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降臨,但一輪圓月卻高高的掛在夜空,繁星點點,皎潔的月光,鋪灑在大地上,將周圍的一切,都映照的亮如白晝。
然而, 原本平日里,早就已經安靜下來的營地里,今晚卻在夜幕降臨後,漸漸的變得沸騰起來,有人不停叫嚷著,從營地里出來。
有士卒上前阻攔,拉上臨時營選出的里正、保長, 可剛剛才攔住一批人,旁邊卻又有一批人,趁著士卒們不注意時,一窩蜂的沖出了營地。
才不過是眨眼的時間,營地里便越來越多的人沖出來,慢慢的在營外集結,喧嘩的聲音,一度將士卒們的聲音給壓了下去。
本已經睡下的李績,驟然听到外面傳來的喧嘩聲,不由驚的一下爬起,靴子都來不及穿上,便已經沖出了營帳,隨即,當看到外面亂哄哄的人群時,整個人頓時愣在當場。
此時的外面,月光皎潔,如同白晝一般,從李績這里望去時, 外面便是烏泱泱的一大片, 人潮洶涌, 就像是當初他剛剛接手這里時一樣。
「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李績的臉色,此時有些煞白,不明白,傍晚時分都一切正常的營地,怎麼一轉眼的時間,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回…回大將軍,有人說碼頭那里有糧食,他們吵著都要去碼頭那里!」一名營帳外的士卒,此時,听到身後李績的話,嚇得臉色都白了,趕緊轉過身時,沖著李績慌亂的解釋起來。
「碼頭那里?」听到士卒的這話。李績又是禁不住一愣,目光震驚的望著外面,早已經失控的人群,不由咬牙切齒的道︰「誰跟他們說的?」
面前的士卒,頓時用力的搖頭, 其實, 白天的時候, 這種話就已經在營地里亂傳,但當時,誰也沒當回事,只當是有人胡說而已。
實際上,碼頭有糧的事情,別說是饑民們不清楚,便是他們這些士卒,也是不清楚的,在他們心里,碼頭的糧食,不是前幾日就已經運進城里去了嗎!
「找人阻攔,不惜一切代價!」看著面前的士卒搖頭,李績頓時咬牙切齒的丟下一句話,轉身就向身後的營帳走去,他此時,腳上還是光著的!
然而,就在他轉身時,身後的士卒,卻是微微遲疑了下道︰「大…大將軍,咱們得人,都被涇陽侯調走了!」
已經一只腳跨進門里的李績,驟然听到身後士卒的話,感覺胸口像被什麼砸中,呼吸都跟著緊了起來,隨即,慢慢的轉過身,望著身後的士卒道︰「調去了哪里?」
徐寧本沒調兵的權利,然而,這權利卻是他親自賦予的,李績頓時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面前的士卒,卻仍舊是搖搖頭,他只知道涇陽侯調兵,卻根本不知道,涇陽侯調兵去了哪里!
李績看著士卒搖頭,不由冷笑了起來,目光再度望向混亂的人群,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他突然明白,這似乎就是徐寧所謂的方法了。
但這分明就是在玩火自焚,剛剛才學會了守規矩的人,隨著此時這麼一鬧,那就跟月兌韁的野馬似的,掙月兌了束縛,還能指望他們能重新守規矩?
李績的拳頭,不由的緊緊握起,看著外面愈演愈烈的混亂場面,心里不由嘆口氣,這一下,卻是將這些天以來,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
外面的混亂,不光吵醒的人是李績,還有剛剛才回到營帳的許敬宗,從營帳里出來時,看著外面烏泱泱的人群,許敬宗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沖著李績就哆嗦著問道︰「這…這到底怎麼了啊?」
「有人發現了碼頭的糧食!」听到許敬宗的這話,李績不由深吸口氣,繼而,一臉無奈的開口道︰「此時,他們都要吵著去碼頭那里呢!」
許敬宗也不是笨人,听到李績的這話,瞬間就反應了過來,外面發生了什麼,當即,便臉色一白,沖著李績問道︰「可…可誰告訴他們的啊!」
听到許敬宗的這話,李績不由微微一愣,但隨即,便沉吟了一下,遲疑著道︰「興許是有饑民去哪里尋食,無意中看到那邊堆的糧食吧!」
許敬宗的臉色,當場又是一白,感覺身體里最後一絲力氣,也已經耗盡了似的,整個人身體微微搖晃一下,隨即,便軟軟的倒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語道︰「這下算是全毀了!」
李績卻是听的不由冷笑一聲,他此時,雖然依舊光著雙腳,但內心卻早已恢復冷靜,遠沒有,方才出來的那種慌亂了!
