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明卿雲推著明祈出了大廳，繞過回廊，向休息的後院走去。
明卿雲掩下眸，聲音微涼：「殿下，我感受到了，濃郁的神之力。」
背後的真正操縱者，就是她了，許嫣。
明祈神色淡淡，擦過的干淨手指再無半點痕跡。
她道：「我猜她大抵也很疑惑當初我是怎樣做到反噬神力的，所以想探探我的底，為她的下一步行動做鋪墊，同時也是預防意外出現。只可惜……」
明祈低頭瞧著自己的雙腿，「她什麼都查不出來。」
明卿雲點頭，「沒錯。」
許嫣身上那點微薄的神力，自然查探不出明祈的深淺。
事實上，當許嫣與明祈握手的時候，明卿雲就掩不住心底的殺意了。
褻瀆、簡直是對殿下的褻瀆。
這麼粗糙卑劣的手段，居然也敢使在殿上。
他不能容忍。
有那麼一刻，掌心已經在凝聚藍色氣流。
只是被明祈私下打的只有他們才懂的手勢給阻止了。
明祈按兵不動，明卿雲當然以她的意向為主。
他也就掩下了心底起伏的想法。
明祈又開口，分析說道：「若真說起來，我與她無冤無仇。」
「僅有的恩怨也是和她那個妹妹許柳，可之前和許柳對峙中，通過許柳的語氣，她們之間有仇的可能性明顯大于姐妹情深。而從剛剛的交談里，許嫣對她那個妹妹顯然也沒多少真感情，她是來幫她報仇的幾率趨近于零。」
明祈頓了頓，再開口語氣帶了點玩味：「她自稱，曾看過我的那場古塤直播……許嫣，到底是出于什麼目的要來解決我呢?」
真論起來，她們今天才是第一次見面。
可許嫣，早在上次鶴山之行就對她痛下殺手。而這一次，更是直接操縱塔北幾家豪門，不惜代價解決她。
「她對我，與其說有仇，不如說是……」
明祈眼中興起淡淡的興致：「若只單純想殺我，憑她擁有的能力，完全可以像上次那樣采取暗殺的方式背地解決……操縱幾家聯合與我作對，不僅多此一舉還無甚用處。」
「——可她偏偏這麼做了。」
「為什麼?」
明祈拂著被夜風吹起的裙間褶皺。
明卿雲沉默稍許，道：「忌憚。」
藏在深處隱秘的又深重的忌憚。
「忌憚殿下您，也忌憚您的勢力坐大。」
明祈頷首，「一旦我的勢力坐大了，帶著明家成功在塔北佔據一席之地，那根據亞特林的規矩，下一步會發生什麼?」
明卿雲接話：「前往帝都。」
「沒錯。」明祈眼中興味：「是帝都。」
她遙望遠方深沉的夜色，那里星光閃爍，月色如同籠罩上一層朦朧的紗。
她道：「帝都那邊，有什麼東西是她不想讓我踫到的。一旦我去了帝都踫到了，勢必會影響她的……地位?或者利益。」
「阿雲，」明祈昂起頭，眼中笑意涌動：「你說，對嗎？」
四月初的夜晚已不覺寒冷，晚風清爽，吹得人心安定愜意，一如她的笑。
就連眼中閃爍著的眸光都比這滿天星空更璀璨。
夜色太撩人了。
明卿雲低下頭凝視她，藍眸深邃，掩在黑夜里沉沉的，看不太懂情緒。
似乎過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間，明卿雲低低「嗯」了一聲。
那聲音略啞，混著晚風不甚分明。
明祈已然收回了目光，她向後舒展身子，有些慵懶的靠在椅背，心情甚好。
她接著剛剛的話說道：「可惜她不知道，我對帝都並無半點興趣。」
明祈笑意淡淡，語帶遺憾：「若她知曉我日後甚至未必會去帝都，不知道會不會懊悔現在的沖動行事。」
明卿雲推著輪椅，手上微微用了力。
他忽地低聲問：「殿下，你就不好奇，許嫣為什麼會忌憚嗎？」
帝都那邊，到底是什麼讓許嫣這樣避諱，千方百計也要解決了明祈。
明祈卻搖搖頭，「無關緊要的東西。」
就像和去帝都一樣，看似是所有人到了那一步都會做出的抉擇，但明祈卻不然，沒興趣就是沒興趣。
明祈沒有對權力的強烈，也沒有想窺知一切的好奇心，她更願意順應自然的發展。
事實上，如果不是許嫣突然的插手，那明祈解決了塔北這邊的仇家之後，再安排帝都那邊的人解決明正陽在帝都的個別仇人，之後，她不會和帝都有任何牽扯。
許嫣的忌憚與擔心，完全沒必要。
而現在許嫣顯然弄巧成拙，她也受了場無妄之災。
「那……她背後的神靈……」
沒有神靈的欽賜，許嫣根本不會擁有神力。顯然，她背後的神靈還沒出場。
提到這個，明祈微微揚眉，似乎意外他會這麼問。
她說道：「等我解決了許嫣，她背後的那位，自然會驚動出現。」
這樣清楚的線索，明卿雲不會不明白。
所以，「為何這麼問?」
明卿雲握著輪椅推手的手指稍稍收緊。
「如果……」不會出現呢？
「嗯?」
明卿雲神色稍斂，「殿下，你說得有道理。」
他垂下眸，掩住藍眸中的深沉晦澀。
對于明祈的詢問，他選擇避而不談。
索性明祈並無追問的意思，她回過頭，拂開吹在臉上的發絲。
涼涼的晚風吹著，連心頭那點燥熱都撫平了。
猜出了許嫣的動機，明祈也沒了之前的興致。
剩下要做的，也不過是把許嫣連帶著那些家族一起收拾了。
這于他們來說，不是難事，甚至明祈已經等待許久了。
他們向遠方走去，身影漸漸融于黑夜。
此刻，在宴會上的許嫣完全不會想到，她不過就和明祈簡單說了兩句話，就被明祈猜到了所有。
此刻的她坐在宴會場上，身邊人觥籌交錯，紛紛向她敬酒。
而她微微抬著下巴，矜持溫柔的笑意下，是深藏的殺意和算計。
就在這時，放在桌前的手機忽然亮屏了，她拿了起來，臉色猛地變了，卻又很快恢復正常。
被她緊攥的手機里，白色的屏幕上只有一條孤零零的來信。
言簡意賅，簡單又霸道。
對方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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