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多了一張嘴,表現的還跟個大爺似的,不斷指使著婢女們進進出出的,吃完飯就往旁邊一躺,嚷嚷著要徐寧給他講話本故事。
婢女們自然沒覺得什麼,反正都是在伺候人,何況這人還是自家侯爺稱兄道弟的人,但徐寧卻有些忍不了!
作為一個受過文明教育的人,最見不得的就是不拿人當人的家伙,你想當大爺沒錯,你想使喚人也沒錯,可回你府上去,這里可是他涇陽侯的府上。
耐著性子忍了很久,眼見高侃絲毫也沒收斂的打算,徐寧終于沒忍住,將手中的筷子丟在桌上,沉著臉色道︰「高兄這樣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啊,過分什麼?」已經吃完飯,懶洋洋躺在那里剔牙的高侃,听到徐寧的這話,不由愣了愣,不解的望著徐寧道︰「徐兄弟在說什麼?」
「說什麼高兄不明白嗎?」徐寧微微一撇嘴角,目光冷笑望著高侃,道︰「令尊在外征戰一年,如今好容易回來了,高兄不在身前盡孝,卻還要躲在這里,不覺得有違孝道嗎?」
到底是沒明說,高侃如今過分的大爺做派,只是話鋒一轉,便用了別的理由來斥責高侃,反正效果都是一樣一樣的。
「唉,徐兄弟是有所不知啊!」高侃完全沒听懂徐寧的意思,聞言後,頓時愁眉苦臉的道︰「某家倒是想盡孝來著,可阿爺脾氣太大了,一個不小心,某家可能就要倒霉啊!」
「那你能躲到了一時,還能躲到了一世?」听到高侃完全曲解他的意思,徐寧只得嘆了口氣,目光望著躺在那里的高侃道︰「難不成,這輩子你都要躲著令尊不成?」
「那怎麼會!」一听徐寧的這話,高侃頓時翻身坐起,沖著徐寧‘嘿’的一笑,說道︰「某家都已經想好了,再過得幾年,某家就去求尉遲伯伯,在軍中謀個軍職,到時阿爺也就不會跟某家計較了!」
「嫌長安不夠你折騰,還要跑去軍中折騰?」听到高侃的這話,再看看高侃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徐寧頓時搖搖頭,望著高侃道︰「你當軍中跟長安一樣呢?」
「知道啊!」听到徐寧的這話,高侃頓時深深吸了口氣,一臉惆悵的道︰「所以說嘛,某家再過幾年去軍中,現在就趁著這好時光,好好的瀟灑就是了!」
說到這里時,高侃的臉上,便突然露出一抹微笑,將身子微微前傾,沖著徐寧嬉皮笑臉的道︰「徐兄弟能否借些錢給某家?」
「沒錢!」賴在他府上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想問他借錢,若是借錢用作正途也就罷了,可問題是,這家伙借錢是為了去平康里快活。
「怎麼可能啊!」听到徐寧如此干脆的回答,高侃不由的都有些愣了,昨天他才差人將剩余的錢送來,今日一早就沒錢了?
「是我不願意借!」看著高侃完全沒明白他的意思,徐寧只好將話直接挑明了,望著高侃說道︰「你這個樣子,以後也不會借錢給你的,明白了嗎?」
「這是不拿某家當兄弟了?」听到徐寧終于將話挑明,高侃的臉色,總算是沉了下來,目光直直的望著徐寧,語氣陡然間都冷了許多。
「一個都不願給令尊盡孝的人,心里還會拿別人當兄弟嗎?」眼見高侃的語氣陡然變冷,徐寧有一瞬間,稍微有點後悔起來,但最後還是一咬牙,沖著高侃說道。
高侃就是天生的混蛋,做事從買不顧及後果,府上這麼多的婢女,萬一被這家伙禍禍了一個,那就真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嘿,那某家走便是了!」高侃雖然混蛋,可該有的氣節還是有的,听到徐寧這不留余地的話,微微發愣之後,便果斷的起身,轉身就向著府外而去。
廳堂里,剛剛還在伺候兩人的婢女們,眼見這突然發生的一幕,個個都驚的不知所措,實在是有點想不明白,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徐寧的心情,突然開始有些煩躁,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過分了,但想想高侃的為人,徐寧便覺得,自己非這麼做不可!
有些事情,必須早早的杜絕,若果真發生了,那就真的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早上去格物院時,老遠就看到格物院里濃煙滾滾的,進去時才發現,程處默一幫人,正亂成一鍋粥的熬制精鹽,看到徐寧進來,頓時便興奮的打趣。
「小寧要是再晚來一會兒,咱們都該熬出精鹽了!」
這話當然是打趣的,前天即便徐寧親自入手,也是花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才算是熬出了一鍋精鹽,就憑程處默他們,怎麼可能一早上就能熬出精鹽呢!
