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已經發芽,女敕女敕的,如同小小的筍尖似的,從濕潤的泥土里冒出來,以頑強的生命力宣告,即便跨過了一千多年的時空,還是在這里生根發芽了。
早上負責看護土豆的小廝,將這消息告訴徐寧時,徐寧幾乎都沒來得及穿上外袍,就急匆匆的趕到了暖閣,看著那女敕女敕的芽尖時,頓時張嘴大笑起來。
土豆既然能夠發芽,那就說明,其他的作物,同樣也在這里發芽生根,這次回去的時候,他可是買了不少的種子。
格物院的院子很大,這些天他讓程處亮幾人,將里面的雜草清除之後,便又讓幾人,將地又翻了一遍!
如今已是深秋,這地都荒廢了多年,趁著這時間翻新一遍,讓陽光曬曬,等到開春的時候,就可以直接種植作物了。
這次帶回來的種子,徐寧就不打算種在別處了,全部種在格物院中,就當是一塊試驗田了,如果能成,那就再大面積推廣也不遲的。
倒是土豆,卻是不用再試驗了,徐寧看著那女敕女敕的芽尖,打算再回去時,便再多帶些土豆種子,趕在開春之前,備夠幾十畝田的種植。
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等到吃完飯,坐著侯府的馬車,趕到格物院時,卻突然發現,格物院的門口,竟然多了一名寬大儒袍的老者。
留著少許的胡須,目光不時望一眼格物院里面,臉上卻是猶猶豫豫的,似乎還在思考著,到底要不要進去才好。
徐寧看著這名儒袍老者,微微一思量,大概便也猜到了老者的身份,想必就是被他激將來的王孝通吧!
其實,他在看到虞老頭給他的絹帛時,大概就已經猜到,王孝通要來格物院了,只是,礙于面子的問題,卻是不好直接過來!
這老頭在算學上,算是大唐最頂尖的人,只可惜,大唐並不看重算學,讓他空有算學的才華,也只能去太史局任個閑職。
而隨著格物院的出現,之前又鬧了那麼大動靜,必然也是傳到了王孝通耳中,于是,這才有了托虞老頭送絹帛的事情。
徐寧在看到絹帛時,大概就已經猜到王孝通的用意了,那又刁難他,還要在下面署名的,擺明了就是想暗示徐寧,他要來格物院嘛!
嗯,這叫什麼來著?個人簡歷,那道題便是在向徐寧證明他的實力才對吧!
想到這里時,徐寧便舉步上前,沖著還在猶豫不前的王孝通,微笑著道︰「王先生既然來了,怎地不直接進去呢?」
正在猶豫不前的王孝通,全沒注意到身後的徐寧,此時,驟然听到徐寧這話,又听的徐寧直接點出他的身份,王老頭頓時驚訝的回過頭,詫異的打量著徐寧,遲疑道︰「你是徐院長?」
「老先生客氣了!」徐寧听到老頭稱呼他為院長,頓時便微笑著躬身一揖,客氣的道︰「晚輩徐寧,老先生若是願意,以後可以稱呼晚輩為小寧就可!」
「果然是年少有為啊!」徐寧的態度相當客氣,這讓老頭懸著的心,頓時放松了下來,繼而,便沖著徐寧詫異道︰「這麼說來,小寧是早就猜到王某會來了嗎?」
「哈!」徐寧听到這話,不由的張嘴一笑,隨即,湊近了王孝通,調皮的眨眨眼道︰「晚輩早就听聞,老先生于算學一道浸婬多年,想必見了晚輩的那道題,必會心癢難耐的!」
「唉,小寧就不要取笑王某人了!」王孝通也算是人老成精的人,自然听得出徐寧說的是客氣話,不過,听在耳里時,卻還是格外的受听。
「老先生可莫冤枉晚輩!」徐寧听著王孝通的謙虛話,頓時張嘴大笑一聲,轉而,表情卻突然嚴肅起來,沖著王孝通躬身道︰「既然老先生來了,那晚輩便有個不情之請,不知老先生可否答應?」
「你說你說!」王孝通原本暗淡的眸子,在听到徐寧的這話後,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事,當下便雙目一亮,沖著徐寧便一迭聲的道。
徐寧便咧嘴笑了起來,沖著王孝通道︰「晚輩想請老先生到格物院做一位先生,不知老先生可否願意?」
徐寧的這話落下時,王孝通的手指,很明顯的抖動了一下,目光突然熾熱的望著徐寧,過了許久後,才重重的一點頭道︰「好!」
「啊,老先生都不考慮一下?」听的王孝通如此干脆的回答,倒是讓徐寧感到有些驚訝,目光驚訝的望著王孝通,有點納悶的問道。
「考慮什麼?」王孝通的心情,此時變得大好,听到徐寧的這話,頓時灑月兌的一甩袖袍,爽快的笑道︰「有那個時間,不若多跟小寧切磋一下呢!」
呃,切磋?徐寧不由的撓撓頭,希望過段時間,老頭還能這麼自信吧!
