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黑色轎車沖出包圍圈,在馬路上平穩的行駛著。
司機何茂耷拉著眼皮,一只手轉著方向盤,另一只手還搭在腿上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
神色無趣得半點看不出剛剛就是他開著車沖出槍林彈雨。
而後排,明祈捏著暖手寶,手下是熱源,溫暖舒適。
明卿雲擋住程鴻鈞的動作,將他按回座位上,確定他不會再隨便動彈後,才收回手冷淡的重復︰「別動。」
程鴻鈞神情呆滯。
他受到的沖擊遠比車外那些人還要大。
鋪天蓋地的子彈迎來的時候,他以為自己要命喪當場。
可當那些子彈打在車上,外面的人還能听到沉悶的抨擊聲,而在車內沒有一點聲音。
平靜得毫無變化。
同樣,當何茂一轟油門加速撞擊suv時,車內沒有半點震動受創跡象。
如果不是程鴻鈞親眼看到子彈射擊而來,又看到何茂踩油門推撞的動作,他根本不會相信自己真的經歷過一場槍彈沖突。
「你的、你的車?」
「經過特殊改造。」明祈為他解答︰「我說過,不用慌。」
程鴻鈞忍不住回憶,她真的說過嗎??
明祈笑眯眯︰「即使拿大炮轟,這車也能安然無恙。」
「見……見識了。」
程鴻鈞二十多年來形成的屹立不倒的唯物世界觀,忽地搖搖欲墜。
——
同一時刻。
程鴻運帶著方宇幾人在大雨里快速奔跑。
他步子急、步伐又大,方宇連趕幾步追上他,咬牙擔心︰「煜哥……」
程鴻運沉著臉。
一行人匆匆轉過轉角,倏地頓住!
這里是塔北學院後街。
學院後方是幾條專為學生提供服務的街道,高檔飯店街頭小吃一應俱全,人流向來如織。
而今天卻一反常態,街道孤零零的,行人稀落。
大雨傾盆,逼仄的街道死角里,雨勢逐漸加大,不遺余力的打向每個角落。
雨水如簾,雨珠砸在地上,凝成股四散。
角落里的骯髒被盡數沖刷,混在成股的雨水里流出來。
刺眼的、鮮紅的、混著白色不明物的……
「嘔——」
身後趕過來的小弟一打眼看個正著,彎腰直接吐了出來。
方宇也是心中打顫,女乃女乃灰的卷毛在雨勢下失去形狀。
他胸腔跳動,鼓著勇氣喊了聲︰「煜、煜哥。」
程鴻運瞥他一眼,上前︰「明煜!」
明煜站在角落,血珠從他手上越過手槍滑落,滴到地上。
他回過頭,白淨有肉感的臉上一雙葡萄大的眼楮黑沉沉的,盯著他們沒什麼表情,猶如死亡凝視。
幾個人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在他腳下,橫七豎八的擺滿了一堆尸體。
明煜眨了下眼,睫毛上掛著的雨珠砸落,像是突然醒轉,他低下頭看滿身的血跡髒污,皺起了臉。
「太髒了。」明煜似是懊惱,「姐姐待會兒要來接我,不能讓她看見。」
他將手槍隨意一扔,朝他們說道︰「我先去換身衣服,你們處理一下。」
說完,他神色自若的走出角落,匆匆離開。
瓢潑大雨淋濕了他全身,血跡混著雨水從他身上滑落。
程鴻運看著他遠離,又瞟向這個角落。
「嘔——」
方宇沒忍住,蹲在旁邊開始吐了。
程鴻運「嘖」一聲,有些嫌棄,低喃︰「麻煩。」
——
瓢潑大雨里,一輛小轎車貴族學院門口。
車身通體黑色,混在一眾豪車里十分低調普通。
明煜穿著小西裝校服,撐著一把傘步出校門,他在扎堆的豪車里梭巡一番,繼而徑直向一個方向走去。
「小少爺,請進。」司機何茂下了車,為明煜打開後座。
明煜抿著笑先乖乖道了謝,然後俯身進去。
車內此時坐著明祈和明卿雲,程鴻鈞已經下車去聯絡程鴻運了。
「姐姐。」明煜喊了聲,然後坐到她身旁。
明祈笑著應聲,模模他的頭。
外面雨勢太大,明煜進來時身上也沾了點雨水。
明卿雲遞上毛巾︰「擦擦。」
明煜頓了頓,又乖巧的接過︰「謝謝。」
明祈有些意外,明卿雲什麼時候對明煜也這麼體貼了?
看來這兩人之前相處得的確不錯。
她滿意的點頭。
才這樣想著,明卿雲又說︰「坐遠點。」
明煜原本低頭擦著衣服,這會兒抬頭眼楮黑沉沉的。
明卿雲重復︰「離小姐遠點。」
「可是我想和姐姐坐一起。」明煜無辜發問︰「卿雲哥哥,不行嗎?」
「姐姐都願意讓我坐在她旁邊,為什麼你不願意,卿雲哥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嗎?」
明卿雲坐在他對面,神色很平靜,「你剛從外面進來,身上寒氣太重,容易過給小姐。」
明煜一僵,捏著毛巾的手縮了縮。
明卿雲抬頭,又重復︰「坐遠點。」
明祈詫異,然後搖頭︰「沒關系的,我身體也沒那麼弱,這點寒意影響不了什麼。」
然而明煜已經退開了,他坐到明卿雲旁邊,離明祈遠遠的。
明煜捂著毛巾︰「以防萬一。」
所有人都知道明祈身子不好,之前一個普通的感冒都能差點要了她的命。
根本經不起折騰。
明祈要是有個好歹,莫說明決紀舒他們不會饒過他,他自己都要恨不得以死謝罪了。
剛剛他心里想的全是那些找他麻煩現在已經不知道爛在哪里的一堆打手,怕姐姐和明卿雲發現端倪,沒注意這個小細節的確是自己疏忽了。
他已經退到那邊,明祈也不再糾結。
外面白霧彌漫,明祈瞧了眼,叮囑道︰「煜煜,這段時間盡量和別人一起出入,不要單獨月兌離人群。」
「好。」
明煜應著,也不問為什麼。
轎車向明家駛去。
另一邊,程鴻鈞匆匆趕到事發地。
程鴻運站在巷口舉著傘,身上卻已經濕得差不多了。
程鴻鈞皺眉,「怎麼?」
程鴻運抬抬下巴,示意巷子里面。
他走過去,朝巷子里看了眼,繼而瞳孔微縮。
就算是他,此刻也忍不住膽顫心涼。
程鴻運說︰「這些人,都是他解決的。」
程鴻鈞神色凝重︰「她弟弟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這殺人手段和方法,這心性……真的只有十五歲?
程鴻鈞覺得,自己這輩子的震驚次數都沒今天來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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