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溫差不多了。」
易傳宗懶洋洋地靠在門框上面,眼楮微闔地看著廚房灶子上面的鐵鍋。
傻柱動作一頓,面無表情地回頭看了一眼,隨後轉過頭去繼續炒菜。
「醬油放多了。」易傳宗半死不活地開口,還是之前的表情和動作。
傻柱身子一僵,拿著炒勺的手用力在鐵鍋里面攪了攪。
易傳宗深深吸了一口氣,聞著菜花的清香,那種純純的菜籽油香氣和青菜的味道完美糅合在一起。
他再次開口道︰「差不多可以出鍋了!」
傻柱的身子一僵,面無表情地端著鍋轉過身來,隨後炒勺在鍋里使勁兒捅咕了幾下,花菜稀里嘩啦地倒在白色瓷盤里面。
將菜倒出來,傻柱轉身將鐵鍋扔在灶子上面,發出鐺的一聲響。
緊接著傻柱粗魯地將套袖拽下來,兩只手一團,使勁兒扔在地上,口中怒喝道︰「不做了!」
易傳宗咧嘴一笑,然後笑嘻嘻地伸手過去抓住傻柱的兩根胳膊,賠笑道︰「柱子哥,我哪里惹著你了?你不做這菜誰來炒?」
傻柱伸手就要解開脖子上面的圍裙,但是抓著他胳膊的手力氣太大,他剛抬起來就被拽了下來,剛抬起來就被拽了下來。
最後傻柱放棄了,他伸手指著易傳宗滿臉怒容地喝道︰「你從我炒第一個菜,你就開始得波得波地說,我想著這是你家,忍著你吧。」
「好家伙,我這炒第二個菜了,你這嘴里還是叨嘮個沒完,我壓著心里的火氣繼續炒。」
傻柱伸手指著桌子上面的花菜,怒喝道︰「這現在可是第三個了!你是什麼表情?啊?眯著眼是瞧不上哥們炒的菜還是怎麼回事?開口閉口陰陰陽陽地,你幾個意思?就沒你這樣的!不做了!」
易傳宗哈哈一笑,說道︰「我這不是幫你嗎?柱子哥,我也沒別的意思啊!你消消氣!」
傻柱擺手朝著側面一揮,將易傳宗的手給打開,他滿臉憋屈地說道︰「我不用你幫!」
易傳宗口中連道︰「好,好,好,我不幫,我不幫。」
他連忙拿起地上的套袖,然後給傻柱套在胳膊上面。
「我不說,我從現在開始不說話了!不說了,這總行吧?」
傻柱絲毫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地朝著外面一指,口中喝道︰「出去!今天這飯,但凡你還想我做,你就給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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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傳宗雙手攤在胸前,口中連道︰「得 ,我現在就走,現在就走,你好好做菜。」轉過身嘴里都囔著,「我說的也沒錯啊,讓人說兩句怎麼了?一會兒不還得吃嗎?」
傻柱朝著易傳宗的背影就是一聲大喝,「你又都囔什麼呢?」
易傳宗轉頭回了一句,「沒,沒說什麼,我就是出去看看他們幾個。」
看著易傳宗終于是離開了,傻柱感覺渾身都輕松了不少。
轉過身來,他本想繼續做飯,越看這鍋和這炒勺他心里越是別扭,拿起炒勺就又扔到了鍋里。
傻柱歪著頭琢磨了兩秒,口中大罵,「這孫賊,不會炒菜的時候讓我炒,會炒菜還讓我炒,姥姥的還是偷學我的!回過頭來叨念我,這孫賊!」
罵完之後,傻柱一臉的憋屈。
無他,學了他的手藝,完事兒還比他做的好吃。
昨天中秋節,兩人正兒八經地比了一場。
比完之後傻柱整個人都傻了,一模一樣地做法,偏偏易傳宗做得比他好。
原因有很多,比如,易傳宗的刀法精湛,論手工肯定是傻柱更強。
更何況,他本身就會石凋,這東西凋出來點綴一下菜品,直接讓那道菜提升一個檔次。
這方面,傻柱只能服氣。
但是後面的他就不服了。
易傳宗的感知敏銳,光聞一聞就知道這菜怎麼樣了,放起料來更是精準到克以下!
這個他略微不服,因為這是經驗。
但是這流程是學的他的!顛勺之類的廚藝是學的他的!還是偷學!
他從小就是開始練廚藝,結果易傳宗就因為天賦好點,吃了一年的功夫直接做得比他好吃了。
憑什麼?
還有天理嗎?
