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被找到了?
澹台溟心里一驚,身形一秒鐘也未耽誤,如箭似地直朝那修女沖去。
奧杜卻絕不會放任他如此隨意地突破自己,他從半空中墜地一踩,土地如同爆發的火山一般震開龜裂的波紋,整個人猛然騰飛到澹台溟的身前,手中光戟一橫, 攔住了他的去路。
「罪人,為何叨擾聖女回歸我主的懷抱?」
奧杜身後的修女語氣心平氣和,光暈縈繞在她周身,散布著猶如母愛化身一般的慈愛神韻,但說話的語氣卻有些攝人心魄,讓人不自覺便目不轉楮, 對他物充耳不聞。
「請您懺悔,放心, 貞潔騎士團會認真傾听的。」
她的語氣是那樣誠懇而認真,仿佛真的將面前的澹台溟看作一只迷途的羔羊一般。
「媽的!」
澹台溟暗罵一聲,他能感覺到面前的修女實力深厚,雖然一臉慈眉善目的從容表情,但一個女人在這樣尸橫遍野的戰場之上還能如此冷靜,本來就是一件需要忌憚的事。
有奧托和那窈窕的修女擋在面前,一個人他興許還能從容應對,但對方是兩人一起,又只是將他拖在此處,局勢對他來說自然天差地別。
放著他們將大公轉移,後方一定還有其他騎士團殿後,乃至回到西亞境內,就更不可能再輕松追回……
澹台溟再無拖延下去的余裕,左手從懷中抽出一件狹長物事,右手猛然一把攥緊。
那是他從未離身的扇子。
澹台溟猛地一抽手,那堅硬如鐵一般質地的尖利大扇骨的排口登時劃破了自己的掌心, 他右手攥拳平舉,左手砰一下將折扇展開。
「讓開!」
血液瞬息之間凝作成股的紅珠鏈一般從右手拳心墜下,澹台溟手中扇面掃過, 血珠頓時在那扇面之上裂成點點紅梅。
空氣中傳來一聲如抽氣般的尖嘯,閃爍繁星的夜空有如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擰住、扭曲。
仿佛錯覺一般漫長的片刻之後,有如懸停在葉稍的露水終于滴入池塘,那宵色的天幕如同活物一般,猛地裂開了一道扭動不已的缺口。
眼楮。
那缺口當中扭動的,赫然是一只巨大的眼楮!
「千目織羅,兩個人!」
此刻澹台溟自己卻閉上了左邊的一只眼楮,如柱的鮮血從他緊閉的眼角滲出,他的右眼卻憤怒地睜大,逼視著前方的修女與奧托︰
「殺!」
終于暴露在現世當中的織羅獸顯然躁動不已,尖利的織羅之音響徹夜空,澹台溟身後的巨眼圓睜,幾束紅黑色的電光暴射而出,仿佛撕開黑夜的雷光之矢,夾著流明竄向對面半空的修女與奧托。
「漢娜修女,小心!」
奧托大喝一聲,毫無半點猶豫地將手中光戟直接丟開, 雙掌在身前一推, 撐開一道光幕。
但織羅之目的電光實在太快。
光幕還未像那神諭之甲一般凝結成型,紅黑色的電光就已經轟在了奧托身前,僅僅擋下兩發雷矢過後,奧托身前的光幕便已經碎成了無數消散的裂片。
澹台溟絲毫沒有停頓,右手凌空抓過扇子啪一下收攏,握住扇骨,左手朝著奧托伸去,竟將折扇如同一柄短刀一般猛地劈在自己左臂之上。
「爪!」
電光仿佛有生命與智慧一般,從虛空中驟然包裹住了澹台溟的左臂,他喝聲未落,身後右側空間驟然扭曲,一只巨大的豺爪裹挾著紅黑的雷光,一爪子便撕向了奧托所在的方位。
光障已然碎成了裂片,從織羅之目當中射出的電光亦封死了奧托的退路,剛剛才使用過神諭的奧托防御並沒有那樣的夸張。
豺爪猛然一撕,奧托沒能忍住口中慘烈的嘶嚎,整個人從半空中打著轉栽下,如旋轉的水壺一般,淋灕的鮮血灑進了夜空。
他的腰間銀甲碎成殘片,皮膚帶著血肉被生生剝開,耷拉在地上,嚴重受損的內髒也猛然涌出鮮血。
