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臭氣燻天的營帳,里面黑咕隆咚的,人從外面突然進來,眼前幾乎都是黑漆漆一片,要等到很久,才能夠看清里面的一切!
徐寧感覺自己被尉遲寶琳給軟禁了,不帶他去長安也就算了,竟然還不容許他離開軍營,早知如此,就該另想他法才成。
營帳里的臭氣,有一半是來自腳臭,其余的便是汗臭以及其他混合物,味道直沖鼻竇,徐寧才一會兒的工夫,便有些頭昏腦漲,明顯是有些上頭了!
「那個…尉遲兄,能否將簾子打開啊?」沒敢直接說營帳里有臭味,這營帳就是剛剛尉遲寶琳出來的,徐寧估模著,這一切的味道,都是尉遲寶琳造就的。
「打開簾子作甚?」剛剛進門時,徐寧差點摔了個跟頭,這會兒听到徐寧這麼說,尉遲寶琳便以為,徐寧是嫌棄營帳里有些黑。
于是,說著話時,便隨手點燃了一盞油燈,還很體貼的將油燈挪到了徐寧身前,干脆的拍拍手道︰「你看這下就不黑了吧!」
徐寧的目光,直直的瞪著油燈,身體本能的往後退了退,營帳里如此大的味道,他害怕下一刻時,油燈會直接引爆了營帳!
「還沒問你怎麼稱呼呢?」尉遲寶琳沒注意徐寧的表情,將油燈點燃後,便順勢往身後的床榻上盤膝一坐,使勁的撓了撓頭,問道。
徐寧的目光,卻從油燈上,移到了尉遲寶琳的腳上,這廝盤膝坐到床榻上時,竟然連靴子都沒月兌,剛剛坐下去時,徐寧分明注意到,床榻上升起了一層煙塵!
「我叫徐寧!」心里不由的嘆了口氣,目光艱難的從尉遲寶琳腳上移開,盡量用平淡的語氣回答道。
「徐寧?」听到徐寧的這話,尉遲寶琳嘴里重復著,眉頭卻是微微皺起,下一刻時,目光便有些驚喜的問道︰「那你是英國公的子佷吧?」
「英國公?誰啊?」徐寧感覺這听著有些熟,可就是一時間想不起來,目光納悶的望著尉遲寶琳,表情看上去相當茫然。
「你連英國公都不知道?」尉遲寶琳的表情,顯得有些失望,不過,看到徐寧茫然的表情,尉遲寶琳頓時有些驚訝的問道。
在尉遲寶琳的心里,英國公李績的名氣,可比他阿爺要大多了,徐寧既然識的陛下,怎麼可能又會不清楚英國公是誰呢!
徐寧心里有些惱火,這廝是有毛病吧,他為什麼一定就要知道英國公呢,大唐那麼多的國公,誰又能記得那麼清楚啊!
當然,心里吐槽歸吐槽,可表面上,卻還是一臉誠懇的道︰「陛下當時只說了尉遲老將軍,也沒說過英國公啊!」
說完了這話,還很無奈的一攤手,顯得非常隨意的道︰「大概在陛下心里,尉遲老將軍更讓陛下滿意吧!」
徐寧已經發現了,這尉遲寶琳,典型的就是他老爹的腦殘粉,只要是可勁兒夸他老爹,就是再大的破綻,他也不會去在乎的!
果然,听到徐寧的這話,尉遲寶琳的臉上,當場便露出喜滋滋的表情,不過,卻還是沖著徐寧拼命的擺手道︰「千萬不能這麼說的,那樣會讓英國公不高興了!」
我特喵關你高興不高興的,我又不認識什麼英國公,當務之急,還是把尉遲寶琳哄開心了再說,至于,以後見了英國公,那就另當別論吧!
「啊對了!」說完了這話,尉遲寶琳卻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目光望著徐寧,疑惑的問道︰「方才見到你時,便就覺得你這衣袍有些怪怪的,也不像是沙彌們穿的啊!」
這話听的徐寧不由一愣,目光不由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上身一件夾克,一件休閑褲,腳上則是一雙黑色休閑鞋。
還好鞋子的顏色不是白的,不然,肯定又得被尉遲寶琳注意了!
「呃這個嘛,是為了采藥方便,刻意改的!」實在編不出其他謊話了,徐寧只好硬著頭皮,沖著尉遲寶琳一臉無害的解釋道︰「尉遲兄你也知道,我是采藥的嘛!」
「這樣啊!」徐寧說這話時,目光一直注意著尉遲寶琳的表情,生怕尉遲寶琳會不相信,結果,卻沒想到的是,尉遲寶琳聞言後,竟然還露出了一臉恍然的表情。
看到尉遲寶琳的恍然的表情,倒是徐寧自己,卻無趣的撓了撓頭,本來他還打算,若是尉遲寶琳不信,就要再撒一個謊的!