傻柱一臉的憋屈,怎麼都感覺別扭的不行,最後嘴里又罵了一句,「這孫賊,真狗!狗都沒有你鼻子好使!」
他只能心煩意亂地繼續開始做,他還是第一次這麼不願意做菜。
北屋里面。
這會兒兩張一樣大小的八仙桌並了起來,除了東邊的位置空著,其他每一個桌邊前面都坐著一名年輕貌美的女人,婁曉娥坐在最西邊。
一名長相精致的女人偷笑著說道︰「曉娥,你家那口子這是要把何雨柱給氣死。」
婁曉娥朝著外面瞅著,也是禁不住地笑起來,「他呀,就那樣,剛學了什麼手藝,他一準好好顯擺顯擺。」
另一邊看起來比較文靜的女孩開口道︰「他學習東西是真快,這做菜還是很復雜的。」
婁曉娥連連點頭,回道︰「對呀,對呀,做菜可難了。」隨後,她很是不服氣地又道,「我就說傻柱一做菜,他老是往廚房跑什麼,原來是偷師!」
一旁笑容燦爛地女人說道︰「能學會就很不容易了。不過,他真做得比傻柱還好?」
婁曉娥不確定地說道︰「我吃著反正是差不多,不過看傻柱當時那樣,應該是他做的好一點。他在家里做飯的時候更好吃一些。可能是合胃口。」
「那以後讓他做飯!」
「對呀,我們也得嘗嘗!」
四個女人七嘴八舌地要讓易傳宗下廚,里面對半是不會做飯的。
婁曉娥朝著外面努努嘴,說道︰「今天肯定是沒戲了,他忙活了兩個月的石獅子完成了,籌劃今天的飯局就籌劃了一個星期,他指定又跟你們家男人在那兒顯擺呢!」
她朝著北邊轉頭,「就是你家那口子,他說今天非得听你家那口子說句好!」
那名長相精致的女孩臉上止不住地笑,「那可難了,不過要是讓我那男人開口說好,怕是今天回去之後到半夜他才能睡著覺。」
「他們倆就是掐!」
……
門外,易傳宗伸手拍著獅子頭,笑眯眯地看著前方問道︰「哥們,問你話呢,你就說我凋地這石獅子怎麼樣吧?」
宗烈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口中吐出三個字,「四不像!」
易傳宗臉上地笑容更濃了,他揶揄地開口道︰「是嗎?昧著良心說話回家可睡不著覺。」
宗烈沒有言語,只是仔細地打量著眼前兩尊石獅子,沉吟半晌之後才開口道︰「這手藝放在你身上,瞎了!」
「哈哈哈!」
易傳宗仰天大笑,這不就是承認了嗎?
突然,他沉著臉低喝一聲,「別扯些有的沒的,做人就不能誠實一點?好就好,不好就是不好,陰陰陽陽地怎麼說話呢?就不能正經點?」
「噗嗤。」
「哈哈哈!」
「哈哈!」
邵義宏第一個忍不住笑出了聲,彭瑞青等人也是笑得不行,景逸朝著宗烈看著,嘴角的笑憋得很辛苦。
宗烈此時嘴角抽搐地很明顯,這孫賊學著他的模樣教訓他。
他臉色僵硬地口中吐出一個字,「好!」
易傳宗心中大樂,感嘆一聲,「讓你說一句好是真難!」轉過頭,「義宏兄,你怎麼看?」
邵義宏微笑著說道︰「其形栩栩如生,其神狂野凶悍,其勢威嚴浩蕩,其意光明正大。如此巧奪天工之作,傳宗兄的手藝說是超絕塵寰也不為過。」說到這里,他的目光沉重地凝視著法座、項帶、古鐘和發卷,「尤其是這些紋路,當真是讓我感覺玄妙異常,偏偏無法言說,傳宗的境界我自配不如。」
易傳宗的心中略微尷尬,要是不說最後這一句,他已經飄到天上去了!
彭瑞青轉頭直接問道︰「你也有這種感覺嗎?我還以為只有我有!這般鬼斧神刀之作,傳宗,不愧是你啊!」
易傳宗眉毛跳了跳,他知道這里看著很好,他自己看著也舒服。
但是,就不能換個地方夸?
