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文一頭倒在床上,兩只眼楮瞪著天花板發呆。
俗話說的好,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沒錢,恐怕只能下骨頭。
若是突然問你,你身上哪塊骨頭是最不必要的,你會怎麼回答?
牙齒算不算?
只怕是不算的。
「我身上有沒有哪塊骨頭是用不著的?是不是有塊骨頭叫什麼、什麼尾椎骨來著?」
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模了模自己的,又有些失望的縮了回來。
「……也不知道要怎麼取出骨頭來,要是在這兒開一刀,那我這一輩子就只能站著睡了。」
韓東文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塊小小的玉牌來,捧在手心端詳著。
這塊玉牌自然是江可茵還給他的,那塊小紅豆的玉牌。
白天在天池宮中,韓東文找江可茵要回這塊玉牌的時候,江可茵也只是饒有興趣的盯著他看了兩眼,隨後便大方地把玉牌掏了出來。
「那個宮女,國法司現在自然也沒有道理要滅她的口。」
韓東文感覺到了江可茵的視線,硬著頭皮這麼說道。
「這宮中每個人都有保全自己的辦法。她要是不笨,自然會想出來,她若是笨人,殿下這次保住了她還會有下次。」
而江可茵是如此回答他的。
韓東文听罷只是笑了笑,接過玉牌揣進懷里︰「畢竟是跟著我的人,我說了要保她,那畢竟就得做到的。」
開玩笑,若是沒有小紅豆帶來的機會,韓東文哪里能像現在這樣,坦然坐在江可茵對面侃侃而談?
「可兒難道不是殿下的人嗎?」
「啊,行了行了。」
……
現在這塊玉牌就躺在韓東文的手心里,他輾轉了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明天想想有沒有什麼別的法子搞到錢吧,實在不行就只能從長計議了。」
睡前無聊,他又把手伸到了枕頭下面,準備拿出璇璣盤來看一看論壇。
興許除了他以外,也會有別的地方的人物之視頻發布,那樣的話他就多少能夠了解一些宮外的事情。
璇璣盤握在了手中。
韓東文卻呆呆的望著這塊璇璣盤,並沒有打開論壇。
過了半晌,他露出一個笑容,好像听見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樂得直拍大腿。
「我怎麼沒想到,我怎麼就沒想到?」
韓東文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是有一些物盡其用的本事的。
如果他想得沒錯,那麼最起碼入髓這一步的材料,他已經有了解法!
能保住骨頭!
「明日就去一趟太書閣里……」
他如此琢磨著,踱步走到寢殿門口,輕輕敲了敲門梁。
「奴婢在,殿下。」
馬上就傳來了門外宮女的聲音。
總有三位宮女值此夜,兩位緊站在寢殿旁,這兩位宮女從前整夜是睡不得覺的,總要在夜里留神,听韓東文晚上睡得如何,呼吸可還勻暢,又起了幾次夜,翻了多少趟身。
這些細節都關系到皇上的健康,倘若太醫院問起來,她們是一定要能答得上的。
再加上在寢殿中她們要赤身跪一整晚,受著寒,跪在原地,卻仍要留神這許多的細節,實在是折磨人的差事。
但韓東文哪習慣的了這個,于是只吩咐她們在寢殿門外值夜,若沒有要緊的事情,就不必進寢殿中。
他若是想要什麼,或是有什麼吩咐,只要到門邊來敲門便是。
「通知迎,明日叫小紅豆當值。」
若是韓東文的想法行得通,那麼說不定明日就能開始著手此事。
既然如此,那麼身邊人就應當是自己人。
門外的兩個侍女听罷,互相頗有深意地對視一眼,一齊點頭應喏下來。
既要傳諭,二人自然不敢耽擱,留下一人守于此處,另一個侍女則暫告退,折返回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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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中。
往常的休息時間,小紅豆也不曾習慣和其他宮女交得太親,平日無非一同在迎中用用晚飯,再听听米娘娘講次日的安排。
晚飯並不能吃得太飽,倒不是虧待她們,只是若是吃得飽了,人就難免容易困倦。
做下人的,總是一定要機靈些。
此時小紅豆正在房中呆著,宮女們的晚飯用得要晚些,她面前的小桌上點著一盞小燈,桌面也鋪著一張信紙,正打算給爹爹寫一封信去。
倒也沒有什麼一定要說的,只是報個平安——先前遇刺的事情當然不會說,不但說了會讓爹爹更擔心,也是因為做宮女的自覺。
這可不是自己的事,這是聖上的事,她若是泄密,那就太失職了。
更何況,誰知道信箋寄出會過幾個人的手,經過幾次檢查?
自然也就只能說些不咸不淡的事,臂如泗楊的天氣晴好,還未下雪,自己在宮中過得不錯,蒙聖上的恩典,也交了一些朋友,並不孤單。
寫到這里,她停下了手里的筆,嘆了口氣。
的確還未下雪,自己也的確受殿下的照顧。
可她倒並沒有許多的朋友。
她性子本就不是特別親人的,又是新進宮的妹妹,做事總要合規矩禮讓其他姐姐。
自入宮以來,其他人見了她也不過就是客氣一笑,點頭而過。
這本來沒有什麼問題。
但自己學完了規矩,當值伺候殿下之後,突然就覺得其他人看自己的模樣古怪了許多。
她當然不知道,背地里有許多說法,有人說她很得聖上寵愛,單是因為心疼她,就免了宮女侍寢寬衣的規矩。
更有人說,這與聖上之前興起臨幸的那些宮女沒什麼兩樣,指不定哪天就讓聖上玩廢了,到頭來所有宮女也都得牽連著受氣。
宮女其實當真是件好差事,吃宮里的,用宮里的,每月也有不菲的月錢,許多宮女總是想接著干的。
但前提又是不要讓韓東文看上,讓韓東文看上了,指不定要遭什麼殃。
很多人總是又想接著做宮女,又生怕韓東文重又把目光投向迎的,她們巴不得能輕輕松松在宮中過日子,攢了月錢,等年紀到了回鄉,就有不錯的條件,也能做自己的營生。
也有的宮女心眼大些,是愛做妃子的夢的,如此她們便更厭惡小紅豆這樣的姑娘,總是佔了殿下的時間,屬實該懲罰一下的。
于是她們對小紅豆就幾乎都會不滿,見了面便連頭都不點,笑也不笑了。
「小紅豆,你干嘛呢!」
一位宮女敲了敲小紅豆的門,她趕忙擱下筆,听出這是那位池涵清的貼身丫鬟,陸思思的聲音。
幾乎只有她對小紅豆還算親密,但小紅豆也並不把受的這些苦說給她听。
畢竟,有人對自己好,已經很難得了,怎麼能要求別人再多在乎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