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亞打量著白薇,雖然很狼狽,但依稀能夠看到一張清秀的面容。
她也看到對方身上的傷痕以及磨破的衣服,不由得有些心疼,看了看身邊的許末,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只要能夠管飯,薪水低一點沒關系,夠付得起房租就行。」白薇之前沒看到許末,此刻見到他猜測百貨店可能並不缺人,微微低著頭,聲音帶著幾分祈求之意,她已經跑了好幾家了。
見到白薇失落的樣子米亞有些不忍拒絕,輕聲問道︰「你身上的傷怎麼回事,要不要去看看醫生?」
「不用了,沒事。」白薇低著頭,沒有多說什麼,對著米亞微微鞠躬道︰「打擾了。」
說著便轉身想要離開,只能再去其它地方試試了,轉身走路的時候腳步一瘸一拐,似乎腿上也有傷。
「你會做飯嗎?」米亞有些不忍開口道。
白薇轉過身,眼楮有了一縷光彩,點了點頭︰「恩。」
「那你留下來吧,不過要做的事情可能會有些雜,薪水的話我要問過我父親。」米亞微笑著道。
「謝謝。」白薇感激道。
「進來坐下說吧。」米亞起身走上前去,伸出手道︰「我叫米亞,你呢。」
「白薇。」
許末見米亞扶著白薇走了進來,不由得有些頭疼,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許末,這是他妹妹兒,都是我朋友。」米亞對著白薇介紹道。
「你好。」白薇對著許末點頭。
「白小姐好,我也是這里的雇工。」許末淺笑道,白薇听到許末的聲音感覺有些耳熟,似乎和救他的‘獵人’有點像,不過‘獵人’的聲音要更深沉冷冽一些,許末的聲音則還是帶著幾分少年氣息。
沒有去多想,白薇自然不會認為十五歲的許末會是那位在賭場和格斗場游刃有余的‘獵人’。
「米亞,怎麼還招人?」巴圖老爺從樓上走來,听到聲音白薇站起身來,便見到巴圖老爺正打量著她。
「爸。」米亞走上前去,摟著巴圖老爺的胳膊,笑著道︰「許末和兒在這里,我現在一個人要做不少飯,還要洗衣服,你看多累,正好白薇可以幫我。」
「我的寶貝女兒,我們這小店也養不起這麼多人啊。」巴圖老爺見到米亞撒嬌頓時沒了脾氣。
「爸……」米亞搖著他手臂,巴圖老爺無奈道︰「行行行,但薪水我開不了多少。」
白薇看到這一幕有些難受,並非是因為‘薪水’,而是看到巴圖老爺和米亞想到了自己的父親。
「巴圖老爺,我和兒在這里一直麻煩你和米亞小姐,事情也沒做多少,以後不用付我薪水了。」許末對著巴圖老爺開口說道,既然米亞已經答應留下白薇,那麼他盡量抽出身來,讓白薇替待他,他也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修煉呼吸法。
「不行。」米亞道。
「既然許末這麼懂事以後事情讓他少做一些,她來分擔吧。」巴圖可是一點不客氣的說道。
「恩。」許末順勢點頭,看著白薇道︰「以後要多辛苦白薇姐了。」
「沒關系,我可以都做的。」白薇自然也願意多做事,這樣才穩定些。
巴圖老爺答應給白薇每月五十聯邦幣酬勞並管飯,白薇便也在百貨店安頓了下來,之後米亞還親自給白薇上藥處理身上的傷口。
…………
夜,地下世界的人造燈熄滅後,百貨店也打烊了,許末一行人在樓頂用餐。
「白薇姐,多吃點。」米亞將一個面包塞到白薇餐盤里,她從白薇口中知道了對方的遭遇。
「謝謝米亞小姐。」白薇道。
「白薇姐,你說救你的人讓你來這塊區域,那他會不會也在附近,會保護你嗎?」米亞問道。
白薇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她明白獵人和黑市其他人並不一樣,他會再找自己嗎?
