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里,沈初夏覺得沈錦霖辭官回鄉還真是時候,「爹,難道殿下沒準你辭官?」
「嗯。」一時之間,沈錦霖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沈元氏知道自家夫君沒辭成官,有些擔心的問,「那你還會再調離京城做官嗎?」
「如果官職不換,會隨時派往州府巡查監督。」
「那……」沈元氏一听這,又不能與夫君相守,整個人瞬間不好了。
沈錦霖靈光一現,是啊,他怎麼忘了,他是正五品御史巡按,會隨時隨地離開京城,離開就把沈明熙帶著,離季翀遠遠的,會不會就能讓他安然長大呢?
沒能辭官帶來的郁悶一掃而空,沈錦霖的心情瞬間好起來,「先不管這些,反正我有半個月假期,等假期結束再說。」
到時,他再試著辭官,實在不行,就讓季翀把他派到邊遠州府去,一個地方呆兩年,大魏朝那麼多地方,不知不覺明熙就長大了。
到時再看,反正他只答應先帝保熙兒之命,至于皇位之事,那是別人的事情,如果別人有能力能讓熙兒登上皇位他就配合,如果沒有,他只保明熙到成年,成年之後,他答應先皇的任務就算完了。
大概是為了安撫沈元氏,情緒低落的沈錦霖瞬間提起精神讓妻子給他下午茶,坐在廊下,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與沈元氏、沈明熙聊天。
看上去就像相親相愛的三口之家,沈初夏輕輕一笑,轉身。
走廊盡頭,青鸞站在月洞門門口,目光一直落在三人身上,她輕咳一聲,「你有什麼事?」
被人捉住,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沒……沒什麼,我就是看看熙兒在干什麼,既然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屋了。」
她轉身急匆匆的離開了主院月洞門。
沈初夏朝回廊‘三口之家’看看,又看看離開的青鸞,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卻又沒琢磨出個什麼,搖搖頭,與其想這些有的沒的,不如回去睡個午覺。
剛回院子,沈秀兒站在門口等著,沈初夏馬上明白她來干嘛。
沈錦霖辭官對于沈元兩家的影響其實挺大的,如果他回彭城,沈老爺子肯定也回,可是對于大伯娘、元舅舅的生意來說,可不是個好消息。
沈秀兒果然就是為了問什麼時候回老家,生意要不要做了?
沈初夏搖頭,「也許我爹辭不了官。」
她雙眼一亮,「你的意思,我還可以在京城做生意?」
「那倒不是。」
沈秀兒眼神暗淡。
「也不是。」
沈秀兒疑惑的驚訝,「夏兒,到底什麼意思啊,我沒听懂。」
「我爹可能辭不了職,可他官職性質決定了他會經常出差。」
「出差?」她听不懂了。
誒,怎麼把現代詞搬出來了,「就是我爹這個官職他經常要去各地方巡查督檢,並不是在京城辦公。」
「哦,原來是這樣……」沈秀兒暗淡的目光又亮起來,「那……那你呢?」她不好意思問自己。
「我爹可能會帶娘和明熙去任上,我可能在京城,也可能回彭城。」
沈秀兒剛要高興,听到回彭城,「夏兒,那我們是不是也要跟你……」
沈初夏擺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可以選擇在京城做生意。」
「可是你們不在,我一個人孤立無助,不敢。」沈秀兒說的很實誠。
她的擔心不是多余的,就算在現代,一個女孩子出來做生意,沒有家人或是朋友幫襯,其實很難的。
沈初夏微笑道︰「人各有志,要是你喜歡經營繡鋪坊子,我可以讓俞老板照顧你。」
一听說有人照顧,沈秀兒立即高興的點頭,「我喜歡經營繡鋪、喜歡獨立賺錢養活自己,這種感覺真挺好。」
她點頭,「那好,那我們盡快搞定鋪子。」
沈錦霖思慮再三,還是把自己的想法以及攝政王暫時的態度都寫信告訴了沈老爺子,就在沈初夏為沈秀兒搞定鋪子簽好契約後第二天,在雲北鎮的沈元兩家人都來了京城。
沈老爺子怪兒子沒一回來就告訴他們,生生讓他們遲來京城見面。
大伯娘對二叔辭官感到震驚,強烈的表示不滿,讓婆婆勸二叔千萬不要沖動,要是二叔辭官回鄉,一個她在雲北的生意要中斷,二個她兒子將來要是考上舉人進京,尋誰幫襯,沈家家族合力好不容易培養出一個五品官員,容易嘛,怎麼能說辭就辭呢?