程處默這些家伙,還在院子里熬鹽,這都弄壞幾口銅鍋了,可這些家伙,依舊是樂此不疲的樣子,好像生平總算是找到了一件正經事一樣。
至于格物院其他的人,程處亮等人,還在費勁的翻著荒地,而那八名儒生,則是入魔了似的,痴痴的盯著黑板上的幾道公式發愣。
看到徐寧進來,所有人都不由停下動作,徐寧便將王孝通介紹給眾人!
王孝通這個名字,對于程處默等人的殺傷力不大,然而,對于那八名儒生,卻是如雷貫耳的存在,當得知面前的老者,就是王孝通之後,八名儒生的臉色,當場都齊刷刷的凝重起來。
王孝通顯然對于這樣的反應,是極為滿意的,這些年待在太史局里,不與外人接觸,內心早就死灰一片。
而今,看到儒生們的表情,那原本死灰一片的內心,仿佛又重新活過來了一樣,眉眼里都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這便是虞老說的古怪公式?」跟隨著徐寧進入館舍,王孝通幾乎一眼就注意到了黑板上的公式,當下,便神色凝重,驚疑的開口問道。
然而,這話落下時,卻將徐寧拋在身後,如同先前的儒生們一樣,瞬間就進入了魔怔的狀態,徐寧原本還想解釋一下的,但看到這種情況,也就識趣的閉上了嘴。
「徐…徐兄弟!」看王孝通魔怔于黑板上的公式,估計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于是,徐寧便悄聲的退了出了,可剛剛退出館舍,身後就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听到這熟悉的聲音,徐寧登時驚訝的回過頭,果然,就看到原本被他趕走的高侃,此時,竟然一臉難為情的站在身後,尷尬的望著他。
「高兄幾時來的?」能看到高侃出現,徐寧心里自是開心的,雖說高侃做事荒唐,但好歹也是跟他相識一場,能夠重來格物院,還是讓徐寧樂于見到的事。
「今早來的!」高侃的臉上,還帶著些許的尷尬,但看到徐寧滿臉的微笑,並沒再次趕他走的意思後,頓時便沖著徐寧難為情的道︰「之前的事,是某家做的不對,還望徐兄弟勿要見怪才好!」
「高兄言重了!」徐寧听著高侃的這話,頓時張嘴笑道︰「若是真要說起來,還是我做的不對,沒成想,高兄不計前嫌,還能重來格物院!」
「嘿,他可不是自己來的哦!」徐寧的這話落下,一旁的尉遲寶琳,頓時忍不住輕笑一聲,轉而用力一拍高侃的肩,道︰「昨日高世叔回了府,得知這廝入了格物院後,還當面夸了這廝幾句呢!」
說到這里時,尉遲寶琳頓時咧嘴一笑,沖著徐寧道︰「這不,今早上這廝就屁顛屁顛的來了格物院了!」
听到尉遲寶琳的這話,徐寧的臉上,頓時便露出恍然之色,敢情這廝還是受了他爹的脅迫,不過,既然是拉下臉來了,徐寧也就沒有趕人家走的道理。
再者說了,高侃這人做事雖然荒唐,但人品還是可以的,若不然,也不可能跟程處默這幾人,一起廝混到大了!
然而,正當幾人在這里說話時,一名內侍卻是急匆匆而來,看見了徐寧,立刻便著急的道︰「侯爺,趕緊跟奴婢走吧,陛下的車架正在等著侯爺您呢!」
車架?
徐寧听到眼前內侍的這話,整個人都是不由一愣,李世民幾次叫他進宮,都是直接讓他步行的,怎麼還突然冒出來了個車架呢?
不過,隨即卻是不由一驚,這架勢恐怕是要帶他出宮去吧!
這麼想著的時候,眼前的內侍,卻是已經催促起來,徐寧便趕緊放下疑惑,舉步就跟在了內侍後面,不多的工夫,便果然看到了一輛馬車,穩穩的停在那里。
「跟朕去趟翼國公府上!」李世民的臉色,看起來有些難看,說這話的時候,目光還盯著外面,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像是出了什麼大事似的。
徐寧的腦子里,便飛速的運轉起來,片刻之後,總算是想起來,李世民口中的翼國公,究竟是何許人也了!
翼國公秦瓊,跟尉遲恭一樣,都是李世民手下最能沖鋒的大將,只不過,晚年卻是多病,最後也是被病痛折磨致死!
想到這里時,徐寧便不由的嘆口氣,沖著一臉煩躁的李世民道︰「是翼國公病情加重了嗎?」
「昨夜昏了一次!」李世民放在膝蓋上的拳頭,用力的攥著,說這話時,像在極力克制著什麼,頭也不回的沖徐寧道︰「翼國公對大唐有汗馬功勞,朕不能看著翼國公遭這種罪的!」
說完了這話,目光卻突然望著徐寧,幾乎是一字一句的問道︰「翼國公是逝于病痛對嗎?」
徐寧點了點頭,李世民的拳頭,頓時轟在了車壁上,驚的外面的馬兒,都不由發出一聲長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