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明海走後，明祈才卸下一身的冷銳。
她放松靠在椅背上。
「殿下。」
明海前腳剛走，明卿雲就端著香茶進來了。
明祈點頭，伸手接過。
從明海進來就一直坐在下方沒有說話的明決這時才問道：「小姐，為什麼還不對宋家下手?」
處理了秋家，就對江家動手。
這是他們、不，是明祈最開始時的意思。
可是現在拖了又拖，竟然到了放任宋南飛對明家產業各種打擊的地步，明祈還沒有任何指示。
明祈攏著茶杯，關節微屈。
她當初說刀人，的確是要對宋家下手了，只是後面……
明祈看向明卿雲。
明卿雲意會，為明決解惑，「因為宋家變動，宋南飛上位了。」
「為什麼?」明決不解，直言：「對宋家的計劃是一窩端，誰當家主都不影響結果。」
明卿雲走到桌前，收拾桌上散開的各種資料：「第一，尚有疑點。宋輝當了那麼多年的家主，忽然被自己的兒子扳下台，個中內情不簡單。」
「第二，清理內部。小姐剛成為家主，根基不牢，正好借宋家的手詐出明家內部有異心的人，或者內鬼。等到了必要時刻，再出擊清理鎮壓，肅清明家根底，徹底解決隱患。」
「第三，迷惑外敵。宋家對明家的打壓寫在明面上，最終卻是明海出手解決。別人是會覺得小姐御下有道，還是小姐能力有限，無法反擊?」
「顯然那些腦袋生了銹的當權者更願意相信後者。即使有人謹慎相信前者，也只會覺得小姐是禍端，最終還是會加快出手。」
明決怔怔，這些確實是他沒有考慮到的。
桌上資料四散，明卿雲慢慢整理著，修長的指尖在紙上交錯。
明祈攏著茶喝了一口，才說：「宋輝病倒一事，倒是值得揣摩。」
「據說他是在我去參加完聚會的那天晚上出的事，怎麼會這麼巧呢?」說著，明祈挑眼看明卿雲。
明卿雲神色淡定：「心術不正，踫上什麼也是他自己倒霉。」
明祈「哦」了一聲，似乎沒有追究的意思。卻又陡然問道：「阿雲，你怎麼知道他是踫上了什麼?」
明卿雲整理紙張的手滯了滯，接著將資料徹底攏在一起放到旁邊，動作行雲流水：「猜的。」
「是嗎。」明祈慢吞吞反問，也不知道信沒信。
「是。」
明決死水般的眼楮生出微瀾。
又來了，這種說不出的氛圍，大小姐和這個明卿雲之間的。
明祈放下茶杯，唇色潤紅，她問明決：「宋思北那邊有什麼動靜?」
明決回道：「底下人查到，宋家私底下出動很多人在找他。據可靠消息，宋南飛給出的指令是找到即解決掉，不留活口。」
「不留活口?」明祈看向明卿雲。
明卿雲說道：「看來這宋家內情，還需要查一查。」
明祈頷首，叮囑明決：「對宋思北的保護不可懈怠。抹掉他的一切行蹤痕跡，現在還不是讓他出來的時候。」
「是。」明決點頭。
正說著，明祈的手機亮起，彈出消息。
——是方文檸。
明祈打開一看，忽而笑了，意味深長的。
「方平坐不住了。」
——
易家。
易家位于塔北東南，家族勢力也聚集于此。
易家作為塔北老派豪門世家，雖說近年來發展已現頹勢，到底還有深厚的根基。
尤其是家主易伯生，這麼些年來在塔北行事低調，鮮少出于人前。
此時，易家易伯生站在花園里，悠閑的修剪著花枝。
在他旁邊，方平坐在大大的木椅上，用手帕捂著嘴連咳幾聲。
他咳得胸腔震顫，悶聲不斷。
易伯生瞥他一眼，說道：「你這身子，也經得起你來回折騰?」
方平眸光閃爍，笑了笑：「我這身子當然不行了，唉，就坐個車來你家都這麼費勁，不得不服老啊。」
易伯生回過頭，繼續修剪著手上枝丫。
他年歲比方平還要大上十來歲，卻是精神爍礫，比方平還不顯老。
方平見他沒有追問的意思，忍不住自己開口：「易家主，我瞧著你精氣神可比我好上不少，這麼些年也沒听說你有什麼病痛，身子骨一直都好。」
「怎麼最近也沒見你有什麼動靜?」
易伯生從鼻子里哼出一口氣，不接他的話茬：「你今天來這兒，就是來問這個的?」
方平又咳兩聲，笑道：「那當然不是。這不是最近閑得慌，想邀請幾個故人聚一聚嗎。」
易伯生依舊沒接他的討好，不咸不淡的回：「你倒是好興致。」
方平問：「那易家主有這興致前往嗎？」
易伯生放下手中的修枝剪，忽然說：「這擺弄花草的本領，我是不太會的。」
「听說宋家那位夫人就愛養些花花草草，改天我去請教請教她。」
方平眸光閃了閃，說道：「宋輝已經是廢人了。」
易伯生背著手走到木椅上坐下，下人給他遞上茶水。
他道：「宋家那小子出手倒是狠辣，這弒父殺弟的，也不見半點猶豫手軟。」
方平感嘆：「天道好輪回啊，宋輝當年不仁，現在被親兒子下手，也是報應。」
易伯生頓了頓，瞥他諷刺：「照你這麼說，我們都要遭報應。」
當年明正陽一事，有多少人手腳干淨了?
方平也是一頓，話中有話：「所以要提前解決隱患。」
「前些時候，我安排了一場圍殺。」方平又道：「布置得天衣無縫，原想讓她插翅難逃，沒想到……」
方平嘆氣：「可惜啊，不然也能永絕後患了。」
易伯生端著茶杯喝了口：「要真的好對付，秋家能栽在她手上?」
「听說宋家那小兒對明家下手了，具體情況如何?」
方平道：「明家下面一個旁系出面擺平的，和宋家人還在下面撕扯呢。」
「這明祈下手的確不凡，可惜御下的能力太弱，處理突發狀況也不行。家主之位還真不一定能坐穩。」
他忍不住看輕：「到底還是個黃毛丫頭。」
易伯生未作評價，而是順著說道：「派人去接觸接觸那個旁系。」
方平點頭：「確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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