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任文月的童孔暴縮。
要完要完要完!
這個地方接近瑪麗喬亞,所以商業會繁盛。而也正因如此,這里的人對于天龍人的了解顯然要比其他地方多得多。
看這個老板娘的反應就知道了,光是听到「宮」這個字結尾的名字就會態度驟變,顯然是知道這個宮字意味著什麼的。
而熟悉天龍人,也就意味著……
這個世界上是沒有不討厭天龍人的普通人的,即使是善良的天龍人。
看看明哥一家人月兌離瑪麗喬亞之後的遭遇就知道了。
「你的身邊……真的沒有其他人?」
老板娘說著,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賬本。
雙手緩緩向下伸去。
「啊,嗯……」瑪麗點了點頭,「所以我只要訂一間房……」
「這些錢都是你的?」
「啊,是有人給我的……」
「你真的是天龍人?」
「嗯……」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瑪麗倒在了地上。
老板娘的手中拿著一個板凳,雙目眼神駭人地盯著瑪麗。
瑪麗的額頭上流下鮮血,許久後才微顫著撐起身體。
「怎麼了……」
她努力地扭頭看向老板娘,老板娘則是不由分說地又是一板凳砸在了瑪麗身上。
「天龍人!」
「天龍人!」
「老娘的兒子就是被你們殺的啊啊啊啊!給我去死!」
原本和藹的老板娘忽然變得狀若瘋魔。
「喂喂,加帕爾大媽,你這是在干嘛……」
這時候,門外街上的人也有不少走了進來,看到老板娘正在毆打一個小姑娘,連忙出聲制止道。
「她是天龍人……你們看她的衣服,看這桌子上的錢!」
老板娘大吼道,「她叫李文斯頓‧維尼修斯宮!宮!宮!」
「是這小鬼自己說的!」
「……」
「李文斯頓!?」
街外忽然傳來了一聲異樣的聲音︰「我記得之前在香波地群島上見過的天龍人也姓這個……」
「她不是鎮子上的人!」
「你們看她的皮膚……不是王公貴胃那個能養出這樣的皮膚!?」
「小姑娘,你是天龍人嗎!?」
門外的聲音此起彼伏。
老板娘立刻把已經被打得有些意識模湖的瑪麗拽了起來,抓著她的頭發說到︰
「你之前說過的吧?啊!?」
「你自己說說,是不是天龍人!?」
「……」
「……是……」
意識模湖的瑪麗稀里湖涂地就應道,她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挨打。
「是!」
一時間,附近的街道頓時沸騰了起來。
人們四處奔走,一傳十,十傳百,整個小鎮都轟動了。
任文月飄到了外面的街道上,震驚地看到整個小鎮的人流都往這個方向蜂擁過來。
就連不少路過的旅客商人听說了這件事情之後,都往這個方向湊了過來。
「她身邊沒其他人!」
一個人興奮地高呼道。
「神也是會流血的!」
「什麼神……那是天龍人,是惡魔!」
「別把她打死了,要是她死在了這里我們全都得倒霉!」
「沒人會知道的……沒人會知道這里死了一個天龍人!」
人群中冒出不少瘋狂的呼喝,擁擠雜亂的人群中,根本听不出來是誰喊出來的這些話。
而老板娘則是大喊道︰「她是自己離家出走跑出來的!沒人知道她來了這里!」
「噢!!」
門外一陣山呼海嘯地歡呼聲。
「我的孩子就是被天龍人殺掉的!」
「爹,我有機會幫你報仇了!」
「把我們受到的天龍人的虐待全部還回去!」
「殺了她,殺了她!」
仇恨的怒火快速在人群中蔓延,再理智的人在這樣瘋狂的人潮中都會不可避免地被同化。
而相對的,真的完全能置身事外的人只會感到膽寒。
任文月看著這一幕,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他不是在為瑪麗的遭遇而感到驚怒,而是在……為民眾們的反應而感到驚怒。
《烏合之眾》中有一句名言︰個人一旦成為群體的一員,他所作所為就不會再承擔責任,這時每個人都會暴露出自己不受到的約束的一面。群體追求和相信的從來不是什麼真相和理性,而是盲從、殘忍、偏執和狂熱,只知道簡單而極端的感情。
原本任文月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听了個大概覺得有道理也沒有深究。但現在,他見識到了這句話在現實中的實際寫照。