澹台溟看也不看已經砸往地下的奧托,身形猛然前沖,直逼那快要離開山隘的冰封著蒂爾達的教兵。
名叫漢娜的修女深吸一口氣,雙手平舉張開,竟然要以擁抱的模樣迎向澹台溟。
「找死!」
澹台溟神色凜然,織羅獸已顯一目一臂,除非面前是江寧蘊那等人物,否則幾乎都無法輕易攔下自己才對。
織羅巨目中迸發的雷光織成一張致命的網,裹挾在巨大的凶爪周身,毫不遲疑地撲殺向修女漢娜。
修女微微抬頭,雙臂卻仍舊張開,。
澹台溟已經近在眼前,她正要有所動作,忽然一聲怒喝從澹台溟的身後傳來。
「漢娜,去護送聖女!」
沖刺在半空中的澹台溟一個轉身,巨爪猛然往後一撕,這一次卻砰的一聲,讓帶傷硬追上來的奧杜拼死擋了下來。
奧杜渾身儼然已經成了一個血人一般,恐怖的出血量讓他下半身的銀甲幾乎瞧不出本來的顏色,怒目圓睜沖著修女怒吼︰
「這里我來擋住,不要忘了侍奉我主的天職!」
漢娜听罷,竟極有默契、毫不猶豫地轉身折返沖向冰封蒂爾達的方向。
「擋?!」
澹台溟笑罵一聲,轉頭看向奧杜,身上黑袍在空中獵獵舞動,那垂下的左臂、緊閉滲血的左眼與他身後的巨目豺爪呼應,紅黑色的雷光纏繞周身,顯得無比凶暴。
「那就先把你的皮扒了,做我泗蒙兵司踏入西亞的戰鼓!」
電矢與豺爪撲殺而下,澹台溟甚至有把握即使對方動用那「神諭」,自己也穩操勝券。
「以節制為載體,我主,降臨吧,我主!」
「節制紛爭是人世尊榮,愚妄之人煩惱顯露!」
他狂熱如嚎哭一般的嘶吼之下,澹台溟從未見過的猩紅光芒驟然亮起,幾乎照徹了白蘭山大半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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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您在想什麼呢!」
晚集過後的街道,越走便越沒了人煙,小紅豆跟在顧雲哲的身後,新奇地打量著泗楊晚間的街色。
顧雲哲轉過頭來看了看自己的閨女,難得地有些不那麼從容︰
「安琪啊,爹爹其實……一直很擔心你。」
從小只有做錯了事情,爹爹才會叫自己的大名,小紅豆一下子愣住了,低頭小聲道︰「擔、擔心什麼啊?」
「你既在宮中伺候那殿下,有沒有……」
若不是夜色的掩護,顧雲哲只怕老臉早已通紅,那種事情,實在應該是姑娘的娘親來問的!
但沒辦法啊,若是考慮等閨女出宮給她說媒,這又是頂重要的事情。
可他一個文化人,是實在拉不下臉來,吞吞吐吐半句,還是話鋒轉了回來︰
「……有沒有好好守宮里的規矩啊?」
「……爹爹,宮里規矩可多了,您說的是?」
小紅豆眨了眨眼楮,連腳步都放慢了。
「你做宮女的,平日若是出外可要小心,那些宮女私通宮外的故事你也听過,總還是——」
顧雲哲語重心長地說著,卻被小紅豆立刻打了岔︰「哎喲,爹!您說什麼呀,那些女兒當然知道了,我還以為您要問些什麼呢!」
她頓了頓︰「宮女在泗楊很安全的,按說都是歸皇上的,尋常人也曉得禮讓的呀!」
听到小紅豆這麼講,顧雲哲心里有些不開心起來。
做父親的,听到姑娘如此接受了歸屬,哪有開心的道理?
「皇上皇上,你總要為哪天出宮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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