不過,徐寧卻是看得出來,程處默等人的信心高漲,別說是熬一天一夜,即便是再延長一點,也不會打擊到他們信心的。
這幾個人在長安這些年,向來都是無所事事,除了游手好閑,幾乎都沒別的事做,如今好容易有了事情做,徐寧也不想打擊他們。
「那些匣子是啥?」還是柴令武眼尖,徐寧跟程處默說話時,柴令武的注意力,卻已經注意到了,徐寧剛剛帶來的十幾個匣子,做工倒也是相當精致的。
听到柴令武的這話,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這才注意到了徐寧身後的匣子,頓時好奇的走上前來。
「都是送給諸位的好東西!」徐寧眼見眾人圍上來,頓時便咧嘴笑了起來,順手拿起一個匣子,塞給了面前的程處默,道︰「里面都是些洗漱的物品,還有兩包上好的精鹽!」
听到徐寧的這話,程處默的眼中不由一亮,隨即,便迫不及待的打開匣子,果然,首先引入眼簾的,便是兩包白白的精鹽。
而在精鹽的下面,則是些奇怪的瓶子,也不知什麼材質所做,竟然還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幽香,便跟徐寧身上的味道一樣。
「人人都有份!」格物院里,總共有十幾個人,徐寧便給每人都準備了一個匣子,一套洗漱用品,兩包上好的精鹽,都是拿他當兄弟的,這點東西還是舍得的。
當然,這里面並不包括八名儒生,即便是格物院的學生,但也關系沒好到,要相贈禮物的地步!
尉遲寶琳的嘴,幾乎都要裂到耳根了,精鹽他倒是不在乎,可那些洗漱品,卻是讓他喜不自勝,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為之,徐寧給他的匣子,比別人要大的多了。
「這是送給小王爺的!」剩下最後兩個匣子,徐寧拿起其中的一個,轉過頭便遞給柴令武,道︰「麻煩柴兄替我送給小王爺吧!」
李景恆並沒來格物院,可能是礙于小王爺的身份,自那日侯府一別後,徐寧已經好長時間,都沒見過李景恆的人了。
柴令武平素跟李景恆關系不錯,兩家又都住在崇仁坊里,因此,這事兒交給柴令武是最合適的,徐寧可還沒忘,李景恆送他的玉佩呢!
剩下最後的一個匣子,徐寧便拿起來,遞給了尉遲寶琳,道︰「這個匣子便麻煩寶琳兄送給高侃吧!」
「這是為啥?」李景恆沒來格物院,可高侃卻是每天都要來的,尉遲寶琳頓時就有些不理解了,目光望著徐寧時道︰「小寧為啥不當面送給高侃呢?」
听到尉遲寶琳的這話,徐寧頓時便苦笑一聲,隨即,便望著尉遲寶琳道︰「以後高侃恐怕都不會來格物院了吧!」
徐寧的這話落下,所有人听的都是一愣,彼此面面相覷著,都從對方的眼里,看到了一絲驚訝。
徐寧便只好苦笑一聲,將昨晚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眾人,自然沒說心里真實的想法,畢竟,那樣一來,傷的可就不是高侃一人了。
「小寧做的沒錯!」听完徐寧的敘述,程處默首先便拍了拍徐寧肩膀,大為贊同的道︰「這些話,某家其實早就想說了,可一直礙于情分,都不知如何開口的!」
程處默的這話落下,旁邊的幾人,也都跟著附和了起來,你一言我一句的,感覺高侃此刻現身,能當場直接揍扁了不可。
徐寧也知道,這是在安慰他的話,不過,心里听著這些話時,還是感覺到一些開心的!
「對了小寧!」說了大半天高侃,程處默似乎這才想起什麼似的,捧著懷里的匣子,目光驚疑的望著徐寧問道︰「這些個東西,小寧都是哪里得來的啊?」
徐寧昨日跟他們分別後,便各自回了府上,這才一天的時間,突然就又是精鹽,又是洗漱品的,實在讓他有些想不通。
「處默兄,難道都忘了我的身份?」在來的路上,徐寧就已經想好了說辭,反正這也是李世民事先鋪墊好的,這時候說起來,便有些順理成章了。
徐寧的這話一出再配合上徐寧故意為之的神秘表情,程處默的嘴巴,便頓時微微的張大,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小寧的意思是,這些東西都是你師門送來的?」
「噓!」听到程處默這恍然大悟的話,徐寧頓時將食指豎在唇邊,更加神秘兮兮的道︰「天機不可泄路,處默心里明白就好!」
「明白明白!」程處默自認為已經猜到,聞言後,趕緊便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同樣一臉神秘兮兮的道︰「放心吧小寧,此事某家絕不泄露的!」
然而,偏偏就在這時,一名內侍卻是從外面進來,一見徐寧站在那里,頓時便開心的笑道︰「侯爺,陛下在宮中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