「這孩子長這麼大,當真是不容易啊!」心里有些感嘆尉遲寶琳的憨厚,不過,原本一直懸著的心,也在這時候,漸漸地放松了下來。
如此放下戒心,之後無論尉遲寶琳問什麼,徐寧都能輕松自如的回答,偶爾有破綻的地方,也能夠幾句話掩蓋過去。
什麼家住長安啦,之所以認識陛下,是因為某天采藥回來,陛下竟然在他家里,後來陛下便說起了朝中的大臣。
什麼房玄齡啊,杜如晦啊,還有李靖啦尉遲恭了,以及三板斧的程咬金之類的,這些人名都是徐寧耳熟能詳的,說起來自然是順口多了。
「不對啊!」然而,徐寧還在那里滔滔不絕時,這邊的尉遲寶琳卻是微微一皺眉,望著徐寧驚疑的道︰「程世叔並非用的板斧啊,徐兄弟會否記錯了?」
「啊沒有嗎?」突然被尉遲寶琳的這話打斷,徐寧的表情,當場表示一愣,隨即,便突然反應過來,望著尉遲寶琳道︰「可能是我記錯了吧!」
女乃女乃個腿的,用三板斧的那個,可是隋唐演義里的,他說的有些得意忘形,竟然把演義當成正史來說了!
「對吧!」听到徐寧的話,尉遲寶琳竟然也不懷疑,臉上露出得意的笑,望著徐寧說道︰「不過,某家倒是覺得,程世叔還真是適合板斧呢!」
說完這話時,尉遲寶琳憨厚的臉上,竟然露出得意的笑,但那笑容里,多少卻是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看的徐寧微微皺眉,看來尉遲恭跟程咬金的關系,似乎並不友好啊!
時間過得很快,兩人這麼聊了一會時,外面的天色,便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尉遲寶琳在天擦黑時,去外面巡視了一圈,回來時,便連連打著哈欠道︰「天不早了,徐兄弟今夜就與某家擠一塊吧!」
徐寧的臉上有些難色,可目光在營帳里掃了一大圈,除了尉遲寶琳的那張床榻,整個營帳里,都再沒睡人的地方!
「好…吧!」徐寧看著尉遲寶琳已經月兌了靴子,黑乎乎的兩只腳丫,上面還冒著白煙時,內心不由哀嚎一聲,最終,還是在不停地催促下,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了一聲。
尉遲寶琳的床榻,平時也只夠一人睡下的,此時要睡下兩人,尉遲寶琳便貼心的側臥在里面,將身體盡量的靠著帳壁,留出足夠的空間給徐寧睡。
徐寧的心里,微微有些感動,他畢竟跟尉遲寶琳剛剛認識,嘴上雖說稱呼的親熱,什麼尉遲兄,尉遲老將軍的,可說到底,還是在利用尉遲寶琳罷了!
沒成想,這尉遲寶琳卻是真把他當兄弟了,要看一個人是否真誠,其實,從一些微末的細節,就能看得出來的!
想到這里時,徐寧便頓時將鞋一月兌,合身躺在了尉遲寶琳一側,至于,剛剛心里的芥蒂,此時便全拋在了腦後!
一個剛剛才認識,就痛快的讓出一半床榻給你睡的人,你還有什麼資格,去嫌棄人家邋遢呢?
油燈被吹熄了,剛剛還有點光亮的營帳里,瞬間便陷入了黑暗,徐寧背對著尉遲寶琳,盡量的調整著呼吸,以免讓自己快速入睡。
可身後的尉遲寶琳,卻並沒打算放過他,黑漆漆的營帳里,傳來尉遲寶琳的問話,像個好奇寶寶似的。
「徐兄,你身上怎地這麼好聞?」
「…可能是草藥味吧!」
「草藥味有這麼好聞的嗎?」
「有啊!」
「啥草藥?」
「…閉嘴!」
「……」
「…徐…徐兄你該不會是女的吧?」
「能不能閉嘴?能不能啊?」
「好吧,徐兄別生氣了,某…某家就是隨便一問嘛!」
「…好吧,我真的不是女的!」
「那…那個草藥叫啥名啊?」
「…鶴頂紅,過幾日送一瓶給尉遲兄吃,現在就安靜睡覺吧!」
「……」
徐寧身上的味道,自然便是沐浴露的味道,落在尉遲寶琳這種邋遢鬼鼻子里,自然是好聞的很,以至于,讓尉遲寶琳這個憨貨,誤認為徐寧居然是女的!
畢竟,這時代的男人,大多都是臭男人,那里還有散發體香的男人啊!
腳臭、汗臭以及床榻上日積月累的酸臭,折磨的徐寧,久久難以入睡,到了後半夜時,身後干脆還響起了拖拉機的咆哮聲!
黑漆漆的夜里,徐寧的眼楮瞪得大大的,使勁的攥著拳頭,牙齒咬的咯 作響,嘴巴輕輕的蠕動著,從中吐出惡狠狠的一句話︰「李世民,老子跟你的仇恨,好像又加深許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