許末坐在對面抱著兒安靜的吃著。
「白薇姐,正巧晚上我一個人有些無聊,你能留下來和我作伴嗎。」米亞淺笑著看向白薇道,白薇愣了愣,只見米亞眼中的笑容很是真誠。
「嗯哼。」巴圖老爺咳嗽了聲,道︰「許末,白薇一個人走不安全,以後你送一送吧?」
許末抬頭看向巴圖老爺,隨後點了點頭應道︰「好。」
白薇听到巴圖老爺的話有些慌亂,微微低著頭,將面包吃完後道︰「我吃飽了,那我先回去了。」
「白薇姐,我送你。」許末也起身。
「恩。」白薇站起身來,開口道︰「巴圖老爺,米亞小姐,明天見。」
「明天見。」米亞起身道。
「去米亞姐姐那。」許末將兒抱了下來交給了米亞,他自己則是帶著白薇一起下樓。
他們剛走,便見米亞有些委屈,道︰「我也吃飽了。」
「生氣了?」巴圖老爺看著米亞道。
「爸,我們家不是還有一間房嗎,就不能讓白薇姐也住在這里?」米亞抬頭看著父親道。
「上次是許末,這次是她,下次呢?」巴圖老爺看著米亞道︰「米亞,爸爸開的是百貨店。」
米亞微微低頭,很多事情她都懂,但還是難受。
巴圖老爺看了女兒一眼,心中暗暗嘆息,隨後將面包撕成片喂給兒,道︰「兒吃。」
「謝謝巴圖老爺。」兒稚聲笑道。
「乖。」巴圖老爺大手捏了捏兒的臉,隨後也起身離開,肥胖的身體顯得有些蹣跚。
他哪里保護得了那麼多人,他只能保護自己的女兒,其他人再可憐,于他而言也是陌生人。
更何況,那也只是白薇的一面之詞,相比于對許末的了解,對白薇他們是完全陌生的。
樓下的許末听到了父女兩人的對話,他自然能夠理解巴圖老爺,他也沒想到白薇會恰好找到百貨店來,巴圖老爺收留他和兒已經是冒了風險,如今又給白薇安排了工作,正如他所說的一樣,他開的是百貨店……不是避難所!
白薇租住的地方並不遠,他對這一塊比較熟悉,所以之前讓白薇來這塊區域。
走到街道對面右拐不遠,又在巷子里拐了幾次,便來到了白薇租住的地方,這里的燈光昏暗,到處都有垃圾,甚至能夠聞到下水道的腐臭味道,房子有好幾層,比較老舊,比‘他’以前住的地方好不了多少。
「許末,我住三樓,你能送我上去嗎?」樓道里面燈光昏暗,白薇一個人有些害怕。
「好。」許末點了點頭,率先在前面帶路。
來到三樓,白薇打開房門、開燈,這才松了口氣,看著門口的許末道︰「謝謝你許末,你真勇敢,回去路上小心。」
許末听到對方的夸獎感覺有些怪異,不過白薇比自己大好幾歲,將自己當做十五歲的少年,倒也正常。
如果白薇知道送她的少年便是獵人不知道會怎麼想。
「好的白薇姐,明天見。」許末笑著招手道。
「明天見。」白薇點頭,見許末轉身下樓她才關好了房門。
許末感知到白薇關好房門後又搬了一張桌子堵在房間門口,隨後直接靠著桌子坐在了地上,獨自蜷縮在那哭了起來,她將腦袋膝蓋位置,沒有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許末走在街道上,心中暗暗嘆息,一路上都感覺有些不舒服,地下世界遠比他想象中的更壓抑一些。
回到百貨店他听到了樓頂有樂器聲傳來,還有米亞輕柔的歌聲。
走到樓頂,只見米亞坐在椅子上彈奏著,樂器有些像前世的吉他,但音質要更好些,兒乖巧的坐在旁邊,竟好像也能听懂般。
音樂和歌聲都很傷感,像是米亞的心聲,這讓許末有些懷疑自己對米亞的認識,他一直以為米亞善良、陽光、樂觀,如今看來或許他錯了。
愛笑的人內心不一定快樂,善良的人也許有著一顆更脆弱的心,她們更容易多愁善感。
「許末,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米亞發現許末停了下來。