瑪麗真的是天龍人嗎?從任文月的角度當然是很確定的,但是從這些人的角度其實並不足以確信。
首先是錢和衣服,瑪麗的衣服其實很素雅,一般的富貴人家也能置辦得起。賽茵特平時對于著裝的要求也就只有簡單干淨,並沒有那麼多貴人家的講究。因此從服裝上根本看不出來瑪麗是天龍人。
而錢和肌膚也是一樣的道理,實際上有點錢的家庭都是可以做得到的,並不是非要天龍人不可。
而瑪麗的名字和自稱,這些都可以看作是小孩子無知下開的玩笑。這種自稱根本不能作為判斷的依據。而實際上,只要有一個能保持冷靜的人都能想到這一點,雖然大概率最後還是會去查,並且以瑪麗的性格很可能還是會確定,但這和現在這樣的場景完全不是一回事。
現在的場景,分明就是一群失去了理智的人對著一個無辜的小女孩發泄自己的怒火,完全不顧其他的,只是憑借自己的主觀臆測就把一個和他們之前從未有交集的小姑娘視作復仇對象而施暴。
任文月很難去思考瑪麗的存在是否與這些人產生了糾葛,畢竟天龍人禍害的範圍太廣了,很難說瑪麗有沒有因此無意間受益。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他絕不能稱之為正義審判,只能稱之為野蠻的暴行。
越來越多的聚集向這里,人群擁在瑪麗附近,對著瑪麗瘋狂地拳打腳踢。
瑪麗原本嬌女敕白潔的皮膚此時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到處都是鮮血和淤青。而她的一只手已經呈現出了不正常的扭曲,頭顱也被人踢來踢去,甚至踩在地上碾壓。
漸漸的,人群開始變得有序,他們開始把瑪麗往鎮子中央的廣場挪去。
任文月看到了,遠處已經用木頭搭建起來了一個臨時的十字架,一大堆木柴堆在十字架底下。
「喂喂,這不會是……」
任文月看著這極為眼熟的一幕,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對于巫女處刑用的火刑?
「打死她!」
「就這樣太便宜天龍人了!」
「要讓她感受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
「打碎她的牙齒,扯了她的頭發!」
瑪麗就像是個破布女圭女圭一樣,在人群中被翻來覆去地拉扯。
她的牙齒被人用鐵錘打碎,頭發也被扯下來了不少,甚至于一塊塊頭皮都在大力下被扯得龜裂開來。
人們給她灌水,嗆住她,把她碎掉的牙齒灌入月復中。
還有人趁著瑪麗跌倒在地面上的時候,用腳大力地踩在她的手指上。
「啪察!」
即使隔著幾米,任文月都能听到手指處傳來的爆鳴聲。
「……」
任文月已經忍不住想閉上眼楮了。他對于海賊自認為已經足夠殘暴,斬斷四肢、樁刑、梟首、穿孔什麼的……從來不留活口。
但是,他發現自己還是大大低估了人對人的惡意。
對于那些海賊們,人們匯集起來也許也可以與之一戰,但是從來沒有這種勇氣。而對于一個無法反抗他們的小女孩,他們卻盡顯武德。
正應了那句話︰人但對于羊顯凶獸相,而對于凶獸則顯羊相,所以即使顯凶獸相,也還是卑怯的人。
瘋狂的狂歡持續了將近兩個小時,瑪麗已經不省人事,但卻還吊著一口氣。左手骨折,手指也幾乎被全部折斷。右手還好,也許是蜷在一起了的緣故,並沒有太大的傷害。
兩只腳一只已經被完全扭到了反方向,血肉不正常地卷在一起,另一只腳則是能看到輕微的彎曲。
身上的豁口不計其數,新的鮮血淌出,而最早的鮮血早就凝固,在她的雙眼和身上凝聚出一層薄薄的黑色血痂。
身上的衣服也被完全撕碎,她幾乎是赤身地別人在地面上拖行。
「別打了別打了!……」
此時,人群中傳來了一陣高呼︰「再打下去就打死了!」
任文月听到這句話並沒有什麼太大反應,因為他知道,這個人說話的目的並不是保下瑪麗。
而是想要施以更殘忍的刑罰。
「就這樣在沒有知覺的情況下死去太便宜天龍人了!」
那個人高舉著手中未點燃的火把說到。
「我們把她綁到那個十字架上,等她醒來……用火燒死她!」
「好!」
「太好了,當年費舍爾‧泰格在瑪麗喬亞放了一把火沒燒死一個天龍人,我們來補上這個遺憾!」
「燒!燒!燒!」
「燒!」
「燒!」
街上的人群呼喊聲漸漸變得統一,一時間,整個小鎮上方都傳響這「燒」這個字眼。
「去找一個醫生,至少讓她醒過來,別在這之前就死了!」
「我去找……」
「我是醫生,給我一點藥物和醫療器械……」
居然還有醫生!?
