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嗓門極大,又毫不遮掩,清晰的傳到了這邊每個人耳朵里。
原本玩著游戲的男女臉色都變了變,程鴻運搭在桌上的腳也動了動。
只有明煜平靜而乖巧。
那邊又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誒,明鋒,你也姓明,該不會和明煜有什麼關系吧?快說說,那明煜是怎麼回事?」
「突然跳級過來不說,還一下子就能進豪門子弟最多的三班,天天豪車接送的,怎麼就不是名門了?」
「對啊對啊,這人之前一點風聲都沒听說,你就這麼確定呢?」有人嗅到八卦的味道,接茬。
「那當然,我不僅知道他不是豪門,我還知道他是個私生子。」最先開口被叫明鋒的男生又大著嗓門得意洋洋。
隔壁驚呼四起,一圈人此刻都對明鋒的話非常感興趣,催著他講。
「這麼和你們說吧,他是明家不知道哪個旁系的私生子。我也是明家人,這事再清楚不過了。他原本都不叫這個名字,甚至都不是這個姓。」
有人疑惑︰「那他叫什麼?」
「哼,你敢信,就叫五一,五月一號的五一。」明鋒笑了一聲,故意賣弄︰「知道為什麼嗎?」
「快說快說!」
「別賣關子!」
明鋒這才說︰「因為他媽就是個賣的,在五月一號生下他就死了!他像條狗一樣被養在紅燈區,連個名字都沒人替他取。」
這話一說,旁邊坐著的人都是一片嘩然,吵吵鬧鬧討論不斷。
而這邊一片安靜。
喧嘩聲一絲不落的砸在每個人的耳朵里,猝不及防被迫听到了明煜背後的身世,卡座里的人都表情異樣又憤怒。
方宇氣得顫抖,就要站起來︰「他女乃女乃的!亂嚼什麼舌根,老子去把他舌頭拔了!」
「沒錯,一群傻逼!」
「我也去!」
「……」
「坐下。」
打斷眾人的是明煜,他坐在那里神色如常,說道︰「又沒造假,生氣什麼?」
說這話的時候他微微歪頭,有點像明祈常做的動作,一股子從容不迫的鎮定和安定人心的力量。
方宇壓根沒反應過來,下意識說,「他潑髒水……」
「都是真的。」明煜臉上看不出生氣的跡象。
方宇張著嘴沒合上。
卡座里的男男女女也都驚了下。
然而這在他們耳中宛如驚雷的辛秘似乎並沒有多麼不可告人,至少在他表情里,大家沒有看到惱羞成怒的意思。
明煜甚至端著酒杯又喝了口,動作平穩,看不出半點情緒波動。
那邊的叫囂還在源源不斷︰「我告訴你們,別看他現在又是跟著程鴻運混又是拿獎的,這玩意兒以前在明家可什麼都不是,在他來學院之前,他連正經的學都沒上過,在明家十多年就是個下人,只有任人踐踏欺負的份!」
「還是每個人都可以上前踩兩腳的那種,這可不就是狗嗎哈哈哈哈……」
「明煜原來混得這麼拉啊,看他現在過得那麼好,還被學院拉橫幅表揚,還真看不出來。」
「誒什麼明煜啊,那是五一。」
「哈哈哈哈哈哈……」
隔壁喧嘩不已,這邊死寂一片。
原本玩游戲的眾人都尷尬的坐在沙發上,臉上都帶著出離的憤怒。
而當事人卻淡定的穩坐卡座。
那邊的喧囂不止,很快有人發現了嘩點。
「誒,明鋒,那他現在為什麼能這麼發達了?」
「對啊,還有是誰給他改名的?」
明鋒撇撇嘴,一臉不屑一顧︰「還不是被嫡系看中了。」
「快展開說說。」大家催促道。
「我們明家嘛,幾個月前接回來了一個嫡系的大小姐。也不知道抽了什麼風,那個大小姐偏偏就看中了他,不僅給人改了名還把他帶在身邊培養,誒這才有了現在的明家小少爺。」
說這話的時候,明鋒的語氣里是止不住的酸。
有人好奇的問︰「大小姐?明家除了那位明雅,還有別的小姐嗎?」
「沒听說過啊,這是哪兒來的小姐?」
明鋒端起一杯啤酒灌了一口,才說道︰「還能有誰,當然是前任家主的獨女啊!」
大家的視線都期待的匯注在他身上,明鋒昂了昂下巴,有點飄飄然。
他神情傲慢,語氣中滿是鄙夷︰「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一個在鄉下養了十五的孤女,一回來就開始作妖,不僅鬧得明雅小姐閉門思過不能出門,還跑去當什麼明星。」
「什麼情況?」
「你們不知道啊,」明鋒抱胸,語調高昂︰「就是一個村姑,在鄉下養了十五年,愚昧無知不說,還是個半身癱瘓的殘疾……」
有人驚訝又不懷好意的笑︰「半身癱瘓,這不就是廢物嗎?」
「當然!天天坐著個破輪椅,可不就是個什麼都做不了的廢物嘛!」明鋒哼笑。
「也就明煜那傻逼能被她看中,說不定這倆人之間還有點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一個鄉下來的有殘疾的村姑也配得上嫡系的身份,听說前段時間宋家還來退婚了,喲那真是打臉啊,以後肯定是個黃臉婆沒人要哈哈哈哈……」
明鋒氣焰囂張的大笑,說出來的話一句比一句惡心。
「砰——」
一聲巨響!
砸在腦袋上碎裂飛濺的碎片混合著瓶內淺黃液體和迸出的鮮血向四周濺開。
「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痛呼刺耳異常,響徹這片角落。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周邊人都驚住了。
明鋒痛苦地捂住額頭,鮮血從指縫間滲出:「明煜?!」
在他對面,明煜面無表情的站著,垂下的手上是半截還在淌著血珠的啤酒瓶。
明鋒被這一敲敲得頭腦震蕩,怒不可遏:「你TM……唔!」
明鋒的表情倏地一滯,眼前是明煜突然拉近放大的臉。
月復部劇烈的疼痛讓他扭曲著臉弓起腰身,他在周邊一片尖叫驚呼聲中緩慢低頭——半截啤酒瓶陷入襯衫里形成一個凹進去的圓形輪廓,周邊襯衫被染成血色,鮮血還在如溪流汩汩流出。
明鋒瞳孔放大,月兌力般栽倒在地上。
伴隨著明鋒的倒下,原本被變故驚住忘了反應的人們驟然驚醒。
卡座里的男男女女都四竄逃開,遠離他們。
明煜低頭瞧了眼地上的明鋒——他已經陷入昏迷,嘴里還在無意識吐著鮮血。
明煜轉過身,黑亮的眼楮掃過周邊一圈人。
被他掃視過的人都情不自禁抖了子。
貴族學院經典的白灰色校服規整的穿在身上,一番動作之後也沒有半點凌亂。
少年穿著校服板正又規矩,細碎的劉海在額上飄蕩,頭發如黑玉,臉白如瓷,臉頰上還有未長成的嬰兒肥。
一看就是個乖孩子——如果忽視他握著的碎瓶尖端還在淋灕的鮮血、和那張被血液噴濺的臉。
白玉的臉血跡斑駁,道道血痕紅白交錯,混合在那張稚女敕的臉上透露出詭異的妖冶違和。
「當啷」一聲,碎瓶被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
明煜朝眾人咧嘴一笑,唇邊血跡晃目刺眼。
他笑容燦爛又無害,禮貌詢問︰「剛剛,是誰說姐姐是廢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