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遠方的紅雲,墨凌心中毫無懼意,事已至此他也不是膽小怕事的人,冷靜道︰「先生,你都說了,咱們這是入甕了,恐怕已經避無可避,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直接上前去看個明白!」
朱秋實一听立刻沉默了,他長年行走神墟外圍,何曾遇到過這種怪事,當下的情況不同以往以前的經驗根本用不上,听到墨凌這番話,壓抑許久的心情好似找到了宣泄口。
他看了看紅雲又看了看墨凌,咬牙道︰「哎!罷了罷了,反正也沒了退路……就按你說的做!」
于是二人決定干脆直面紅雲,快步上前,這次行進速度居然異常的快,每踏出幾步就總有種天地都在後退的怪異之感,這還半個時辰沒到就已經到了紅雲之下。
站在這里才看清那紅雲似雲又似血,在空中不斷翻滾,從中傳出陣陣的詭異靈力波動讓人不自覺的頭皮發麻,只感覺好似面對著某種遠古凶靈一般,時而還會有紅色霧氣從天而降,落在地面蒸蒸騰騰,阻擋視野讓人看不清遠方。
越是往里,紅霧就越是濃郁,也不知這些紅霧是水汽還是其他,人走在里面只覺得好像陷入泥潭,妖異非常。
墨凌心有所感看向紅霧深處,心中忽而生出一份親切感,總覺得紅霧中蘊含著某種自己熟悉的東西,他想起朱秋實之前的話,還以為自己又被蠱惑,立刻服下最後一枚丹藥,清醒了神志,可這種感覺依舊沒有消退。
正在他奇怪時,旁邊的朱秋實突然道︰「小墨,你,有沒有看到什麼東西?」
「東西?」墨凌連忙環顧四周,卻什麼也沒有看到「朱先生,你看到什麼了?」
「剛才好像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我也不確定,希望是錯覺吧。」
繼續向前,二人的身影沒入紅霧中,這還沒走幾步,身邊的紅霧逐漸濃郁起來,最後甚至到了兩人不靠在一起幾乎都看不清對方的程度。
在這里連神識都無法穿透過去,空氣也極為淡薄,幾乎全靠消耗自身為數不多的靈力維持身體機能,這樣下去,耗都能把他們給耗死了。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即便二人心里滿是疑問,卻都很有默契的保持著沉默並肩而行,畢竟有了之前的鬼手經歷誰也不敢隨意出聲。
如果這紅霧中真有那種類似的存在,保持現狀的同時保持靜默也許是最好的選擇,正如朱秋實之前所說,對禁地永遠都要有一顆敬畏之心。
墨凌此時處于一個奇妙的狀態,每當他心中被恐懼填滿的時候,體內的寂滅之氣都會開始激蕩,隨後恐懼感會立刻消失無蹤,這個過程是不受他控制的,完全是身體的自主行為。
不知為什麼,自從進入這紅霧中,他體內的寂滅之氣變得不安分起來,比起在外界時更加的活躍和敏感,現在的他本來就不能完全掌控體內的寂滅之氣,這麼一不安分,寂滅之氣甚至有紊亂的征兆。
然而就在他體內的寂滅之氣激蕩之時,那紅雲深處有層層雲浪蕩漾開來,連帶著卷起無數浪花旋轉翻滾,同時里面傳出了一聲極為細微的哼鳴聲,好像里面有什麼「東西」在翻身一樣。
這個「東西」幾乎與紅雲融為一體,不分彼此,從外界根本看不出絲毫的端倪。
「它」只覺得下方有個氣息熟悉而又陌生,又好像對他而言很重要,本來處于深度的沉眠之中的「它」,自我的本能卻將「它」喚醒,主觀意識逐漸復蘇。
可因為實在太過虛弱,僅僅一個小動作都差點讓他徹底崩潰,逐漸復蘇的主觀意識瞬間消散,導致「它」繼續沉睡了下去。
不知不覺中,墨凌躲過了一場殺劫。
再說回紅霧中的二人,自從深入紅霧里,墨凌心中的呼喚感越發的強烈起來,從一開始的低語變成如今的嘶吼,寂滅之氣都隔絕不住,怕朱秋實擔心只能強忍著不適默默的走著,同時不斷的在確認這個呼喚的來源方向,經過多次的確認,他隱隱可以察覺到這種強烈的誘惑似乎來自于天空,特別是剛才,可天空上明明除了紅雲什麼也沒有,難道說那個里面有什麼東西?