而同一時刻,位于化肥廠的那里,一名之前就跟徐寧打過交道的校尉,此時,慌慌張張的來到徐寧面前,神情有些慌亂的道︰「侯…侯爺,大營出事了!」
「大營能出什麼事啊!」此時的徐寧,正捏著鼻子,拿棍子攪拌著桶里的硫磺渣,听到校尉的這話,頓時顯得漫不經心的道。
而在他的身周,則是一兩百名士卒,正在忙著替工人們粉碎硫磺渣,徐寧說了,化肥廠這幾天人手不夠,需要他們來幫下忙,當然,也不是白幫的,事後沒人都會得到五十文錢的報酬。
但其實說是幫忙,等到了這邊才發現,那些活兒,不過十幾個人就能做完了,那里需要這麼多人,明擺著就是白讓他們湊人數賺錢來的。
然而,听到徐寧的這話,面前的校尉,卻是一臉慌張,嘴唇幾乎哆嗦著,結結巴巴的道︰「末將也不清楚,但看著好像是饑民在鬧事了!」
化肥廠這里,地勢偏高一點,站在土坡上時,能將大營那里,看到一清二楚的,而面前的校尉,就是剛剛在土坡上,看到的大營混亂的場景。
只不過,兩者距離太遠,他也只能在月光下,隱隱約約的看到,大營里人潮涌動,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卻是不得而知。
「不會吧!」徐寧心里早就猜到了,可听到校尉的這話,卻還是裝出驚訝的神色,隨即,便跟著校尉上到了一面土坡,目光望向大營那里時,果然就見得營地里人潮涌動,一片混亂景象。
「趕緊回去吧侯爺!」校尉的臉色煞白,就這麼一會兒,心跳都在加速,額頭上更是有冷汗滲出,今晚的這事,要是鬧大了,他可是月兌不開干系的。
然而,他這話才剛剛落下,便突然發現,原本混亂的營地里,人群開始向外涌動,眨眼間,人群便出了營地,向著一個方向而去。
看到這奇怪的一幕,校尉的臉上,頓時露出一抹驚詫之色,他剛剛以為,營地里饑民鬧事,是沖著大將軍營地而去的。
可現在看著人群,莫名其妙的出了大營,直直的向著一個方向而去,頓時便驚愕的道︰「他們這是要做什麼啊?」
「誰知道呢!」徐寧望著人群出了大營時,心里也不由的松了口氣,繼而,便沖著旁邊的校尉,說道︰「那方向應該是碼頭吧!」
「好…好像是碼頭!」听到徐寧的這話,校尉的眉頭,禁不住微微一皺,但隨即,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事似的,臉色當場一變道︰「不好,他們這是要去搶糧了!」
這話落下時,校尉的心,頓時往下一沉,隨即,顧不得旁邊還有徐寧,直接便扯著嗓子吼了起來︰「都他娘跟老子去阻止他們,出事了,咱們腦袋都要搬家!」
「你吼什麼?」徐寧的確是被校尉的這一嗓子,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聞言後,頓時有些氣急的道︰「現在過去還能來得及嗎,就咱們一百多人,你是打算今晚血洗營地嗎?」
「可…可末將不能看著出事!」被徐寧吼了一句,校尉的腦袋,總算是冷靜了一些,他剛剛準備過去時,的確就是打算豁出命阻攔的。
「都說了已經來不及了!」徐寧伸手拽住了校尉的胳膊,十分有耐心的分析道︰「你也不看看時下的情況,那麼多饑民,根本就攔不住的,與其去攔,還不如想辦法,讓他們重新回到營地呢!」
听到徐寧的這話,校尉的目光,頓時怔怔的望著徐寧,雖然他覺得有些不妥,可就是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而就在徐寧跟校尉說話時,位于灞橋碼頭的一艘船艙里,韋家主此時正美人在懷,放肆的調笑著,小小的船艙里面一片旖旎之色,兩人都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然而,也就在這時,韋家主突然便隱約的听到一陣喧鬧聲傳來,起初還是忽隱忽現的,但片刻之後,那聲音便漸漸清晰了起來。
懷中的美人兒,顯然是沒注意到外面的聲音,一只細膩的手,還在韋家主的懷里模索著,眼里早就是迷霧一片。
往常這個時候,韋家主必定是興致勃勃,可這會兒,卻是臉色陰沉,到了最後時,更是一把推開懷里的美人兒,慌亂的沖出了船艙。
然後,借著月光望去時,便震驚的看到,視線的盡頭,烏泱泱的人群,正在向著碼頭而來,韋家主的臉色,頃刻間就變得煞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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