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晚會上，除了華爾茲動人的旋律，全場無聲。
所有人或坐或站在旁邊，看著兩人在舞池里旁若無人的起舞。
男人穿著唐袍，與女人身上的星空裙、全場的西裝打扮都顯得格格不入。然他氣質強大出眾，哪怕穿著不合時宜的錦袍，也能時時刻刻引人注目，只覺理所當然，合該如此。
而每一個人見到男人的人都畢恭畢敬，姿態謙卑至極。
祿辭月甚至看到，那個在整個大陸都赫赫有名、無論哪國都奉為上賓的帝國元老級史學家魏和同，剛剛也垂著頭站在男人身後，為他拿著酒杯，無論動作還是眼神都充滿尊敬。
祿辭月被現場的氣氛弄迷糊了。
「這……怎麼回事?」
「爸，他是誰?」
祿原楓同樣看他，心下隱隱有了猜想。
祿盛張張口，想說什麼又閉上了。
最後，他指了指天，言簡意賅：「亞特林掌權者。」
掌權者。
在場哪一位不是掌權者。
可亞特林的掌權者……
祿原楓和祿辭月俱是倒吸一口涼氣，猛然明白那些人為何都喊他「大人」了。
在整個亞特林，還有誰能被這樣一群大佬心甘情願追著喊「大人」?
祿原楓只覺得今晚突如其來的信息量實在太大。
他在明白對方身份的下一刻，想的卻是……
「那個女人和他……?」
祿盛壓低了聲音：「大人之前很少公然露面，身邊也很少出現女人，今天是第一次。」
越在高位上的人，對這些越是敏感。倘若不是真正重視對方，又怎麼會讓她站出來?
「這位大人的意思，就是要整個上層都來認認這位小姐，知道該用什麼態度來對她。你們以後見了她，可一定要認真對待，小心侍候，若是惹了她不高興，我們整個家族都吃不消。」
「清楚了嗎？原楓，辭月。」
祿辭月開口，「可是她的長相和明……」
「噤聲。」
祿盛皺眉：「這事我也不清楚，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見到這位小姐——興許這只是單純的巧合呢?總之，在事情還未明朗之前，辭月，不要把這件事隨便透露出去……這對明小姐也是一種保護。」
祿辭月收聲，也意識到不妥當：「是，父親。」
整個晚會，這位大人與女人儼然是焦點。
但這位大人似乎並不太喜歡坐在宴會場被人奉承，才坐了一會兒眉目間就是隱隱的興致怏怏。
女人自然也注意到了，當即湊近關懷：「大人不喜歡這種場合?」
男人垂眼，湊在他跟前的女子臉上盡是關懷，微垂著頭露出白皙的脖頸，姿態溫順恭敬。
男人怏怏。
「大人……」
「叫我元問。」
女人稍怔。
男人抬起她的下巴，將她的腦袋一點點抬高，凝視著她的臉，眼神痴迷又專注。
他湊近女人，在她面前停住，深情凝望：「明……叫我元問。我是，只屬于您的元問。」
呼吸交纏，女人一瞬間紅了臉。
他們身後，一直站著的魏和同也露出極端錯愕的表情，像是眼前這一幕有多離譜震撼般。
然而事實也的確如此。
魏和同跟在裴元問身邊多年。
大人身邊出現過的形形色色的女人里，有哪一個能得到直喚他真名的權力?
又有誰，能被大人帶到身邊，特意召集帝都所有有權有勢的人，告訴他們這人不一般?
這個明雅，說是一步登天都不為過。
過了今晚，她將會成為整個帝都都炙手可熱、誰都想巴結、又誰都惹不起的新星。
所以，憑什麼呢?
魏和同一直都知道，大人總是在尋找一些女人。
那些女人或許有些共性。
比如，氣質典雅、臉蛋漂亮精致、再比如，會古樂器、喜歡下棋……
這樣的女人雖然說不上多，但放眼整個亞特林，絕對能找出不少。
包括之前的許嫣……能得到大人的青睞，全靠了那張姣好的臉和氣質，還有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古塤技巧。
甚至憑著這些，許嫣一路青雲直上，拿捏了不少大權，在帝都也算半個呼風喚雨的角色。
可就算是她，也沒有得到明雅現在哪怕千分之一的待遇。
……許嫣即使是在外面莫名其妙被人弄死了，也沒有得到大人半分的憐惜，連名字都不記得。
可明雅呢?
要星星就給星星、要月亮就給月亮，就是現在明雅在裴元問面前的地位，要多縱容就有多縱容，簡直予取予求。
甚至當眾昭告了她的存在，就怕明雅在帝都被旁人瞧不起，受了委屈欺負。
這等殊榮、這樣捧在手心的張揚、這樣的費心竭力，只有魏和同這個跟在他身邊多年的老人清楚，到底有多麼特殊和難得。
照眼前的趨勢，這位明雅小姐，是不是就要成為大人的歸宿了?
他心底這樣猜想，又覺得隱隱的不對勁。
魏和同兀自心情復雜著，那方明雅滿心歡喜。
她低下頭，眼睫輕顫：「元、元問。」
裴元問垂首，看她羞澀的模樣，眼神越發深。
明雅許久未得回應，不由抬頭，恰恰撞進那雙深眸里。
她嚇得一驚，原本的不好意思消了個徹徹底底，猛然清醒——只因噙著她的那雙眼眸深處仿佛藏著隱隱的癲狂，盯著她壓抑又深沉，透著某種說不清的瘋狂執念。
明雅嚇了一跳。
裴元問卻像是忽然回神，眼神恢復正常，看著她像對待珍寶，珍視無比，嗓音清朗如和煦秋風：「我記得你說過，你叫明雅?」
他專注的樣子實在蠱人，明雅手心濡濕，乖巧點頭。
「倒是挺巧……」裴元問喃喃。
明雅原本火熱的心卻如在深冬兜頭澆了盆涼水，寒意透徹骨髓。
但她經過兩個月的訓練，心性早非當初。明雅裝作沒听見，很快收拾心情，揚起淡淡的笑，大方的問：「元問?」
裴元問回過神來，緊緊盯著她的眉眼：「……沒什麼。」
「這個名字不好，要不我給你改個吧。」
裴元問忽然這麼說。
明雅心下一緊，卻不動聲色的反問：「元問，所以你會因為我的名字而不喜歡我嗎？」
「還是我換個名字，你就會更喜歡我了?」
她的表情波瀾不驚，淺笑從容，並不為他突如其來的想法所動容。
裴元問的眼楮反而越發的亮，盯著明雅也越發痴迷。
他縱容道：「好，不改，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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