車裝聾作啞,他罵完之後都只是笑了笑,感覺滑頭。
兩人交流起來算是感覺不錯,除了那次在辦公室陰陰陽陽的,一切都挺好。
年輕有才華,有點小機靈,還是比較會辦事兒的。
只要讓他收拾一把,他也願意慣著,有些事情他也願意幫忙,
結果就昨天,這小子不聲不響地就把婦聯的人招來了,那可是婦聯,即便那邊的主任和他同級,但就那身份,他見了也是有些怵頭。
更何況昨天是一群人!還是女人,他臉上笑得褶子下班回家都沒好。
雖然這事兒也有些意外。
宗母那邊也解釋,本來她只是想召集幾位同僚姐妹商量一下怎麼處理。
結果秦淮茹哭得那麼慘,喊得那麼怨,整個辦公室的人都是感同身受,那怎麼禁得住?從辦公室到走廊一陣的抽泣。
後面整個單位的人都是義憤填膺,群情激奮,直接就把老大引了過來,這是宗母沒有想到的。
甚至後面那邊要主持這次的事宜,她也有點發蒙,這里輪不到她管了。
在後面辦起事兒來就挺月兌了,直接召集人手殺上門去。
這才有了昨天那場面。
但是楊廠長心中還是有些氣。
好歹跟他講一講!
事關女人的問題,他就是不好處理,找別人他也能想通,能理解,但是好歹給讓他提前做個準備。
現在好了,突然地一波襲擊,主任倒是沒有動,但是兩個副主任被暫停了職務,十來個學徒工人被通報批評,成功的在組織里面掛了名,從上到下近乎是被人掀了一遍,工廠的氛圍一下變得又緊張了起來。
再次讓第三軋鋼廠再次變成了焦點。
他才剛清閑了幾天?
坐在辦公桌上,楊廠長默默地抽了一根煙。
按照他的習慣,公事算不上太多,但最難處理的就是工廠里面的內部事情。
一個突然襲擊,工廠里面那點事又露出來不少,這麻煩才剛剛開始!他現在不好處理地太快。
像上次那樣,差不多又得倆月!
現在,楊廠長腦子里面一片亂糟糟的,昨天晚上就沒睡好覺,現在也沒有捋順。
想著想著就開始頭疼,楊廠長伸手揉著太陽穴,心中有氣,將煙蒂猛地扔到煙灰缸里面也沒有掐滅,他猛地朝著前面拍了一下桌子。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
楊廠長對著門外大喊,「華鐘!」
吱。
門打開,華鐘連忙從外面走進來,微微躬身,他小心說道︰「廠長,您有什麼安排?」
楊廠長伸手指著牆壁的方向怒喊一聲,「去,將高級車間的那個混蛋小子叫過來!」
「是!」
應了一聲,華鐘連忙退出去關門,他作為辦事秘書,怎麼可能不了解楊廠長現在的心情?
走出門,華鐘站在辦公室的樓道內伸手擦了一把額頭,能把楊廠長氣成現在這副樣子也就是易傳宗了。
左右張望了一眼,他本想讓別人去喊人,但是想了想,他還是決定自己去,能提個醒也是好的,距離也不算太遠。
一路小跑,來到高級車間。
華鐘在車間主任的小辦公室門口焦急問道︰「董主任,易師傅在哪個車間?」
坐在方椅上面的董主任正看著生產報告,他感覺音色有些熟悉,抬起頭來也是一驚,竟然是楊廠長的秘書,這下找誰不用懷疑了。
董主任連忙回道︰「您說的是易傳宗師傅吧?他今天沒有來上班,易中海師傅幫他請假了!」
「什麼?」
「請假沒來?」
華鐘很是震驚,隨後焦急說道︰「楊廠長叫他過去呢!易中海師傅在那個車間?」
董主任不敢大意,連忙站起身來說道︰「我帶您過去!」
兩人一路小跑,拐了個彎在一處車間門口停了下來。
董主任連忙打開門,這動作讓易中海連忙抬起頭來。
「易中海師傅,易傳宗師傅今天是不是在家?廠長找他有事兒!」董主任焦急喊道。
一大爺抬頭看著華鐘,看著那一臉焦急的模樣,再一想今天早上易傳宗心虛的模樣,他驟然想到了昨天工廠里面發生的事情。
怕是婦聯到工廠里面來,都是自己那佷子搞的鬼!
他心中也有些著急,這廠長找人都找不到,樂子可就有點大了。
但是想到小兩口的計劃……一大爺無奈地說道︰「他今天說是要帶著媳婦兒去北海公園,去家里怕是找不到。」
華鐘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這邊有心找人,那邊也是有心躲一躲,避一避。
楊廠長和易傳宗倒是挺默契,讓他怎麼辦?
華鐘不甘心地問道︰「易師傅,他們總不能直接去北海公園吧?這大早上出發先去哪里,您知道嗎?」
楊廠長那邊火冒三丈,要是找不到正主,誰知道會發在誰的身上?
第一個辦事兒不利的就是他!
一大爺的嘴角也是微微抽搐,「昨天兩人亂七八糟地聊了一大堆,我也不知道他們要去哪里,說不定想到哪里又變了計劃。」
如今婁曉娥懷孕已經七個多月,現在肚子就開始長個不算小了,後面越長越快,越長越大,挺著大肚子當然不會到處浪。
心心念念著那麼多地方,兩人還真是哪里都有可能去。
易傳宗這事兒沒想著躲,他就沒想過楊廠長會追到家里去。
畢竟他總得上班不是,他就是為了避開第一天的高火力,準備明天去主動認錯的。
「哎!」
重重地嘆息一聲,華鐘垂下頭說道︰「易師傅您忙吧,我去給廠長回消息。」
這事兒給鬧得,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楊廠長今天也是在氣頭上面,根本沒有安排別的任務,他想找個人去吸引火力都不行。
看著華秘書垂頭喪氣的離開,董主任和一大爺面面相覷。
董主任臉色尷尬地說道︰「你說怎麼就那麼巧?」
一大爺默默點點頭,沒有回應。
巧嗎?
他感覺一點都不巧。
「易師傅,您先忙,我先出去了。」
「好。」
最終,華鐘還是來到了廠長辦公室,一進門,楊廠長就抬起頭來打量著。
眼見著華鐘關上門,楊廠長皺著眉頭喝道︰「人呢?」
華鐘尷尬地說道︰「易中海師傅幫他請假了,今天沒來。」
「沒來?」
楊廠長也是氣笑了,今天早上沒等到主動道歉,他就生氣,結果還敢跑!
大手一揮,楊廠長喝道︰「去,讓保衛科的成員,不,讓武裝部去把他給找來!我想讓他上班,他能給我躲到哪里去?」
華鐘的臉色變得更加尷尬了,低著頭小聲說道︰「那個……他說是去北海公園了,但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去,易中海師傅說他也不知道兩口子先去哪里。」
氣氛一陣沉默。
楊廠長突然笑了,想象易傳宗那機靈的模樣,如今躲得那麼嚴實,怕是被昨天的事情給嚇壞了。
原來難受的不只是他自己。
這麼一想,他心里面痛快多了。
「沒來就沒來。明天早上上班提醒我,喊他過來。他還能不上班不成?」
「是!」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