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書紋是死于帝都內部斗爭。」
書房內，明祈打量完平板上的大圖，平靜的得出結論。
明卿雲接過平板，仔細看了眼，贊同：「和車禍無關。」
紀舒和明決在旁邊听得一臉迷茫。
他們也看到了，平板上的照片是記者匆忙抓拍的鄧書紋躺在擔架上被送上救護車的瞬間。
除了滿身是血的鄧書紋，看不出來任何東西。
明決不懂就問：「為什麼？」
明卿雲為他解答：「從圖片上看，這人雖然失血過多，但不難看出都是些外傷，沒有傷及肺腑。」
「這些外傷，不足以威脅生命。」
「而有意思的是，」明祈接話：「鄧書紋是在塔北和帝都交界處出的車禍，這消息還沒傳出，帝都醫院的救護車就比誰都來得快。」
「他們來了也沒有選擇就近治療，而是將鄧書紋送進了中心醫院，然後……他就死在了手術台上。」
明卿雲再次補充：「現場那麼多線索痕跡，偏偏只有這張鄧書紋全身是血的照片傳了出來。」
明祈：「有人在背後故意引導輿論，誤導大眾。」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為他們解答，邏輯清晰。
但紀舒和明決的目光落在平板上，還是暈暈乎乎——他們是怎麼從這張不太清晰的照片上看出鄧書紋全是外傷的???
「所以，」一直在旁邊沉默的明煜開口猜測：「鄧書紋的威脅算是徹底解決干淨了?」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出了手，但對他們來說，這樁麻煩也算徹底根除了。
只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也隨著死亡而被埋藏。
明煜的話懵懂中帶著不自知的自私殘忍，就算是紀舒明決也察覺到了。
明祈倒像沒感應到，淡定的模模他的腦袋：「這些事就不要摻和了——放假之後都沒見你出門，怎麼不趁著假期找朋友玩玩?」
明煜搖搖頭：「想待在姐姐身邊。」
明祈一頓：「有時間我會多陪陪你的。」
兩個人在這里姐弟情深。
明卿雲淡定的將平板收了起來：「小姐，你想知道是誰殺了鄧書紋嗎？」
明祈被拉回注意力，卻道：「帝都內部的爭斗，我沒興趣了解。」
從對方的手法來看，似乎也並不打算將鄧書紋的死與她這個和對方有過節的人扯上干系。
既然如此，她也樂得消停。
只是，關于神靈墮落的線索也隨之斷了。
明祈有一種隱隱的預感，這事還沒完，背後還有隱藏得更深的推手。
那個人之所以不出來，或許是被什麼絆住了，又或許是顧及什麼，但早晚……會找來的。
——
鄧書紋的死太過猝不及防。
原本還在網絡上玩梗嘲諷的人都被激得一愣，第一反應就是不信。
但隨著越來越多的具體信息流出，還有官方發出悼詞，他們才難以置信的接受。
接著就是後知後覺的愧疚。
人死如燈滅。
生前做過的再多錯事都會被淡化，反而是那些榮耀和輝煌，被人拿出來反復懷念惦記。
況且，鄧書紋被挖出來的黑料也就對付明祈這一次。
人們往往對逝者寬容而苛求生者。
因此還有一部分網民反噬，責怪咒罵明祈。
不過這種人畢竟是少數，大多數人都是理智的，為明祈反駁說話。
明祈翻著微博，評論區又是一片吵吵鬧鬧。
她索然無味的放下手機。
「殿下，嘗嘗。」
明卿雲遞來一杯茶。
陶瓷杯里茶香裊裊，飄香四溢，上面還漂浮著各種東西。
明祈粗略一看，玫瑰片、隻果片、桂圓肉、紅棗、枸杞……雜七雜八的浮在水面上。
她挑眉，看他：「這是什麼?」
「玫瑰八寶茶。」明卿雲輕咳一聲，故作淡定的辯解：「可以美容養顏、調理氣血、疏肝解郁……等等。」
明祈又低頭瞅去，還真有八種東西。
「果然……茶如其名。」
「……」
「好吧，殿下。」明卿雲辯無可辯：「上次您和紀舒說喜歡她做的養生茶，所以我向她求教了一下。」
明祈想了會兒，才記起是那天為了接池旭東的電話，她支開紀舒時說的托詞。
明祈：「……」
「嗯……那我試試。」
她端起來喝了口，甘甜爽口、還有淡淡的花香。
「味道不錯。」明祈有些意外的肯定。
說完，她兩只手捧著杯子小口喝起來。
明卿雲落座她身旁，兩人安靜的看著窗外冬景。
外面正飄著小雪，房間內烘了暖氣，半點不覺冷。
「殿下，」明卿雲輕輕開口：「人類總是盲目從眾的，群聚狀態下，最容易受人影響。」
「所以，輿論什麼的，不必在意。」
明祈稍愣，繼而搖頭：「不。」
「我只是會想，」她看向遠方，慢悠悠的，語氣不沉重：「我的父親。他死後，是否會有人惋惜他昔日的榮光?」
明卿雲也有些意外，這一刻，她真正的把自己當成了塔北明家明祈。
他勸慰：「會的。」
「一個人來到世上，不可能沒有半點痕跡。更何況，明叔叔生前光明坦蕩，也曾是塔北的傳奇、恩惠過不少人，總會有人惦念他。」
「的確。」明祈應聲。
半晌，她又幽幽的說：「所以，害他的人才更應該受到報應。」
她話鋒一轉：「這才是明祈身上的因與果。」
那因果了結之後呢？
您還會選擇沉睡嗎？
或者……離開?
房間內半晌無言。
明卿雲嘴唇微動，卻是什麼都沒說。
而明祈捂著杯子眺望遠方，忽地一頓。
「殿下?」
明祈擰著眉，「我似乎感應到……」
她看向近處的明卿雲，眼神卻變得格外遙遠漠然：「吾的神使，神格隕落了。」
明卿雲一怔。
明祈放下手中的茶杯，緩緩伸出右手。
暖意十足光線溫和的房間內，半空浮現出一張純黑卡牌。
那卡牌上金色紋理繁復，正面立繪人物緊閉雙眼，束身而立。
人物全身卻沒有被鎖鏈纏繞。
卡牌浮于虛空之上，立繪人物垂首低眉，濃郁的純黑在消減淡化，半張卡牌透明般若隱若現。
又似乎不甘心，卡牌隱隱閃爍，光芒乍起，那光極盛，一瞬間爆發照亮整個房間。
——仿佛油盡燈枯時的回光返照。
明祈目光泠泠：「吾，听到感召了。」
神使隕落前拼盡全力的吶喊，終究是被神明聆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