第一個不答應的就是沈老夫人,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控訴,「我還等著你升官封爵封誥命呢,結果你給我辭官,打死我我也不同意。」
老太太撒起潑來還挺厲害。
沈錦霖辭官不僅有外阻,還有內塞,看來一時半會辭不了。
就在沈初夏帶著沈秀兒準備去繡鋪時,大伯娘當著公公二叔的面抹眼淚,「咱們秀兒今年再不嫁,明年就二十了,就要交稅,難不成還讓秀兒回鄉去找夫君啊,那豈不是被村里人笑話死。」
這還真是個嚴峻的問題。
沈元氏被沈老夫人點名,「老二家的,不是讓你在京城幫秀兒找個婆家的嗎?你用心找了沒有?」
「娘,我……」
沈元氏能認識京城什麼人,怎麼給沈秀兒找夫君,沈初夏真想翻白眼。
沈秀兒不好意思,紅著臉走到老太太身後,「祖母……」
「你給我住嘴。」沈老太太厲聲,「你爹帶著得男又男回鄉考秀才,那可是盡心盡力,沒想到有些人只嘴上答應,沒一點實際行動都沒有……」
「娘……」
……
又是婆媳大戰,沈初夏拉走沈秀兒,「我們去鋪子。」
「夏……夏兒,我娘,還有祖母他們……」
「別說了,我懂。」沈初夏問道,「你喜歡什麼樣的,我請人幫你找夫婿。」
「你自己還是小娘子呢,怎……怎麼幫我……」沈秀兒又羞又好奇。
沈初夏想了想,有兩個人她可以請幫忙,一個是蘇覺松蘇大人,讓他請妻子幫秀兒物色,還有就是魏大儒,听說他的小兒子小兒媳婦來京城照顧老大人的起居,或許也可以幫忙。
三月中旬,陽光和煦,萬物生長,一切欣欣向榮。
小國舅坐在繡鋪里,翹著二郎腿,喝著茶水,雙眼盯著鋪子門口,笑吟吟的。
小廝撇嘴站在他身後,小聲嘀咕,發著勞騷,「世子爺,都快傍晚了,沈家小娘子也許不來了。」
「給我閉嘴。」小國舅才不願意听這些讓人失望的話,「鋪子里的掌櫃、伙計才剛找好,作為東家不可能不來看看。」
一想到掌櫃伙計,劉衛顯就高興,這可是他手下能干的管事與伙計,為了討好小娘子偷偷的拉過來給她經營鋪子,鋪子生意肯定不會差。
想到鋪子生意不會差,小娘子肯定會高興,她一高興就會想起他,吃水不忘挖井人嘛,劉衛顯越想越自得,小曲都哼起來了。
沈初夏與沈秀兒步行,走了一身的汗。
古代步行,要是沒啥事,權當鍛煉身體了;可要是有急事,全憑十一路,還真讓人吃不消,「不行不行,等回去,一定找個馬車,我走不動了。」
沈初夏一邊走一邊捶腰,真是累死個人。
沈秀兒突然拍她肩膀。
「怎麼啦?」沈初夏不解的看向她,還以為讓她到路邊歇歇再走。
沈秀兒卻指指遠處,「那不是張家小娘子嗎?」
她定楮一看,點頭,「是她。」剛下意識扭頭不看她,突然意識到高家父子逃走了,從此,她們之間再也沒有礙事的高忱了。
突然整個人都放松了,太好了。
「夏兒,張小娘子著急慌忙的像是有什麼事一樣,要不要過去問問,看看能不能搭把手?」
沈初夏剛想搖頭,一個眨眼,遠處的張姝然竟然不見了。
她以為自己眼花,沈秀兒驚訝的出聲,「咦,剛才還看到張小娘子的,怎麼一轉眼人不見了。」
二人相視一眼。
沈初夏率先追跑過去,拐過去,幾條小巷子交匯,一時之間看不出張姝然進了哪條巷子。
「算了,咱們去鋪子吧。」
找不到,沈秀兒也作罷。
她們往回走。
過了一會兒,巷子背角後,一個青綠色襦裙小娘子轉身出現在縱橫交巷的巷子口,看到前面的背影,抿抿嘴,匯入到大街人群之中。
下午三四點,正是白天瓦市最熱鬧的時候,大相撲二層閣樓,一身雪白衣袍的年青男子坐在窗口,窗口被厚重的簾布遮著。