景逸本來沒有在意,此時也是轉頭看去,越是觀看,他的心中越是古怪,他忍不住轉頭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做到的?就像是我在幾本外國著作中說到的,視覺引起的心理變化。」
易傳宗直接擺擺手,說道︰「過程是這個過程,不看到怎麼有感覺。但是不能混為一談。」
宗烈清冷地問道︰「那是什麼?」其實他之前也有仔細看過,主要是想挑點毛病,結果就發現了古怪,之前他也不好意思問,現在听大家一說,他也想知道了。
易傳宗听到聲音眼前頓時一亮,「我就說嘛,哥們那麼優秀,你承認個好怎麼了?沒給你丟臉不是?」
宗烈沒好氣地喝道︰「說不說?」
易傳宗沒有在意他的口氣,而是模著自己下巴思忖著說道︰「說倒是能說,但是你們很可能不信。」
邵義宏饒有興趣地開口道︰「你說說,我听听對不對。」
易傳宗皺著眉頭說道︰「其實說是視覺引起的心理變化也沒錯,但是境界太低了。」
「嚴格說起來,這是一種認知。表達的是,就我現在對中醫陰陽之道的境界,所看到的奇特一面,然後我對事物的一種理解和講述。」
「嗯,應該說是中式的‘科學’,講述的乃是平衡之道,咱們沒有那麼極端。」
「從視覺來說,看到殘忍的畫面會害怕、可憐等本能反應。這牽扯到大腦記憶、生活認識、生存經驗、基因本能、思維活動等等。因為有語言,我們可以表達,如果沒有語言,我們會用聲音、動作之類的。」
「古怪的感覺類似于看旋轉的八卦盤。玄學?封建?最起碼,現在我們是這麼理解的。這方面過于高深,一般求的是一個悟性,畢竟咱們的文字就是象形文字,形似神難似,表面的意思容易理解,高深的就會變得晦澀難懂。同一句話都有不同的意思和含義、感情,深層的只能靠悟!」
「用途的話,中醫你們肯定知道。算命?夜觀星宿?科學的話來講就是地理、腦電波、磁場、天體運動、自然規律等等。人的腦神經就是弱電,本身就蘊含著極其深奧的理學知識,那是一個體系的科學都難以描述的自然的神奇。一般悟性好的人更多是一種感覺,我沒有配套的學識、經驗、理解和思路,現在還不會算命,也感應不到這些,或者我感應到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只能是心里暗示直覺之類的,不過我師父懂這些。」
「科學,肯定是非常神聖的,這是我們用自己的語言和思維組建出來的一套系統,用來解釋這個世界的一些規律,現在已經印證、推廣並創造了眾多神奇。」
「但是,這只是一種認知方式。」
「小孩子不懂這些的時候,他也知道踹一腳小隻果樹,可能讓隻果掉下來。」
「要是真想算,那難了。從土壤的成分、干燥程度,樹的搖晃幅度,隻果的位置,隻果運動的軌跡和速度,植物的結構,縴維的連接和強度,果汁的粘性,生長的階段。」
「別說大學生,就是一個學校想算用多大的力能正正好好讓隻果掉下來也不可能,因為一切都在變,這是一個變值。單單隻果的重量就算不到多精確。」
「問大人他可能說隻果靶子不結實、重力等簡單的道理。問小孩子怎麼知道的,就是經驗,感覺,他說不出道理,但他就是知道結果。人懂得的知識真的非常淺薄,我們不知道我們曾經感應到的什麼,或者是習以為常的東西蘊含著怎樣的道理和偉大。」
宗烈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胡說八道,最後冷冷地問了一句,「那麼,你想說的是什麼?」
易傳宗嘴角抽搐了一下,說道︰「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所以說!」
宗烈的嘴角出現一絲微笑,「你其實不知道對吧?」
易傳宗雙眼一瞪,喝道︰「好家伙,橫是我之前都白說了是吧?我不是給你解釋過了嗎?還是用你們听懂的解釋來說的,你是不是不信!」
宗烈嘴角帶著笑容地肯定道︰「你就是不知道!」
易傳宗瞪大了雙眼,整個人氣得不行,他沒好氣地說道︰「我刻出來的,我給它命名為《易》,全名《易紋》。意是這個意思,你不理解,有人能夠理解,想明白,去找它哥哥《易經》,那邊成體系!那里是言!不要拿自己的淺薄侮辱我的創作!」
宗烈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了,他再次重復道︰「你就是不知道!」
易傳宗生氣地說道︰「對,我不知道,行了吧?我就是憑感覺來的,但是我知道結果!」
宗烈臉上的笑容不變,「那就是不知道了!」
易傳宗氣得眯著眼楮,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旁邊彭瑞青等人樂得不行,之前易傳宗學著宗烈說話,讓那邊不得不說好。
現在宗烈學著易傳宗說話,讓這邊不得不承認自己不知道。
突然,易傳宗出聲問道︰「想進少管所有沒有門路?」
宗烈的童孔驟然緊縮,厲聲道︰「你問這個干嘛?」
易傳宗眉梢一挑,咧嘴一笑,「偷東西應該會進去,我想知道打架會不會進去?」
宗烈緊緊皺著眉頭,說道︰「你這家伙想干嘛?」
易傳宗不動聲色地說道︰「你先說會不會進去!」
宗烈眯著眼看了他一會兒,隨後口中吐出一個字,「會。但是得看情節。」
易傳宗臉上頓生笑影,「詳細講講!」
「你先說,你要干嘛!」
「你先說!」
「你先說!」
易傳宗聳聳肩說道︰「好,我不問了!」轉身招呼著,「走吧,哥幾個,那邊的菜應該做好了。」
宗烈看著他轉身進去的背影,心中暗罵一句,連忙跟上去,「你這家伙,就不能安分點?」
易傳宗無辜地轉過頭來,問道︰「我干了什麼就不安分了?」
「你要干什麼你心里清楚!」
「我沒想干什麼!柱子哥,還有幾個菜?要不要我幫忙?」
「別,你可別進來。」廚房內傳來傻柱的聲音,「我跟你講,以後你再請哥們過來,做飯免談!吃的話還行!」
易傳宗咧嘴一笑,「柱子哥,這次雖然你還沒有媳婦兒,自己一個人坐一個桌子邊,但是我們絕對不笑話你!你別不好意思過來。」
「鐺!」
「姥姥的,我不做了!」
傻柱再次撂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