「哼。」
身邊的朱秋實突然傳來一聲悶哼,墨凌立刻回神,連忙詢問道︰「朱先生,你怎麼了?」
「無,無礙。」說完,他扭過頭服下了一顆丹藥,因為霧氣實在太濃,即便靠在他身邊的墨凌都沒察覺到他這個動作。
墨凌心中無端的升起不安感,掏出銀劍以防不測,輕聲道︰「先生,這霧里會不會還有那種鬼手。」
「嗯,可能吧。」
「我們要繼續往前走嗎?」
「嗯。」
「朱先生?」
「嗯?」
見朱秋實支支吾吾半個字不肯多說,墨凌自然是察覺出了對方的不對勁,一把抓住對方肩膀將他拉了過來,定楮一看,才發現朱秋實的左臂不翼而飛,好在傷口的血已經止住了。
「朱先生!」
「哎!」既然被發現,朱秋實也不再隱忍,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冒了出來,接連服下幾個丹藥才喘過氣來。
「朱先生,你,你是不是怕我擔心,才……」墨凌面露悲哀,長時間的相處他
早已將對方視作長輩,見對方失去一臂只覺得心如刀絞。
「這紅霧里好像有某種生物,我這手臂就是它撕去的,哎,此次我們怕是難以善終了,我這老命倒是沒什麼可惜的,只是連累了你。」朱秋實一直忍著不出聲就是怕墨凌擔心,其實這二人心中都關心對方卻都是屬于不善于表達的主。
墨凌手忙腳亂的為對方包扎傷口,眼角濕潤起來,顫聲道︰「先生千萬別這麼說,晚輩心中早已將先生視作長輩,先生受難,我這心里……哎,我真沒用!」
「小心身後!」
話音剛落,墨凌抓著銀劍猛的轉身向後一劈,卻撲了個空,只听身後又一聲悶哼傳來。
「哼!呃……」
這次墨凌看也不看直接反手一劍,這次總算是劈到了什麼,那東西怪叫一聲鑽入紅霧中再度消失,只留下一地黑血。
再看朱秋實,他的右小腿已經不翼而飛,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簡單的包扎好傷口後,墨凌背起對方飛奔起來。
「是他,是他!」朱秋實看著怪物離開的方向,面露悲戚「剛才的那個怪物是老周,小墨你快走吧,不要管我!」此時已經萬念俱灰,他多次出入神墟外圍,對這種絕境早有心理準備。
像這種活人變怪物對禁地而言並不是新鮮事,更離奇的他都听說過,怕就在此之後的事情,畢竟大難之前往往會有小災作為鋪墊,朱秋實很清楚,現在這個情況恐怕只是剛剛開始。
「朱先生不要再說了,我不會丟下你的!」
墨凌怒吼著,丹田中所剩不多的靈力劇烈燃燒,背起朱秋實一路埋頭狂奔,手里的銀劍胡亂揮舞。
背上的朱秋實盡量的展開雙臂護住身下的墨凌,現在他心里只想讓墨凌安全,全然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就像當年師尊護著他一樣。
然而,這一次居然真就沒有再出現什麼危險,還真讓他胡亂的沖出了紅霧,一股新鮮的空氣撲面而來,泥潭感瞬間退去,眼前豁然開朗。
只見前方有座巨大的黑色山峰,山峰通體漆黑一片,非石非土,高聳入雲,好似一根擎天之柱。
凝神看去,可以看到山頂處隱隱有一抹綠意,那綠意如黑夜燭火,驅散了天空的烏雲。
反觀那些紅霧,好似懼怕這山峰似的,只是圍在山峰周圍一百多丈遠的地方,絲毫不敢靠近。
不管怎麼樣,算是暫時月兌離了詭異紅霧,墨凌大喜,忙道︰「朱先生,快看,我們走出來了!」
見朱秋實並沒有反應,墨凌連忙把對方放下,才發現對方背後的竹箱不知在什麼時候被打爛,後背鮮血一片不知流了多少的血,人已經昏過去了。
「百寶囊,朱先生的百寶囊!」
那些相對貴重的丹藥,朱秋實都放在貼身的百寶囊里,曾經跟墨凌交代過一次以備不時之需,正好現在用上了。
所幸百寶囊並未丟失,按照曾經的交代,墨凌取出里面療傷丹藥喂他服下,朱秋實這才悠悠轉醒。
剛蘇醒,朱秋實虛弱道︰「有,有一個碧綠的丹藥,喂,喂……」
墨凌取出碧綠丹藥喂給對方,只見對方背上的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復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朱秋實已經能靠自己的力氣坐起來了。
「幸好有你。」
朱秋實喘著粗氣,看著後方的紅霧,緩緩流下兩行老淚,恍惚間看到一個黑影,他連忙大喊︰「老周,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