一只冷白手指揭著簾布,居高臨下望向繁華的瓦市。
萬立三站在雪白衣袍男身側,一臉菜色。
「考慮的怎麼樣?」年輕男人目光落在街上一抹青綠身影上,勾嘴,扯出弧度。
「國……」
「太皇太後被廢,我已不是國舅爺。」
「高少……」
男人轉眼望過來。
萬立三被他陰森的眸光嚇得渾身一顫,「高……高……」他都不知道叫什麼了。
高忱手指一松,窗簾落下,擋住外面明亮的光線,整個閣樓只有一盞小油燈,幽幽暗暗,把人的影子投到牆上,像是鬼魅魍魎。
「爺!」萬立三終于憋出稱謂,「季翀發了瘋的找你,你……你不該冒險進京。」
高忱鼻子一嗤,「最危險的地方才最安全,懂嗎?」
「是是……」萬立三點頭彎腰,一副奴顏卑色。
高忱歪到靠牆的榻上,長腿搭在榻頭襯上,一副悠閑散漫的樣子,「萬……」
「爺叫小的立三就可以。」
「萬立三,你家主人被季翀逼得自殺,這仇你就不報?」
「報,當然要報。」萬立三雙眼緊束,一副恨不得吃了季翀肉啃了他骨的樣子,「要不是他使詐,我們王爺就成了,就是大魏朝的皇帝,到時,全京城的瓦市都是我的。」
高忱听了,笑意不達眼底,似嘲諷,「藏寶圖還沒找到?」
「……」萬立三沒想到高忱突然轉到這,眨眨眼,听說高老太師富可敵國,難道還在乎藏寶圖?
凜冽桀驁的眼神,細細長長的單鳳眼,高挺的鼻梁下是兩瓣噙著驕傲的薄唇。這樣的外貌和神情,第一眼,就讓人覺得他太鋒利,有一種涉世已久的尖銳和鋒芒。
「你以為藏寶圖就是藏寶圖嗎?」
「難……難道不是?」
高忱從榻起身,晃到萬立三面前,居高臨下,勾嘴譏笑︰「那也是調動三王暗藏備用軍隊的虎符。」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萬立三大驚失色。
「這天下還會有我不知道的東西?」高忱反問之後,仰頭無聲大笑。
「三王相互猜忌,估計做夢都沒有想到這些各自挑出來備用的軍隊會便宜我吧,哈哈……」
萬立三小意奉承的臉變得陰沉,這些軍隊可是他的,是他的,姓高的居然跟他搶。
高忱好像看出他的氣怒,瞬間從笑切換到陰蟄,「就憑你,能搶到大魏朝江山?」
萬立三一臉不服,「高大人也未必吧。」
高忱抬眉,望向門口。
萬立三听到樓梯踏步有聲音傳過來,那是女人的腳步聲,他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高忱,連忙轉身站到屏風之後,就在有人推門的一瞬間,他打開機關,進入到密室里。
從外面明亮而來,房間幽暗,張姝然的雙眼一下子沒適應過來,模黑進來,「爺……爺……」
突然,身後有人靠過來。
她一驚。
「別怕。」男人陰涼的薄*唇貼到她細女敕的脖頸上,引得她頭皮酥麻,全身顫粟。
「爺……爺……」張姝然要轉身,細細的腰肢卻被男人有力的雙臂桎梏,動彈不得。
而他的薄*唇不安分的往下游走,她顫粟仰臉閉眼,「別……別這樣……」壓抑的聲音里藏不住的喟嘆。
門外,高忱小廝听到樓閣里榻板的聲音響起,吱呱吱呱,從慢到快,細碎的嗚咽夾在暴風驟雨里,像是被折斷的飛鷺落地之聲。
在鋪子里見到劉衛顯,沈初夏已經免疫了,「國舅爺這是請我們吃晚飯?」她一邊調貺一邊檢查貨架上的存貨情況。
劉衛顯目光落在沈秀兒身上,話卻是回的沈初夏,「只要沈小娘子肯賞光,京城酒樓隨你挑。」
沈秀兒被他看得不自在,避到沈初夏身側。
沈初夏轉頭。
瞥到二人眉眼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