任文月不可思議地扭頭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白大褂、喘著粗氣的人面紅耳赤的說到。
……
也對,多數醫生和一般人也沒什麼不一樣的啊。
在人們七手八腳地拿來了醫藥和器材後,幾個醫生圍在瑪麗身邊做工作。
他們對于瑪麗身上那些放在正常人身上無人可以承受的可怕傷勢視而不見,只針對幾處有可能致命的傷勢做處理。
並且,他們還給瑪麗輸了一點血,做了止血處理,防止瑪麗死的太早。
就在醫生們給瑪麗大概處理好之後,人們也已經把十字架上的必要工程搞定了。
「這里不要系牛皮帶嗎?」
「沒必要,一個小姑娘,麻繩綁好就可以。」
「不不不,我還有其它固定方法。」
一個看上去非常忠厚老實的人呵呵笑道,拍了拍自己身後的木箱子。
「我可是個木匠。」
「噢,那就看你的了,哈利爾大叔。」
幾個年輕人把大體框架搞定了之後,擦了一把汗,撇開了工具。
「我們去提火油。」
「噢,好,這里就交給大叔我吧!」
「這個天龍人處理好了!」
此時,醫生們也已經拖著瑪麗走了過來。
「啊,好。醫生先生們,先不要離開,等下還要你們進行一下止血處理呢。」
木匠咧嘴笑了笑,從他們手中接過了瑪麗。
在幾個醫生的幫助下,他把瑪麗和十字架對準位置。
隨後,他從他背後的木箱子中,抽出了一根長長的鐵釘。
「彭!」
對準瑪麗的手腕,木匠一錘子砸了下去。釘子釘穿了瑪麗的手腕,扎在了後方的木制十字架上。
「啊……」
就算是不省人事的瑪麗,在這一擊之下都被劇痛刺激得回過神來,發出一聲微弱的慘叫聲。
「好!」
「終于讓這個狗娘養的叫出來了!」
「大聲點,大聲點!」
「精準的一擊,哈利爾!以後我家里需要什麼物件就來找你咯!」
「好,哈哈哈!」
木匠大聲憨笑,隨後抽出了三根一樣規格的釘子,在瑪麗的其他三個肢體上都釘了一根。
每一根釘下的時候,瑪麗都會發出一聲慘叫。而每一聲慘叫,都會引起人潮人海中的一陣歡呼。
最後,木匠抽出了一根幾近半米長的木楔子,對準了瑪麗的月復部。
「一,二……走你!」
「彭!」
「啊!」
一根長而粗的木楔子釘穿了瑪麗的月復部,瑪麗登時渾身都疼得抽搐起來,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
獲得的是更大的歡呼聲。
沒人同情她,沒人同情這個天龍人。所有人都在看著天龍人被審判得好戲,只覺得這是老天有眼,讓他們獲得了親自參與處死天龍人這場盛宴得機會。
這場如同盛大節日一樣的狂歡讓整個小鎮的工作都停止了下來,即使是那些平時忙碌至極的商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甚至于有記者還在面紅耳赤的拍攝著,盼望著那一刻的到來。
醫生們迅速給瑪麗進行止血等工作,而之前離開的幾個年輕人已經提了不少火油回來。
當木匠和醫生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完之後,年輕人把火油倒在了瑪麗身下的木柴堆之下。
這場狂歡最後的高潮即將到來。
而此時此刻,一個穿著考究,背著一柄巨大黑刀的男人小船緩緩靠岸。
「……怎麼港口沒有人?」
他皺起了眉頭,看向遠方。
沿著小鎮的中央大道看去,他看到了一個十字架高高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