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翀耷下眼皮,目光快速掠過她肚子。
不知為何,這眼神像致命威脅,好像她敢說‘我吃過了’這樣的話,今天就甭想走出這個房間。
門外,枳實豎著耳朵,隨時待命。
木通搗他,干嘛這麼緊張?
枳實指指房間,唇語︰殿下正在氣頭上,沈小娘子怕是……
木通翻個白眼,一副悠閑自在的樣子,覺得殿下根本不會把怒氣發到沈小娘子身上,不要問他為什麼,問他就是男人的直覺。
呵呵,這該死的直覺還真靈光。
剛才與俞老板等林大人,還真沒好意思動筷子,看到這麼多美食還真餓了。
「多謝殿下,那民女就不客氣了。」
不過不管有多餓,先得把面前這位伺候好,倒酒、夾菜,她已經輕車熟路。
「今天怎麼這麼巧,殿下也來福禧樓?」
雖然她很不想問這種話,可是房間內只有他們二人,她要是不找話說,對面這位尊神是絕對不會開口的。
季翀矜貴優雅著筷吃菜,听到她問話,「你在坑林大人。」
沒問號,陳述的語氣。
「殿……殿下,你這是說什麼話,民女哪有坑林大人。」明明被揭了老底,沈初夏還是睜眼說瞎話打死不承認。
季翀勾嘴,端起酒杯嘬了口放下。
沈初夏連忙狗腿的拿壺添酒,「殿下,不要光顧著喝酒,傷胃。」
那是誰還給他添酒,季翀抬眼望她,眼尾上揚,又擺出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沈初夏嘻嘻一笑,放下酒壺,連忙給他夾菜,「殿下,這個好吃。」說完,放下公筷,拿起自已的筷子大塊朵頤。
不像上次那樣慌得把公筷當作自己的筷子,季翀垂眼吃菜。
沈初夏為了不讓氣氛尷尬,一邊吃一邊評菜,認為好吃的就順手夾一筷子放到季翀小碟里,用的是自己的筷子。
某人看著筷子上的口水沾到食物上,仿佛渾然不覺,斯文優雅,來者不拒,夾的都吃完了。
真正渾然不覺的人突然轉移話題,「殿下,听說你一回來就要處理那些亂臣賊子,咋都過去一兩個月了還沒動靜呢?」
問的很隨意自然,歪頭望向季翀的目光,純真率直,圓潤的臉蛋,不凌厲的臉部線條,柔和的五官,看起來稍帶稚氣更有些男孩子的倔強味道。
「你的意思是讓我盡快斬了你爹?」某人突然展顏一笑,烏發朗眉,瞳仁是純粹的黑,眼神卻盡顯薄涼。
沈初夏嚇得一哆索,「沒……沒……殿下千萬別誤會,民女只是道听途說而以,而以……」連忙討好的繞到他身邊,端起酒杯,「請殿下消消氣。」
夏日薄衫,隨著雙手抬起,衣袖滑落,露出兩截白皓腕,顯得一雙手更柔女敕修長,與天青瓷杯相映,像是雨後荷塘最美的菡萏。
季翀目光上移。
小娘子一雙桃花眼盈潤欲滴,又純又媚,無端亂人心扉。
冷漠雙眸盯著她,長睫細細密密,漆黑如鴉羽。
沈初夏被他盯的眼睫打顫,一眨,水氣染到眼底,像是要哭了。
某人這才慢悠悠接過杯子。
沈初夏放下抬酸的手,縮到袖子里,一動也不敢動。
人人都說攝政王一回京就會對亂臣賊子下手,可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越是這樣,越讓沈初夏心焦,暴風雨來臨之前,通常都是極平靜的,越平靜,暴風雨越驟。
與古代帝王極別的男人對奕,現代商場上十戰九勝的小精英焉了,可能怎麼辦?裝傻充愣、插科打諢,連美人計她都用了,可是對這個男人一點用都沒有。
她起身要繞回位置,皓腕被人拉住。
嚇得驀然抬頭,望向某男,他垂眼盯著她,墨黑深瞳,仿佛能把人的魂魄都給吸走,「殿下……」
二人眸光相對,一玄衣錦袍、一灰白衣衫,黑白相映,靜止如時光畫卷,令人賞心悅目。
他緩緩俯身。
溫熱透過華美衣袍襲卷而來,眼看,兩人之間距離只有0.1,沈初夏心跳加速,不是緊張,而是興奮,天花板要親她?想想好像挺美。
季翀垂眼,那張能說會道的小嘴近在咫尺,只要輕輕往前就可以償到滋味。
沈初夏下意識倏一下閉上眼,那一刻卻並沒有來臨,老男人抬身離開了。
什麼情況?沈初夏睜眼。
季翀轉頭,眼神冷漠。
房間旖旎氣氛瞬間全無,沈初夏尷尬的連忙回到自己坐位,暗暗吸氣,老男人這是干什麼,眼神左閃右躲,就是不敢再看他。
「傳言沒錯,我殺人如麻。」驀的,他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殿下——」不知為何,沈初夏從這句冷漠無緒的話中還是听出了些許無奈。
他伸手拿酒壺,沈初夏快速伸手阻止。
手與手再次相觸。他目光落在她完美到無可挑剔的手背。
沈初夏要縮回手,被他另一只手握到手里。
她要掙月兌。
季翀握緊。
「殿下……」剛才不親,現在又握她手,老男人到底是禁欲,還是撩人高手,沈初夏耳根都紅了,不是羞的,而是氣的。
老男人把她當什麼了。
沒了偷親他時的大膽妄為,一股別扭勁,季翀嘴角上揚,另一只手還是拿起酒壺到了酒,一手端酒,一手握住她手輕輕摩娑,「坑了林大人,還讓林大人感恩戴德,小小年紀就如此奸詐。」
沈初夏滿腦子都是被老男人調戲的郁悶,冷不防被他說‘奸詐’,不知為何就乍毛了,「他有才華,我們需要才華,他是官吏,我們是小民,沒辦法,只能用這種方法與他聯系上,殿下,你怎麼能這樣說我?」
季翀涼薄眼尾上揚,眸光細細碎碎,笑意不真切。
不過,沈初夏確認看到他笑了,涼薄眸光因笑意有幾許溫度。
「殿下……」她聲音嬌軟,輕輕晃了他一下手。
季翀垂眼,目光落在被她搖晃的手,「謀逆案已審過半,要不了多久便會昭告天下。」
沈初夏嚇得縮回手。
他松了手。
她手緊張的在腿面搓來搓去,「那……我爹……」
季翀深深望向她︰「想救你爹也不是不可以……」意圖盡在眸光中。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王記食肆刺殺的那次她沒猜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