「剛回來,听到米亞小姐的歌聲有些入神。」許末道。
「白薇姐還好嗎?」米亞有些擔心的問道。
「挺好的,我送她進了房間才離開的。」許末道。
「恩。」米亞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
「米亞小姐不開心嗎?」許末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問道。
「許末,你說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米亞有些懷疑的問道,許末一時語塞。
「你的事情沒有人管,到現在執法隊都沒有給一個說法,還有白薇姐的遭遇,他們將‘人’隨意買賣,而且還是親生父親,我知道在地下世界,還有很多這樣的事情。」米亞說著有些難受,眼角竟有了淚痕,見許末沒有說話,她又道︰「許末,對不起。」
她並不想提起許末的事情,但壓在心里真的很難受。
原來,她一直都記得許末的事情,只是不敢提。
「沒關系。」許末微笑著搖頭,這個世界雖然有黑暗面,但也有很多光亮,譬如米亞、巴圖老爺、阿泰。
「許末,上面的世界會是什麼樣的?」米亞忽然間問道。
「我也不知道。」許末搖了搖頭。
「我看到書中說到陽光、草原、高山、大海,那是什麼樣的,這些都是真實的存在嗎?」米亞抬頭看著頭頂,有著幾分憧憬。
「或許吧。」許末也不知道,但他曾經都經歷過。
米亞笑著道︰「還有那些美妙的音樂都是誰創造的,好想去上面的世界看看啊。」
「一定可以的。」許末坐在米亞身邊,抱著兒,輕聲道︰「我听過一首音樂,但只能哼出來,米亞小姐能用樂器彈奏出來嗎?」
「我試試。」米亞雖然感覺有些奇怪,但還是點了點頭。
「恩。」許末應了一聲,隨後最終輕哼著。
這是他以前最愛的純音樂之一,听過許多遍。
僅僅片刻,米亞的美眸便露出一抹異彩,好美的音樂。
她的臉上浮現一縷激動之意,但沒有打攪許末,閉上眼楮安靜的听著。
當許末哼完,米亞似乎依舊還沉浸在其中,不斷的點著頭,似乎在腦海中輕哼。
「好美,這是我听過最美的音樂。」米亞驚喜的道︰「許末,你在哪里听到的?叫什麼名字?」
「忘記在哪里听過了,但記得名字,風之谷(Windy Hill,大家可以听著看)。」許末搖了搖頭︰「米亞小姐,能彈出來嗎?」
「那你要多教我幾遍。」米亞道。
「好。」許末點頭,兩人一次次重復著,米亞也嘗試了許多次,不知不覺便過了許久。
「應該可以了。」米亞輕聲道。
「恩。」許末點頭。
只見米亞閉上眼楮,開始了彈奏,一首極其優美的音樂聲在黑夜中傳出,許末閉上眼楮,臉上時而浮現笑容、時而出現憂傷。
他回想起了自己過往,攀過的高山、征服過的巨浪、翱翔過的天空,他想起自己走過的路,追逐過的夢,那些曾經快樂美好而又驚險刺激的時光。
他的家人,他的愛人,他的伙伴,他的極限生涯,一切都隨著風消散、永遠的逝去,那種心痛,刻在心底的悲傷,只有他自己能夠體會。
米亞也沉浸在音樂當中,一曲終了時,她臉上竟有了淚痕,但睜開眼楮時她卻是笑著的。
「許末,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上面的世界,好美。」
米亞的聲音令人有些心碎︰「這麼美的音樂,為什麼我會這麼悲傷呢。」
「因為那是來自內心深處的悲傷。」許末睜開眼楮心中嘆息,低頭看了一眼躺在自己懷中睡著的女孩,許末心想,要和過去告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